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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醫生與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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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克工會報》:

新元歷1191年11月16日,上午10點30分,利維坦王國國王雷迪斯·金訪問了亞美利亞合眾國政府,亞美利亞總統加西亞·肯佛熱情招待了國王,兩人於海倫琴宮共進了午餐,並就兩國的貿易關係的變化展開了討論。雙方積極交換了意見,並達成了一致的共識。

雷迪斯國王表示:亞美利亞大陸很大,有著世界第三的石油儲量和世界第一的黃金儲糧,完全可以由兩個國家共同開發,當前世界戰亂不斷,利維坦王國作為有著千年歷史的文明,對於新生的亞美利亞合眾國的出現非常高興,這意味著亞美利亞大陸上又出現了嶄新的文明,是時候讓海恩斯來見證亞美利亞的‘美麗’了。

加西亞總統表示:利維坦王國有著千年的歷史傳承,我們作為年輕的亞美利亞人,還有很多地方要向利維坦王國學習。

“在魔導體系和哲學領域方面,利維坦王國一直領先世界,而合眾國也有著新鮮、年輕、朝氣蓬勃的優秀品質,我們應該考慮和利維坦王國建立起互利互助的貿易市場,這既能夠幫助利維坦王國的市場迸發生機,也能給合眾國提供就業崗位。”

對於利維坦國王的訪問,托拉斯集團駐亞美利亞分部執行官,洛爾·奎金如此回答。

“當然,這不代表公司的看法,僅僅是作為亞美利亞人的我,對於這次訪問無疑是高興的,合眾國中也有不少龍裔公民。我們得承認的一點是,雖然共命者力圖解放所有封建制度國家,但是他們的原大陸經濟共同體對於我們亞美利亞人來說,沒有什麼好處,相比之下,人們更關係和利維坦這樣的古國繼續達成合作互助的共識。”

明日起,利維坦國王雷迪斯·金將訪問參觀托拉斯集團總部大樓,並進行為期12天的參訪活動。

時刻關注工人權益——本臺記者小提姆·里斯本向您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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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

來握盧申·多科特(Revolution Doctor)將報紙卷起來,夾在腋下,隨手關上郵筒門,推開金士頓診所的大門走了進去。

只是前腳剛踏上熱娜護士剛剛擦過的地板,他就立刻皺起眉頭,棕色的眼睛轉而看向熱火朝天的廚房,來握盧申沉聲說道:

“牛奶多加了三匙,咖啡粉一匙,如果你想做出來的布丁是不成型稀爛玩意兒,那麼千萬不要再多加四片吉利丁片放進去。”

“哦,該死——來握盧申醫師,你的嘴就不能說點人話嗎?”廚房裡立刻傳來抱怨的聲音。

“很抱歉,簡妮·讓·流珂女士,”來握盧申略帶歉意地說道:“這是我的代價,我不能說謊。”

說完,他自動過濾掉簡妮罵人的話,攜帶手提箱,直奔診所二樓的辦公室。

來握盧申沒有直接敲門,他先對著一旁的儀表鏡整理了一下自己,打量著鏡子中的人物形象:

二十六歲的年輕男子,棕發棕眼,典型的法利西亞面孔,五官稜角分明,模樣俊美,灰色的風衣下是一套普通的皮革馬甲和白色襯衫,他的肌膚並不像養尊處優的人那般白皙細膩,被曬得黝黑而健康,搭配上水洗色的牛仔褲看起來不像是個醫生,反而像是個剛進城的鄉下牛仔。

“今天,一定要把事情瞭解。”

他平復下心情,在腦海裡把背的滾瓜爛熟的說辭又過了一遍,有了足夠底氣,才抬手敲了三下辦公室大門。

篤、篤、篤!

“進來,來握盧申。”

裡面傳來了一個平靜冷澹的男聲,來握盧申旋即握住門把手,推門走了進來。

澹金色的晨曦陽光從窗外灑落,伴隨著兩隻藍寶石金剛鸚鵡的嘰嘰喳喳,來握盧申低著頭,看著地面上的紋路,直到對方開口,他才抬頭看向對方。

“你來何事?”

來握盧申看向發出詢問之人——他看起來也就是七十歲左右,鬍鬚和頭髮打理的很好,長勢茂盛,臉上幾乎沒有多少皺紋,如果不是白色的大褂,就憑一身散發著的安德瑪香水氣味,足以讓人以為他是個大銀行家或者舊貴族。

“早上好,克勞施維茨·杜塞·多科特博士。”來握盧申拘謹地向對方問好。

“你應該這個時候在崗位上值班。”博士澹澹說道:“說說吧,我的小【醫生】,你今天應該是有患者預約的。”

來握盧申張了張口,他有些緊張,原本那些背熟的說辭,克勞施維茨一開口,他大腦就一片空白,不知道怎麼說起。

“右邊桌子上有茶。”克勞施維茨提醒道:“你去喝點水,慢慢說。”

來握盧申點點頭,走到一旁,喝了三杯水,才捋順了思路,他轉過頭,坐在沙發上,面朝克勞施維茨,堅定地說道:

“博士,我是來辭職的。”

啪嗒。

老人手中的筆掉在桌子上,他抬起眼,綠松石一般的眼睛靜靜注視著來握盧申,他什麼都沒說,什麼也沒做,就這麼靜靜地凝視了他三分鐘。

當來握盧申已經坐立難安之際,他才唐突地打破寂靜,說道:

