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有人要來殺我？”
“……”
此刻葉小孤渾身包裹著黑色梵文衍生出的黑水之中，單單只能見到一個腦袋。
王培時不時的對他一通亂揍，這會兒稍微喘口氣，卻沒心思和他搭話。
當日在御獸山莊釋放出的巨大氣勢，已經驚動了這世間的道門遺族，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前往朝天宮避禍。
只不過這路途遙遠，即便是北域幻真獅也竭盡全力也得花上小半月的時間，更別說其他還可能遇到各種阻截。
眼下三人之中，葉小孤和陳薇茜已經是淪為廢人，唯一還有一戰之力的只有王培。
明明在千雲窟被關了一年多，一出來稍微打聽了一下這些日子的訊息，她真是氣不打一處來，而且現在還能護著葉小孤，更是氣得直想撂擔子走人。
“是寶兒叫你來的？”
“是你爹叫我來！”
“我爹？”
“哼！我還忘了你姓葉的沒爹沒媽！”
“……培培，你這話就有點兒過分了。”
“我過分你大爺！當初把我丟在千雲窟不覺得過分？說起來姓葉的，你無父無母怎麼知道你姓什麼的？不會也是瞎編的吧？”
這姑娘雖是打累了，但是這脾氣一點兒不見消。
關於這些日子的事罵完了，還扯著他以前的事調侃個沒完。
葉小孤本來還有些內疚，但是這姑娘蹬著鼻子就上臉，他也實在是沒法忍。
王培還在一旁譏笑著嘲諷兩句，他突然就起身抱住她。
那些黑色梵文衍生的汁水如丹液一般濃郁，如今好像是生出靈智一般隨著他起身，迅速聚集在了他的臉上，重新凝聚成了一張青木面具。
他也沒顧及這奇怪黑色丹液的變化，徑直抱著王培就親了兩下。
對於這姑娘，他自然是不敢打也不敢罵，倒也不是因為接下來的行程還能仰仗她的本事。
而是因為昔日相遇的時候，王培就深得他的心意，無論是當初第一次離開南市的落寞無助，還是和寶兒鬧矛盾之後的心意恍惚。
那個時候是王培陪著他一路走過來，更是在之後幫助了他許多。
他可以對其他人擺臉色，甚至於寶兒也不例外，但是王培面前，他實在是不願。
王培被他親了兩下，這會兒反手就打算給他一巴掌，不過這巴掌剛揚起來，目光落在他臉上的青木面具上，她又下意識的愣了一下。
“你好了？”
“說不多好，只是稍微能活動一下而已。經脈並沒有完全恢復。”
似乎是佐證一般，他動了動手腳，一眼看上去似乎已經痊癒一般，只不過身上那種淡淡的氣勢的確是消失無蹤了。
即便是如此，王培仍舊是忍不住暗自驚歎一句道。
“昨天見你還動彈不得，你這狗命也是夠硬的，經脈盡斷都沒弄死你？”
“這話，我就當是培培在誇我了。”
“我誇你大爺！過來讓我扇兩巴掌！”
“別了，我這大病初愈，你別消遣我了。”
“你看我像是開玩笑的意思嗎？狗東西！給我過來！”
她氣勢洶洶還頗為有些得勢不饒人的意思，一旁看了半天熱鬧的陳薇茜努著爪子撓了兩下北域幻真獅的毛，這會兒還挺期待葉小孤會有什麼反應。
沒想到這事兒還沒什麼懸念。
他二話沒說，徑直就把臉湊了過去，尤且還輕聲叮囑一句道。
“別碰著面具，打左邊臉就行了。”
“呸~瞧你這狗東西的窩囊樣兒，老孃還不想打你了。”
明明這好戲要上演，沒想到王培竟然還停手了。
陳薇茜在一旁還挺期待的，這會兒下意識的催促道。
“打他啊，使勁兒打啊，你怕什麼？”
“……”
王培聞聲皺了皺眉頭，還沒等動怒，葉小孤卻輕笑著將她抱著，解釋道。
“所謂老夫老妻，自然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彼此相讓，自然就和睦了，這就是所謂的相處之道。”
