太子開啟一看，瞬間面色凝固住了。
他連忙跪在地上：“父皇，這……兒臣從未做過這種事啊！”
周婉言想站起來說點什麼，被崇禎拉住了。
“上面的每一個字都看完了？”
太子又重新開始看，一個字一個字看，直到看完。
“父皇，兒臣怎麼會指使人行刺呢，父皇是兒臣最尊敬的人，兒臣……”
“行了！”崇禎一敲桌子，沉聲道，“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這有什麼好解釋的！難道你還朕敢派人殺你老子！”
“父皇，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怎麼回事，我什麼都沒做呀！”
“你什麼都沒做？”
“兒子絕對什麼都沒做！”
“你還什麼都沒做！你若是什麼都沒做，這盆屎怎麼會扣到你頭上來！”
“父皇，我……”
“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這裡面你到底做了什麼？”
太子跪在那裡，一時間有些錯亂，不知該說什麼好。
“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太子依然跪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什麼。
崇禎說道：“那我還跟你說。”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在沒有實證的情況下，能證明太子謀反，所以這份供書，不會實證你行刺。”
“對方有沒有後手，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這份供書的矛頭指向的就是你！”
“為什麼它具備一定的可信性？”
“因為裡面這個陳志，就是你公開要保的人！”
皇帝的語氣很沉穩，彷彿在訴說一件很平常的事。
“是你先告訴天下人，陳志是你的人！”
“兒臣只是覺得陳志說的一些話有一定的道理。”
皇帝當場駁斥回去：“他說的話有道理，那他這個人就沒問題了嗎？”
這就是現實啊！
很多人，總是聽別人怎麼說，卻不看對方怎麼做。
所以，這就給太多投機分子機會。
投機分子知道大家只想聽自己想聽到的，也只願聽到自己相信的。
他們可以違背自己的意願，說別人想聽的，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這種案例，無論是古代，還是在21世紀，都太多了。
而且往往被忽悠的恰恰就是那些沒有被社會毒打過的年輕人。
太子啞口無言。
“你中了人家的圈套，你知不知道？”
太子依然不說話，他的臉色一片蒼白。
他的額頭上冒出一顆顆大汗，這一刻，他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彷彿要崩塌了。
他沒有想到，自己全心信任的人，居然行刺自己的父親，然後故意將自己帶進去。
這手段實在太惡毒了。
看到太子這樣，崇禎內心其實還是非常心疼的。
太子的狀態，是大多數年輕人在成長中都會遇到的。
包括張凡的前一世，在剛踏入社會的時候，也被社會無情吊打。
有一些年輕人們不僅僅會被社會毒打，並且他們看到別的年輕人被毒打的時候，還會毫無憐憫和同情之心，甚至還會罵對方蠢。
而等到他們被毒打的時候，他們往往會說：生活啊，請善待我吧。
生活不會善待任何人，生活只會有更多的毒打。
崇禎繼續說道：“你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兒臣……兒臣沒什麼想說的，兒臣錯了。”
“錯哪兒了？”
“錯信他人！”太子以往柔和的目光，變得有些陰沉起來。
“這就是你從這件事總結出來的人生道理？”
“請父皇懲罰兒臣！”
“你肯定要受罰！”
“兒臣甘願受罰。”
崇禎說道：“受罰之前，我想再多聽聽你的話，今日你母后也在這裡，有什麼話，你但說無妨，你是責怪我沒有教育好你也行，責怪我對你要求太高也罷，有什麼話你就說出來！”
太子依然沉默不言，但他心中已經有氣了。
“怎麼，心中有氣，跟朕來賭氣了？”
“你一個大男人，賭什麼氣！有什麼話就直接說！怕說錯？誰還不犯個錯！誰天生就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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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男人，就算錯了，也會理直氣壯的說，我錯了！”
“錯了就改！多大點事！當年整個大明朝年年戰敗，朝廷犯了無數錯誤，不是一樣把局面掰回來了嗎！”
似乎被皇帝的話激起來了，太子說道：“父皇，這些年，我翻閱了您自登基以來所有的大案，我認為您的手段太過殘忍！”
周婉言怒道：“慈烺，你瞎說什麼！”
“讓他說！他早就想說了！他一直憋在心裡！沒看出來嗎，今天讓他說個痛快！”
“為什麼要株連九族！為什麼要在應天府殺那麼多人！為什麼要殺那麼多官員！為什麼！”
“因為再不殺，整個大明朝就改亡了！你以為朕想殺那麼多人！你以為當皇帝就是善良的好人！”
“你當善良的好人，你救了陳志！他呢？他對你做了什麼！”
“這個世界，不是以好壞善良、醜惡來區分人的。”
“可是父皇你經常跟禮部說，要以善教化百姓。”
“你也說了那是教化百姓！你是太子！你要懂得世界執行的底層規則！”
“這個世界執行的底層規則是利益！”
“如果朕朕明日將農稅提高到40%，就會有人造反！”
“現在朕將商稅最高額度定在40%，商人不滿意了，但是他們不滿意又如何，這天下不是那幫商人的天下，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他們賺得多，是朝廷讓他們賺得多，朝廷要用他們繳的錢，去開拓更多，去讓更多老百姓能吃得起飯，有衣服穿，孩子可以上學！”
“朝廷對他陳志已經夠好了！他們還想幹什麼！想要這江山嗎！”
“他們得了江山，你認為他們會善良地對待華夏的子民嗎！”
“若是他們得了江山，他們第一個要做的就是降低商稅，第二個要做的就是壟斷資源和權力，第三個要做的就是吸更多血！還會有人為窮人發聲嗎？”
“孟子說的民貴君輕，他們會在乎嗎！”
“讓他們掌權，世界的規則將變得只有錢！他們不會管窮人的死活！社會財富差距會越來越大，無數人只能吃他們施捨剩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