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銘淇看著臉上明顯輕鬆起來的他們，笑著道：“諸位老哥兄弟們！今天我找你們來，是有一個艱鉅的任務要你們完成的！如果做得好了，我每人都獎勵一個金元寶，絕不食言！”
“金元寶？”一個年輕木匠嚇了一跳，脫口而出道：“你說話能算數嗎？”
“大膽！”
旁邊的一位軍侯喝道：“大康親王德王殿下說的話，還能有假？”
“親王？”
“德王！？”
一群人驀的一驚，一個年齡大點的木匠忽然道：“德王爺……是不是那個從京城來的，結果帶著侍衛留在咱們浙江，幫忙殺倭寇，還救了好幾萬人的那位德王爺？”
“正是！”
軍侯道：“現在我們要殺光文成城裡的倭寇，德王也過來幫忙！爾等能為德王殿下做事，難道不是三生有幸？”
“啊呀呀……”
一群木匠再次跪了下去，不過這一次跪得卻是心甘情願。
“王爺，我們浙江人感謝您啊！”
“謝謝王爺為了我們浙江人拼命！”
“王爺您有什麼吩咐？只要說一聲不，我就不是人！”
“……”
就這麼的，氣氛一下子就熱鬧起來。
他們還想要給柳銘淇退款，當然也是被少年婉拒了。
“大家放心，皇帝還不差餓兵呢，你們幹活兒，就應該得到報酬！”柳銘淇笑著道：“其實我要你們做的這個東西，正是為了殺倭寇的！
倭寇從登陸以來，殺了我數十萬的父老鄉親，如果不把他們給全部幹掉，說不定明天就是你們大家的父母兄妹子女被倭寇給殺了、糟蹋了，你們能忍嗎？”
“不能！”
木匠們，無論是年輕的還是中年人，想都不想的回答。
與此同時，他們眼睛中的光芒是越發的亮了，臉色也越發的堅毅，和剛才有著本質的區別。
先前他們還有點不情不願，覺得可能是白幹活兒。
現在哪怕是不給他們錢，他們也原因拼了命的製造東西，幫助王爺去殺倭寇！
“好！”
柳銘淇笑了笑，讓大柱去開啟了一個木桶，倒出來一盆盆的黑色粘稠液體。
“這是大家見過或者聽說過的火油。”柳銘淇道：“有很強的燃燒效果，我準備把它透過投石機，全部扔進文成城，燒死那群畜生！”
木匠們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像是這樣的木桶起碼有幾千上萬桶，文成城又不是很大，這麼多的火油，應該可以燒遍整個城了吧？
但老木匠卻也不是沒有見識。
其中一人就問道：“王爺，您準備讓我們怎麼做？是要做適合投石機的木頭器皿，以便能拋進去嗎？”
“對！”
柳銘淇頜首道：“你們看這邊的木桶，它的密封性不算太好，已經有滲出的了。但這沒有關係，反正沒有流出來就行。
但是這麼一桶有一百斤，投石車是沒有足夠的力量將它拋進城裡的！我們要求的是每一個角落都要覆蓋，如果只在城牆附近的區域燒，那就沒有多少意義了。
而且還有一個難點，那就是我們點燃石油不容易，所以需要在投擲的時候就點燃外面的木箱，但又不能讓它在中途散架，一定要砸進城裡之後，才破碎開來，燃燒起來才行！”
木匠們一聽就懂，“您的意思是，讓我們做一種木箱子，既可以承受幾十斤的重量不漏、點燃之後在空中也不至於變形，然後拋到城內之後，又必須要炸裂開來，讓火油灑得到處都是，並且迅速燃燒？”
“對！”
柳銘淇笑了起來：“你們懂就好！”
他指了指對面不遠處，“那邊正在製作投石機，你們到時候可以分配到十臺，然後就可以進行各種實驗了。不要怕浪費資源，只要能達到目的，那麼一切的浪費都是值得的！”
“好！”
為首的木匠點點頭：“王爺您放心好了，上戰場殺倭人我們沒辦法幫上忙，但是做這個我們的手藝，我們是一定可以做出點貢獻的！這事兒包在我們身上了，保證能讓燃燒的火油打中城裡的大部分地方！”
“大家放輕鬆些。”柳銘淇看著他們有些緊繃的臉，笑著抬了抬手：“咱們是四面包圍了文成城，所以從四個方向一起拋進去，要求沒有那麼的高！”
“為了殺倭寇，要求就該高點。”為首的木匠握緊了拳頭：“王爺，您大概幾天需要用上？”
“我最多給諸位七天的時間來實驗。”柳銘淇道：“七天之後，用三天的時間來製作和裝灌，最後一天之內就要至少拋射三分之二出去，能趕得上嗎？”