“我和你處你大爺！狗東西瞧你這嘚瑟的！”
他臉上剛笑還沒過多一會兒，王培低頭一瞧著他的手不太老實，反手就是一巴掌。
只聽著“啪”的一聲脆響，一下子就把葉小孤給打懵了。
眼見著王培還不收手，他急忙抱住她，說道。
“當務之急是先解決眼前的困局，培培有什麼打算沒有？”
“還要什麼打算，要死一起死！”
“這話就太剛烈了點兒，其實我覺得我還沒活夠，暫時不太想死。”
王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他也不心虛，輕笑著還親了她一下。
到底是相伴多年，加上鬧了幾天，這姑娘稍微也算是淡去了幾分怨氣，這會兒也乖巧了不少。
葉小孤收斂起臉上的笑意，看了看正蹲坐在遠處的小黑貂，目光之中閃過一絲柔和的肯定。
還沒等陳薇茜開口，他卻正了正臉色，沉聲道。
“事情既然已經出了，我先說一個最壞的解決方案。”
“滾！”
“不錯，就是滾。只不過是你們倆先走。”
王培反手又要甩他一巴掌，不過這一次他信手就攥住了她的手，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或許是很少和葉小孤這樣對視，她下意識的就松了手，一時還安分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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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是聰明的姑娘，自然也該知道如果最後面對強敵，多一人少一人實在是無關緊要。但是如果有人能夠逃出去尋找救兵，那或許還會有一線生機。”
“我不去，你自己讓她去。”
王培聞言，徑直就擺起了臉色，葉小孤下意識的看了小黑貂。
原本陳薇茜還以為他會多勸兩句，沒想到他徑直點了點頭，說道。
“也好，小茜陪我受了不少難，能逃一個是一個。培培修為尚在，關鍵時刻留在我身邊或許還能幫我。”
他把話說得這麼明白，於情於理，兩女都沒有爭吵的可能。
簡單的安排之後，葉小孤嘴角微微一揚，又開始嬉皮笑臉起來。
只不過還沒等他抱著王培多膩味一會兒，王培卻是沒好氣的一拐肘打在他的胸口，差點兒沒把他給打得喘不過氣來。
連著胸口一口氣憋著，他一臉豬肝色還真是讓人看著都難受，那姑娘卻是面無表情的說道。
“這次計劃是前往朝天宮，但是路途遙遠，藍兒先前匆忙趕過來已經耗費了不少力氣，如今又要匆忙趕回去，至少要花上一倍的時間。也就是說至少一個月才能趕到朝天宮。”
“咳咳~……那又如何？”
王培沒好氣的揚了揚巴掌，嚇得葉小孤也不好作怪，只能老老實實的聽著。
“一個月時間，我們需要穿過諸多險絕之地不說，估計他們也已經追上來了。”
“他們？昔日道門演義分之符劍兩門，其中符咒又分之五用五術，各列山，醫，卜，命，相等五門。劍道一門分之降魔，仙絕等二系，總共有七門之人都有意伏殺天師轉世之人。”
“那具體有多少人？”
“你能不能別插嘴？什麼都不懂，你還非得汪汪的叫兩聲，不叫不痛快？”
“不叫是挺沒感覺的。”
“姓葉的，我tm……”
葉小孤隨口打趣一句，王培一時也是氣急，反手就按著他，連連甩了兩個大耳刮子。
不過鬧歸鬧，過了一會兒，她隨手理了理亂髮，看了看蹲坐在一旁，看似乖巧聽話的小黑貂，說道。
