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我也是聽家裡老一輩說起的。”陸徵說道，“應該是數千年以前，前朝之事……”
於是陸徵就將唐明皇和楊貴妃的故事娓娓道來，其中也當然少不了相當的藝術加工，突出了唐明皇對楊貴妃的喜愛，突出了楊玉環的美貌和才華。
畢竟，對於一位帝王來說，最難做到的莫過於真心，對於一位妃子來說，流傳最廣的就是她對歷史的影響。
君不見，華國歷史上來留名的美人，莫不是以天下大勢為背景底色，西施亂吳、昭君出塞，貂蟬誅董、玉環死唐，更別說一代女皇武則天了。
而楊玉環在這麼多女子之中，能夠佔據四大美人之位，其中助力最大的，莫過於李白的《清平調》。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一詩既出，群詩失色。
“好詩！”姒靈曦點頭道，“沒有一字寫美貌，卻將美貌寫絕，這等詩作，竟然沒有流傳下來？能寫出這種詩作的，絕非凡人。”
姒靈曦眼神閃爍，腦中飛速思索，歷史上中原哪一位大詩人，和這首詩比較契合。
要知道，她活了三千年，經常遊歷中原，也曾和歷史上的文人才子坐而論道，最近一千多年名望最高的詩人，她大部分都親自見過。
“是鄧易？還是黃斐？”姒靈曦問道，“莫不是李真和？”
“不，不對，他們在世時，和你所說故事的歷史也對不上。”姒靈曦搖搖頭，“不是他們。”
陸徵無語，瑟瑟發抖……
所以他才不想將故事和歷史結合起來，因為眼前這位大老是真的經歷過啊，陸徵彷彿都能感受到姒靈曦探尋的目光穿過了雲霧，投在了自己的身上。
陸徵鎮定異常，並不回答，而是繼續講故事。
很快，故事就進入到了安史之亂，京師動盪，唐明皇帶著楊貴妃倉皇出逃，最後在馬嵬驛遭遇士兵譁變，不得不賜死楊貴妃。
“什麼？”
“賜死？”
“無能！”
“無恥！”
旁邊的溫泉池裡傳來了幾女的怒斥。
姒靈曦卻相當澹定，從陸徵之前故事裡面的鋪墊來看，這個唐明皇不理朝政，國事崩壞，邊亂四起，武將掌權，進入亂世是順理成章的事。
“自古亂世怪美人，這也不是什麼稀奇之事。”姒靈曦澹澹的道。
陸徵搖頭嘆道，“但做決定的不都是男人嗎？就如歷史上的飛鴻姬和麗妃，一位被扣上魅惑君王的罵名，一位被稱作亂世妖妃，但她們本身只不過是做好了討好君王這份本職工作而已。”
飛鴻姬和麗妃，都是此界歷史上前朝皇妃，歷史地位大概相當於華國古代的妲己。
“時移世易，國家衰落，是人口膨脹、土地兼併、地方專權、天災人禍、朝廷腐敗、各利益集團慾壑難填等原因共同造成的，和一個君王身邊的女人有什麼關係？”
陸徵冷哼一聲，這個世界對飛鴻姬和麗妃的評價倒是和華國古代對於妲己和褒姒的評價類似，幾乎沒人從唯物史觀的角度思考問題。
“說起來，王朝末年，各方利益集團已經成型，隨著百姓生活困苦，香火減少，王朝底蘊越來越弱，皇帝其實越來越難當，估計也就比開國皇帝的要求低一點，所以除非天降奇才，亡國只不過是正常事罷了。”
雖然這個世界可以修煉，地域廣大，所以王朝的持續時間比華國古代要長一些，可是飛昇稀少，長生艱難，隨著時間推移，那些死後成神的開國皇帝和文武、以及朝廷冊封的星官和城皇也會一一泯滅替代，一代不如一代下，最後朝廷鎮不住地方，地方心思各異，各方壓力之下，只要有一點天災做引子，那麼改朝換代，也只不過是順水推舟的正常事。
陸徵澹澹的道，“只不過記載歷史，引導輿論的都是引發王朝滅亡的罪魁禍首，而且說不定他們還是新朝的開國皇帝甚至是開國功臣，你們覺得他們會批評自己嗎？
不，他們只會把天災人禍不斷，百姓流離失所這口碩大的黑鍋扣在前朝末年的皇帝，還有他們寵愛的妃子身上，如此一來，人死債消，再也沒有人記得前朝滅亡的真正原因，天下再次歌舞昇平，接著奏樂接著舞。
然後歷史迴圈，直到王朝再次衰落，再出一個倒行逆施的末代帝王，或者一個魅惑君王的亂世妖妃，作為天下大亂的背鍋之人……哼！”
一語既出，現場安靜一片，只有清風徐來，溫泉流水之聲。
陸徵回頭，就看到柳青妍玉顏生光，波光盈盈，抬頭看向自己的眼神中火熱一片。
“陸郎！”
“嗯？”
然後柳青妍就激動到幾乎不能自已，忍不住就湊了上了，小香舌少有的暴力塞入陸徵口中。
“嗚——”
片刻之後，柳青妍恢復神智，急忙鬆口，雙頰上羞紅一片，整個人忍不住就蹲了下去，只留下一個小腦袋在水面上，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裡看。
“嘻嘻！”
“哈哈！”
“嘿嘿！”
不過她這一下子倒是打破了剛剛的沉默，幾女嬉笑兩聲，也緩了過來。
不過……
陸徵感覺何等敏銳，又如何感受不到隔壁池子裡傳來的那幾道灼灼目光。
沉盈也就算了，杜月瑤和王小婉是怎麼回事？還有……姒靈曦？
我勒個去，我說啥了？
我說的這些不是常識嗎？難道不是只要接受過現代九年制義務教育的普通華國青年，就都能說出來的一番見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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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公子太厲害了！”尹小倩只感覺震撼不已。
杜月瑤搖頭嘆息，“若是陸大哥願意科舉，一定能出將入相，位居內閣丞相之位。”
王小婉連連點頭，“師兄是修煉奇才，果然是能者無所不能，沒想到對於王朝更替還有這麼一番見解。”
沉盈抿了抿嘴，雙眼透過水霧，就看到陸徵一臉平澹到彷彿剛才只是在說中午吃了一頓蛋炒飯的普通樣子，就感覺心動不已，彷彿回到了當年剛剛救下自己，一臉誠懇對自己一視同仁的情景。
若非場合不對，此時她也已經撲上去了。
姒靈曦靜靜的躺在溫泉池邊，平復心緒，點點頭，澹澹的道，“見解獨到，不錯。”
只不過，她眼中的異彩卻久久不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