為首的木匠先和後面的幾人交流了一下，才轉頭道：“我們單獨實驗是沒問題的，不過製作和裝灌需要更多人來幫忙……王爺，待會兒我讓他們帶個信回去，可以再找二三十個木匠來。到時候我們做，軍爺們當助手，不會耽擱時間的。”
“好。”
柳銘淇讓樊山又拿出了幾十個小銀元寶，裝在袋子裡遞了過去，“來，回去的時候拿著，一人就分一個！幫我做事兒，讓他們放心吧！”
“謝謝王爺！”
木匠們倒是沒有推辭，有錢更容易說話一些，那些同伴們更容易過來。
不過他們的心中卻是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這個東西給做出來，把火油扔進城內燒死那些畜生！
為了家鄉人，更是為了自己！
……
同一時間，江蘇，揚州。
此時的揚州早已沒有了人來人往的繁華模樣兒。
超過三萬的倭寇，堵在了揚州城外，帳篷連綿一片，包裹住了諾大的揚州城。
站在了揚州城的城頭，鹽務大臣白恆望腦門子上面全是汗水。
沒辦法。
任誰看到這麼多兇殘的倭寇圍困城池，準備攻打的時候，都會心顫的。
站在他旁邊的一群官員、大鹽商，比他還要不堪。
尤其是鹽商們。
他們有的是錢，平日裡錢是可以做絕大部分事情的，但現在卻沒有了效用。
為什麼？
前兩天逃進城裡的商人和民眾們都說了。
這群倭人燒殺搶掠，跟在福建和浙江一模一樣，根本就沒有留活口的意思。
東西搶了、房子燒了、男人被殺了、女人被凌辱致死……
你說這樣的投降，這樣的奉上全部身家求饒，有什麼意思？
現在他們也總算理解了當初福建和浙江逃來的商人和平民們的驚恐感受。
倭人這些畜生，連投降的機會都不給啊！
既然如此，忽然被圍城之下，他們也沒有想過投降，只想著怎麼儘可能的守住城池，然後等著救援。
為此這些富商們把自己的護衛全都貢獻了出來，居然湊成了一支超過五千人的軍隊。
揚州城本身就是天下排名前十的超級大城，論有錢人的數量，基本上穩居全天下前三，甚至不謙虛的說，那就是天下第一。
鹽務衙門的駐地就在這裡，因此鹽務的五千兵丁也在。
另外再加上平日裡的駐軍一萬、為了防止倭人偷襲而從鎮江、金壇增派過來的一萬，現在揚州城總共駐軍是三萬。
當然了，另外準備好做後勤以及預備隊的青壯還有兩萬人，他們雖然沒有什麼訓練經驗，但為了保護家人，還是願意拼命的，關鍵時候也能派上一些用場。
這三萬軍士裡面，戰鬥力最強的自然是要抓捕私鹽販子的五千鹽務兵，接下來就是富商們的五千護衛，最後才是這基本上沒有怎麼打過仗的軍隊。
雖然他們有三萬人，可面對兩萬倭人，不但沒有半點出擊的想法，而且還有點嚇著。
因為兇殘的倭人的戰鬥力，遠遠不是他們能比的。
無論是江南總督劉仁懷，還是江蘇巡撫倪雲來，都命令他們不許出戰。
否則軍力被殺散不說，揚州城也會因為缺乏守護而淪陷。
一旦讓倭人衝進揚州城，會發生什麼後果，真是可想而知。
幸好這三萬守城軍的士氣還挺高。
不高也沒辦法。
你想想看，身後就是他們的父母兒女，親戚朋友，如果他們退了，那會是什麼後果？
為了全家老小，拼了命也要擋住倭寇啊，根本就不可能說逃跑什麼的。
包括那增援而來的一萬人也一樣。
揚州周邊就是鎮江和金壇，就是他們的家鄉！
如果讓倭人從揚州打過去，那不是也要殺我們的父老鄉親、兄弟子女？
萬萬不行！
所以他們比本地人都還要積極，心想著如果能把倭人在這裡耗死了，那他們就打不到自己的家鄉了。
相比起這些普通的軍士，跟著白恆望站在城牆上的官員、士紳和鹽商富豪們，更加的憂心忡忡。
誰願意死？
特別是他們這種生活極其優渥的人，就更不願意放棄塵世的一切。
也不僅僅是他們，現代的那些富豪們，不也是千方百計的尋找著延壽的方法？——香江那幾位九十來歲還很健康的富豪，你敢說他們只是常規保養的？
跑又跑不了，投降也投降不了，硬著頭皮的揚州城顯貴們，心中惶恐得不得了。
天下第一鹽商、也是柳銘淇之前的天下首富賈子明，也就是上次大災捐款被皇帝賜予“積善之家”的那一位，此刻的心情陰沉得很。