“這次的行程可謂是十死無生，我們不能按照這樣的路程走。我的計劃是這小東西先和藍兒去請救兵，我們兩個在後面御劍追趕，然後再匯合，可以節約不少時間。”
“倒也是個好辦法，培培的這心思就是轉得快。”
剛才還慘叫連連的葉小孤，一聽這話很是積極的捂著臉，幫了一句腔。
另外一邊，陳薇茜伸出小爪子這會兒正撓著北域幻真獅，一時也沒有注意細聽，只是感覺似乎也是這個理兒，下意識的就點了點頭。
沒想到她一點兒，王培挽著葉小孤的手，扭頭就從北域幻真獅上飛了下去，尤且擺了擺手道。
“一路順風~抓緊時間！”
“好的~”
陳薇茜化作的小黑貂急忙扯著嗓子吼了一句，只不過這話說完，她才隱約感覺有些不對勁兒。
但是到底哪兒不對勁兒，一時又想不起來。
……
悠悠晴空之中，一排竹筏御空而行，其上懶懶散散的躺著兩個人。
其中一個銀髮白衣的男子，臉上戴著一張不飾雕琢的青木面具。
他懷中的女子面容俏麗，體態豐腴，平生幾分雍容貴氣。
“要不再加快點兒速度？這慢慢悠悠的我有點兒心慌。”
“這已經是最快了，又沒有本命法寶，隨便砍柴做成的筏子，能這樣飛起來就不錯了。”
葉小孤幽幽的說了一句，一時還真是不敢看王培幽怨的目光。
不過兩人既然已經摒棄了生死，這會兒就算是原地等著也沒什麼不妥的。
剛才王培說的話，好像是有理有據，其實細細想來，北域幻真獅上坐兩人和坐三人其實也沒什麼差別，它也沒法跑得再快些。
既然北域幻真獅沒法加速，其實留下來也沒什麼用，畢竟還不是打不過，也談不上能夠有什麼阻截的作用。
唯一的作用，或許就是最後能在一起磨蹭些時間，順帶先將陳薇茜送走而已。
葉小孤自然也知道她的心思，所以才會幫腔。
只不過真是這麼慢慢悠悠的御空而行，想著四面八方還有追兵趕過來，兩人還真是有點兒慌。
“姓葉的，要不我也跑了吧？我其實還有挺多未了的心願的。”
“不準跑，必須跟我一起死。”
葉小孤佯裝冷厲的威脅一句，順手還作勢抱緊她，好像還真怕她跑了似的。
玩笑之餘，伴隨著這天空之中的徐徐微風，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最開始遇見時的激動難平，到蘇市時的偷偷摸摸，兩人就像是貓和魚一樣，總是莫名的有嚮往，總是莫名的有交集。
不過年月如斯，或許成長真是一瞬間的事。
經過了流間的無垠星海，好像是滌盪盡了內心的所有冗雜一般。
如今雖是溫玉在懷，葉小孤眼裡也少見當初的那般狂熱難平。
“狗東西，你說說你怎麼就尋思起禍害我了呢？這次要是死了，不是壞了我幾千年的道行？”
“就是萬年道行，你也得陪為夫一起走。我倆兒就去了那陰間走過了奈何橋，回頭來世還得在一起，竹馬青梅，生生世世……”
“呸~你這狗嘴就是說瞎扯，陰間哪有什麼奈何橋？”
“沒有奈何橋？那有什麼？”
“有那九幽冥河流入創始無盡海，三界眾生魂魄血肉歸於一處，輪迴不息，年月不止。”
王培說著說著，迷糊著眼睛仿若真是看到了那九幽冥河一般。
葉小孤這會兒也有些好奇的翻身看了看她，好奇的說道。
“培培這話說的，好像是真見過陰陽兩界一樣。”
王培聞言，輕描淡寫的瞥了他一眼，略帶幾分滄桑的說道。
“萬千年的歲月不惜，人生百年亦如朝夕一般，千萬年之中見過的滄海桑田變換又豈是如今的你能夠想見的？”
“……培培真的愛我嗎？”
明明只是隨口聊到這滄海桑田的變換，他卻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王培看了他一眼，自然也看出了他心底的情緒。
這話要是接不好，估計他還是得像是以前一樣暴雨驟降，擾得人不清淨。