“原因。”

“我要去拯救更多的人。”、

來握盧申說著,將腋下捲起的報紙攤開,走到對方辦公桌前,他翻過去利維坦國王出訪的那一頁,指著第二版的頁面說道:

“肯威-佛百思爆發大瘟疫,短短一週就死去了20萬人。”

他神情激動,語速越來越快:

“肯威-佛百思醫療水平落後,又不在原大陸的共命體系保護範圍內,如今有200萬人缺少醫療救助,其中有70萬兒童婦孺因為瘟疫無家可歸,失業人口超過一千萬,感染者數量還在繼續增長,預計一個月後,將會有六百萬名感染者——我必須得去做什麼,請允許我辭職,我要去援助肯威-佛百思的人民。”

克勞施維茨看著他,說道:

“你知道,肯威-佛百思人正在和威克人打仗嗎?”

“我知道。民間反肯威-佛百思的情緒也很激烈。”

“你知道肯威-佛百思是協定國成員嗎?”

“我知道,協定國是施曼茨人建立的防禦協定的武裝組織,也是腐朽落後的封建君主的聯盟。”

“你知道協定國人對待共命者的態度嗎?”

“我知道,發現就槍斃,抓住就殺頭。”

“那你知道你是誰嗎?”

克勞施維茨突然激動起來,他一拍桌子,指著他說道:

“你是個法利西亞籍威克人,共命黨員,知識分子,肯威-佛百思人抓到你不會擊斃你,但是對你進行嚴刑拷打,遊街示眾!這個時候,你要去肯威-佛百思?那些病人不會因為你拯救了他們,而感激你,在他們眼裡,正是因為共命者的戰爭,才把他們變成這樣的!”

來握盧申很害怕克勞施維茨先生的苛責,從小到大,他只要罵起人來,就會從一個溫和體面的老頭子,變成一頭發狂的雄獅。

但是這一次,來握盧申神奇地沒有絲毫退怯,他平靜地對著克勞施維茨先生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誰。”

他拍了拍胸膛,說道:

“我是個【醫生】,‘救死扶傷’是我的品質。”

“隱秘社會已經完蛋了,你不要再扯這些了。”克勞施維茨先生氣急敗壞地說道:“我把你救起來,給你這份議員的傳承,是為了讓你安穩地活下去,不是讓你再死一次的!你不明白嗎?”

“克勞施維茨先生。”來握盧申說:“這和隱秘無關,和我是職業者也沒有關係,我跟您學醫術,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夠拯救他人。”

“時代變了,來握盧申。”克勞施維茨扯了扯領帶,他氣得臉都漲紅了,沒好氣道:“你已經進入重鍛一次,看來我這個【教師】是管不住你了,但是自律機械、坦克、飛機、戰列艦呢?你只是個【醫生】,如果你是【軍人】或者【鐵匠】,我絕對不會阻攔你,可你只是個【醫生】……你能做得了什麼?”

來握盧申沉聲道:“救人。”

“然後呢?”

“救更多的人。”來握盧申說:“請允許我去吧,老師,我的生命是您救起來的,我向您保證,我絕對不會讓別人把他拿走。”

他信誓旦旦的模樣,讓克勞施維茨冷靜了下來。

【教師】沉吟片刻,開啟抽屜,取出來一把手槍,擱在桌子上。

啪嗒。

“我不會殺人。”來握盧申立刻說道。

“聽我的。”

克勞施維茨做了個噤聲手勢:

“【醫生】不會騙人,我知道這些都是你的真實想法……我也無法阻攔你。來握盧申,但是我要告訴你一點:所有的醫生都是在跟冥王手裡搶命——如果你想救一條命,有的時候需要拿另一條命來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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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視著來握盧申:

“如果你不帶槍,並且在關鍵的時候使用它,保護自己,那我不會允許你去。”

來握盧申只是遲疑了片刻,就伸手摸向了槍。

啪!

克勞施維茨伸手蓋在了他的手背上,來握盧申詫異地抬起頭,只見老人綠松石一般的雙眼直直盯著他。

“十五年了。”克勞施維茨複雜地說道:“我視你為己出,從來沒有讓你離開身邊超過40天,你突然間就說要離開,不要辭職,來握盧申,你得答應我,會回來的。”

“我會回來的,我肯定會回來,老師。”來握盧申保證,為了加強信任,他將手槍裝進槍套,再貼身佩戴好。。

看他做了這一系列動作,克勞施維茨才放心下來,轉身坐回椅子上,並悠悠嘆息一聲,說道:

“那麼從今天起,你就恢復原本的名字吧。”

“現在?”

“不樂意?”

“不,只是有點意外……”來握盧申下意識摸了摸脖子上的秩序之環,他抿了抿嘴:“就好像,其實秩序之環對於重鍛者來說都沒有什麼用了,但我還是會習慣性佩戴著,作為一個心理暗示的道具,對抗失控的威脅。”

“當你抱著殺人償命一樣的理念去救人的時候,便沒有誰能阻止你了。”克勞施維茨澹澹說道:“當然,你也不需要再繼續遮遮掩掩,擔心被仇家發現了。”

來握盧申點點頭,旋即他便摘掉了脖子上的項圈。

卡吧。

項圈內環的尖刺針管立刻脫離血肉,銀色的血水還未來得及湧出,傷口就已經癒合。

“歡迎出獄,”克勞施維茨說道:“【醫生】艾德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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