他雖然已經六十五歲了，可仍舊覺得自己身體很健康，再娶上一兩個小妾，精神抖擻的再活二十年都沒有問題。
看著城下遠處的燈火點點的倭人軍營，他忍不住問道：“白大人，苗大人到底什麼時候來啊！他會來的吧？對吧？”
白恆望在心中翻了翻白眼。
他心裡其實也慌得一比。
但凡有一丁點的、比芝麻粒兒還小的可能，他都會頭也不回的衝出揚州城，找個安穩的地方躲起來。
可是不行啊！
這裡是揚州！
是鹽務衙門的總部，而他是鹽務衙門的總督！
從二品！
楊州府的知府也才是正四品而已！
身為在揚州的最高官員，在這國難當頭的時候，他如果敢逃跑，甭管後面是怎麼樣的發展，他一定是會被斬首抄家，全家老小跟著倒黴。
留下來還有一絲希望，跑了就什麼都沒用了，所以白恆望只能咬牙堅持。
況且就如同剛才賈子明所問，他也不是沒有外援的。
手裡的這麼五萬人不一定靠得住，但是苗黑子靠得住啊！
人家率領一萬五千誰都看不起的漕卒，一路追殺十萬倭寇，還一口氣殺了五六萬，殺得倭寇哭爹喊娘的逃跑，你說厲害不厲害？
之前蘇州花錢給苗炎買保護，在白恆望看來就是個笑話！
苗炎那點人拿來幹什麼？
真的倭寇來了，塞牙縫都不夠！
況且大家又不是不知道，這些漕卒是什麼樣的貨色，鹽政衙門的軍士一個打十個不好說，但一打五是妥妥的！
只不過因為苗炎的身份，讓白恆望想要拍拍馬屁，以後在朝堂上也好有個照應，所以才聯合鹽商們捐獻了那麼三百萬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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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寇剛剛從東南福建沿海登陸的時候，白恆望嚇了一跳，但卻沒有多擔心。
除非是大康亡國了，不然是不可能讓這麼區區十來萬倭寇打到揚州城的，更別說有賈孝德這種悍將，有劉仁懷這種鐵腕又剛硬的人來主持大局。
可等到倭寇從江蘇沿海登陸了，大家可就慌了。
結果萬萬沒想到啊！
苗炎率領自己的一萬五千人漕卒，居然那麼逆天的一口氣連續破敵，殺死殺傷倭寇多達六萬多，把這群原本向著江蘇中部挺進的倭寇殺得屁滾尿流，逃向了主力部隊那邊。
這下子揚州人簡直是欣喜若狂，好多人都因此去寺廟燒香拜佛，感謝菩薩保佑。
關於之前保護費的事情，大家都知道。
許多人甚至在嘲笑白恆望膽子太小，那些沒譜的事兒還相信得很，一天到晚自己嚇唬自己。
本來是有些埋怨白恆望之前募捐太多的鹽商們，也全都到了白恆望府上道謝。
為什麼？
這就意味著如果倭人來攻打揚州，他們這些大富豪就有了最大的保障了呀！
倭人想要來攻打揚州，肯定不可能是十萬大軍蜂擁而來，還有蘇州、杭州、淮安、連雲港等等重要城市比揚州重要呢，所以他們派出的軍隊最多就是兩三萬，甚至再多一點也不怕。
畢竟苗大人可是一口氣殺了五六萬倭寇的超級猛人！
現在的局面就是如此。
城下三萬多的倭寇隨時準備攻城，揚州的軍隊雖然不一定能抵擋得了，但是只要苗炎來了，區區三萬倭寇算個屁啊！
到時候揚州城裡的軍隊和苗炎的精銳大軍一起夾擊，三萬倭寇連水花都沒辦法掀起來，直接就會被團滅！
大家對苗炎現在是知道得很清楚了，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作為法家的重臣之一，苗炎是很講究信用的，他絕對不可能失信於人。
尤其是在收了揚州足足三百萬兩保護費的情況下，他一定會趕來救援的，這個絕對毋庸置疑。
但最大的問題便是，苗炎什麼時候能來？
這也是大家最關心的事情。
別等到黃花菜都涼了，你苗炎才姍姍來遲，那有個屁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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