即便是過了這麼些年月，他依舊是個少年心性，心底的不安沒有少過半分，也難怪寶兒不會和他談及以前的事。
心念之間，王培想起這些，一時也沒有應聲。
沒想到就是這麼片刻的耽誤，葉小孤卻突然開始一個勁兒的折騰她。
她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輕聲道。
“狗東西，你這是幹什麼？”
“培培，和我生個孩子吧，多少算是緣分一場，我等不得下輩子了。”
“你就這點兒德性？”
“……”
這本是平平淡淡的一句，一下子卻好像是刺中了他的軟肋，他一下子就抬起頭來，眼裡不知道怎麼的已是淚眼朦朧的模樣。
王培見著他突然哭成這副模樣，一時真是又好氣又好笑，玩笑道。
“今兒個，我可沒攔著你。單單說你一句，還能把你氣成這樣？難不成你還等著我伺候你不成？”
葉小孤看了看她，隨手抹了一把眼淚，淡淡的說道。
“一時失禮，讓你見笑了。”
“喲呵~這還端起架子？”
說話間，她伸腿故意撩了他兩下，本以為他還會樂呵呵的吐舌頭汪汪叫兩聲。
沒想到他卻面無表情的將她推開，說道。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寶兒也好，你也好，你們看重的是我這血脈之中的天師傳承，而不是我葉小孤。”
“狗東西，你瘋了？”
“我叫葉小孤，無父無母，這輩子我認識你，不過三年五載。我沒見過你說的九幽冥河，沒見過這滄海變遷，我喜歡你，因為你長得很好看，很得我心。”
“……”
王培微微皺了皺眉頭，一時無言，過了不一會兒葉小孤眼裡又是淚光閃動。
他實在是沒法想象離開王培和寶兒的生活，可是他又不願成為別人的替身。
這埋藏在心底的掙扎是如此的淺顯，就好像是要撕裂他的靈魂一般的讓他痛不欲生。
王培歪著腦袋看著他哭了一會兒，伸手想要給他抹抹淚，卻被他一下子拍開。
“氣著了？怎麼不衝著我叫喚？不趕著我走？”
“……”
“趕我走啊，你一說，我就走，絕對不拖拉。”
“王培，你再說一句，我保證讓你聽聽響動。”
“來啊，來練練~”
說話間，王培嘴角微微一揚，頗為好笑的看著淚眼朦朧的葉小孤。
她沒說解釋一句，葉小孤心裡自然是有些不忿。
雖然他已經得了任含香，但是對於身邊這些姑娘全都是些抱著就不鬆手的性子。
即便是明知道她們之中有的是看重自己的資質才與自己結實，但是對於寶兒和王培這兩個姑娘，他實在是沒法接受。
因為他心底也明白，寶兒眼底看重的不單單只是所謂的天師傳承的身份，而是昔日的天師，並不是他葉小孤。
他不願以後的漫漫此生都成為別人的影子，更不願自己所愛的人，心底都存在另外一個人。
心緒難平，他實在覺得憋屈，正巧王培還有意逗逗他，這會兒撩了他兩下，還沒等多說兩句，他突然冷著臉就開始動手。
王培初時還不以為意，過了一會兒多多少少有些慌了，急忙說道。
“喂！住手！你這狗東西，這個時候你發哪門子瘋！”
“……”
葉小孤也不應聲，抱著她就親了一口，只不過眼底那絲冷意決然，好像還真是有些要鬧出點兒動靜的意思。
正好這木筏還挺寬敞，兩人在上面坐著都還能有些餘地。
王培柳眉一皺，有些不耐煩的揚了揚手，本想習慣性的給他一巴掌，卻見著他目光冰冷，一時忍不住嘆氣道。
“真是條瘋狗~”
隨著這聲嘆息，好像這事兒就快成了，沒想到就在這時，遠遠的傳來了一聲男子的聲音。
“聞道天師降世！晚輩有失遠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