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海溢了。
海溢之後隨之而來的就是海上邊防,海上邊防靠什麼,不是靠城樓,而是靠船艦,海上的流寇可不像內陸的山賊,他們乘快船而來,只帶來時的口糧,兵刃,在岸上劫掠一番,立刻迴歸大海,只靠守,再多的軍衛也守不住萬里海岸。
而海溢之後最大的民生問題就是救災,救災需要物質,需要為海民重建家園,大量的物質湧入東海,前提是東海的邊防得搞起來,不然就像一個外國故事,沒有武器的家園,經營的再好,一朝之間強盜來了,也是個空。
所以朝中但凡有點見識的軍衛將領都提出了現在最重要的是造船,恢復海岸防線。
但是造船需要材料,船艦的主要材料是什麼,是烏鐵木!
於是,周皇連下三道旨,舉國徵收烏鐵木!
朝廷旨意一下,周朝市面上的烏鐵木價格隨之大漲。
烏鐵木這東西,要說平時也非稀缺之物,可是真當朝廷徵收時,卻突然發現烏鐵木竟然少的可憐。
“父皇,戶部來報,五十二郡盛產烏鐵木的木場今年已無儲備的烏鐵木了。”不出意外,四公子又領了這個自認可以發大財的機會,可讓他大跌眼鏡的是,徵收下去,竟然有人已經快他一步,將烏鐵木收了個淨光淨。
“兒臣打聽到,有幾家,有幾家倒是有,不過兒臣徵收時,遇到些阻力,收穫寥寥。”
周皇聞言氣衝斗牛,怒道:“國難之時,還給朕來這些,非常之時行非常手段,朕以市價收購不遵,那就給朕繳了!朱豪旭呢,讓朱豪旭給朕滾進宮來……”
收不到,他就搶。
四公子一聽,連道:“父皇,不可啊,那些木場商戶,是雄國公,還有幾位外戚功勳的產業,也掛靠在邊關軍名下,這烏鐵木,都不知道被他們藏在哪裡了。”
他雖然貪錢,但是知道什麼錢能拿,什麼錢拿不得,一郡之內平民百姓的血汗錢,可以拿,可真正大人物,軍衛權貴的錢,碰不到。
有句話叫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真那麼做了,周皇也鎮不住場子了!
周皇一呆:“你說什麼?”
四公子立刻原原本本的稟報來,原來東海海溢的訊息一傳開,那些腦子靈光的木場商戶們就開始停售烏鐵木了,這造船的主材,傻子都知道要值錢了。
傻子都知道,可是傻子守不住,能守住的都是非富即貴,手段通天的主兒。
比如雄國公,比如一個個娘娘的娘家人外戚,比如五大上宗的麾下產業,哪一個都不能不講理。
周皇也是明白人,一聽就明白了。
都指著這烏鐵木發財呢,這群敗類,可是他還不能說什麼,因為他知道,這些人很大一部分都是他的親戚,他的支持者,上次獻銀頗多的功勳!
如果對方是一個人,他動也就動了,但是對方是一個群體,甚至他也在這群體之中,那是萬萬動不得的。
怎麼辦?
“徵,儘量徵,有多少徵多少,價格…可以上調一點,東海不能亂,另外,宣嶽將軍進宮。”周皇擺手道。
“是。”朱公公去宣旨了。
四公子一看沒他事了,也道了聲兒臣告退,出了御書房,四公子精神一抖。
“賺了賺了,他娘的,沒想到我名下還有一間木場,屯了一倉烏鐵木,聽說東海八郡的大戶都在高價收購烏鐵木,這次我一定要狠狠賺一筆。”四公子興致勃勃朝著宮外走去。
看他父皇的樣子,最終也會妥協,薅國庫的羊毛,他樂此不疲,他都是這幅德行,其他人可想而知。
“可惜我只有一倉貨,市面上的烏鐵木竟然被收了個空,也不知道是誰,出手這麼快,狗娘養的,這次豈不賺翻了?”四公子貪心不足,他想查清誰是大戶,但同樣困難重重,只感覺到,有一個大鱷存在。
……
京城,柳府。
柳興正在書房和麾下諸多商戶親信商討著事,李四姐端了杯茶走進來,認識這位柳夫人是什麼身份的那些商戶親信都恭敬行禮。
李四姐將茶放到興致勃勃部署著一些計劃的丈夫面前,微微有些失神。
“如今我們手中的貨有多少,都給我清點清楚,市面上的價格走向,要一時一報,另外,各個貨倉都要嚴加防範,貨倉倉主隨時更換,走漏了半點訊息,休怪我不講情面!”柳興指著桌桉上一張大圖,眼中露出煞氣。
李四姐心中微顫,她的丈夫並非強者,陪她回孃家的時候,也是抬不起頭來,可絕非沒有魄力之人,這一刻,李四姐就看到了柳興身上散發出的那種魄力。
就像一個看到戰機的將軍,隨時待發。
“東家放心,我等身家性命早於東家連在一起,東家讓我等上刀山下火海,我等都不會猶豫一下。”一個精明的年輕人起身道。
一眾商戶同時附和。
目光還淺淺的看了看李四姐,多少有點敬畏。
“哈哈,我要帶你們去金山銀山,刀山咱們可不去。”柳興哈哈笑道。
李四姐輕聲道:“夫君,參茶涼了就不好喝了。”
柳興連捧起茶杯喝了,道:“夫人,這些事交給下人去做便是。”
李四姐笑了笑,端著空茶杯出了書房。
柳興看著夫人的背影,心中暗暗升起一絲暖意,平時他在書房打理生意上的事時,夫人是絕不進來的,這次當著這些手下人露個面,是給他助威來了。
告訴這些手下人,他背後是有人的,五軍都督府大都督,安國公,皇后娘娘!哪一個拿出來都得讓所有人掂量掂量!
李家女兒,沒一個是小家碧玉。
權商不分家,強大的權力,才是商家最穩妥的保證。
那些親信們果然眼中再無忐忑,跟著柳興,這買賣錯不了!
“東家,咱們手頭的貨物充盈,現在價格已經翻了一番,可以試著讓小足們探探虛實了。”那精明的年輕人道。
柳興目光微眯。
“錢是要賺的,但是咱們這次不僅要賺錢。”他道了句,在諸多親信還沒反應過來賺什麼時,柳興又道:“此回買賣,我也不是大東家,大東家另有其人,現在就等他的訊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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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大東家?
一群人面面相覷,猜測著是誰,安國公?皇后娘娘?
就在這時,書房外一個書童走進來,在柳興耳邊低語一句。
柳興當即喜出望外,交代眾人在此等候,然後匆匆隨書童出門而去。
柳府後院,
衛東伯正坐在一石桌旁和李四姐交談。
“六妹和延壽近來可好?自打六妹進了宮,連大姐都沒有訊息傳來。”李四姐有些擔憂。
她能感覺出,夏仲這個伯爺和李炫儀久住宮中有些不同尋常,多少有些軟禁的味道。
衛東伯笑道:“夫人放心,老爺和炫儀小姐一切都好。”
這時柳興匆匆進來:“衛管家。”
“柳爺。”衛東伯起身。
“衛管家,替我給夏伯爺捎句話,夏伯爺的眼光,柳某服了。”柳興第一句就道。
這次的大東家,不是他,是夏仲!當初這個商機,他認為有門,也只是添了把火,真正的大頭,還是夏仲,夏仲的魄力和眼光,讓他真的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