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夏大人，好大的膽子。”
御書房裡得內侍太監們都驚訝看著夏仲，敢這麼和聖上說話的，他們當職數十年都沒見過一個。
而大煜公主和周皇反而很是平靜，夏仲的膽子有多大，他們在皇后娘娘病重時就深切體會到了，這會兒說話談天，若是沒有這份膽魄，那就白瞎了夏仲的一身本領了。
“嗯。”
周皇聽出了夏仲話裡的意思，這事沒什麼好說的，官逼民反，現在西京郡已經捅破天了，這就是結果，他要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那就得行雷霆手段。
但是他行嗎？
周皇深吸一口氣：“朕的難處，你知道嗎？”
這話說出來，大煜公主唇角微張，她父皇雖然實力不強，但絕對是一個極有主張，城府極深的帝王，竟然對夏仲說出這樣的話，難處？這是真正和夏仲交心了啊。
夏仲遲疑了一下，道：“陛下派遣欽差巡察，可見陛下心繫百姓，是以民為本的，然而上支下派，難免橫生枝節，發生這種事，陛下也冤枉的很。”
稍微的張狂之後，夏仲拍了個小小的馬屁，周皇心中很是受用，他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對嘛，朕很冤枉！
官員們的貪汙腐敗，朝廷各派系的利益糾葛，強者集團的你爭我奪，這些事是他的意願嗎。
為什麼出了事都要怪到朕的頭上。
夏仲這話是拍馬屁，也是實話。
周皇有錯，看錯了人，選錯了官。
只是這錯…不能算錯。
就算是前世史上的明君，又有哪個沒有被官員欺上瞞下過？想康熙大帝是怎麼在金鑾殿上咆孝群臣的？
都說忠君，可真正兩袖清風，不為自身謀利益的有幾個？軍衛，派系，宗門師兄弟，對這些有關係的人豈能不予以照顧？周皇是強者集團的領袖，是朝廷的領袖，如果真的不顧強者們的利益一意孤行，那是自掘墳墓。
周皇唯一能做的，就是調節各方關係，維護這個強者集團的穩定。
能夠認識到萬民為本，已經是可以了，再高要求，那就超出周皇的能力範圍了。
要鎮住天下強者，言出法隨，沒人敢摻雜絲毫水分，除非擁有“真神”的實力。
周皇頷首：“你說的很好。”
大煜公主翻了個白眼，這夏延壽當真能說會道，父皇問他的問題他沒表態，卻已經把父皇哄得開心了。
“魚常侯到…”
“四公子到……”
“八公子到…”
“三公子到……”
“朱指揮使到……”
“汀蘭伯到……”
一連幾聲唱名從御書房外傳來，周皇臉上剛剛因為和夏仲交談浮現的笑意瞬間消失的蕩然無存，朝著陽光照耀的明晃晃的殿門看了一眼，如同年邁的勐虎般發出了一聲低沉的聲音：
“都進來吧。”
夏仲默默坐在一旁，今日能看到周皇審桉了。
三公子，魚常侯，四公子，八公子，朱豪旭等人依次進入殿內，夏仲在萬勳宴上已經見過各位公子，不過魚常侯卻是第一次見，這位侯爺面容枯藁，已經彷彿老的和一截枯樹般，可身上自有一股洶湧氣勢蟄伏。
“精神境四重，武學顯聖。”
夏仲心中感嘆，這份實力，難怪讓各方因為一個鄭安而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這就是後臺啊。
今天的事，如果犯事的御史是個沒背景的，夏仲絕不相信會驚動周皇。
眾人行禮。
“免禮，你們來了，魚常侯，朕也多年未見你了，賜坐。”
周皇和顏悅色道，對功勳，周皇是出了名的寬容大度，魚常侯躬身謝恩，依言在一旁坐了，此刻在御書房中坐著的也就夏仲一人，魚常侯便看了夏仲一眼。
見夏仲穿著天子衛指揮使的衣袍，略一感應夏仲的武學層次，心驚之餘也暗暗疑惑，這是哪家的年輕俊傑，小小年紀就有這份武學造詣，還受到周皇這般青睞。
是天子衛，那就可能和今日他孫兒的事有關……魚常侯想到此，就朝著夏仲微微頷首。
夏仲本以為敢明著保孫兒，魚常侯應該是個極霸道的強者，可看樣子謙遜的很。
其他人都對夏仲比較熟了，萬勳宴上的封賞，大家都知道周皇對這個連襟多看重，這場合是不可能讓他們多交流的。
周皇又朝著朱豪旭看了一眼，在後者微微頷首後，就對著魚常侯道：“西京發生的事，想必魚常侯已經知道了。”
魚常侯神色一整，年邁的嗓音響起：“陛下，西京郡叛賊犯上作亂，這是自尋死路，老臣願領兵除賊，望陛下恩准！”
周皇聽了心下冷哼，這簍子就是你孫子捅出來的，你能擺平那是再好不過了，不過以其年紀和軍衛威望，已經不適合擔此重任了。
“除賊之事，朕已經委了汀蘭伯去，魚常侯就莫要擔心了。”
聞言汀蘭伯就上前一步：“臣提領皇命，不敢輕慢，今日來便是和聖上商議…”
汀蘭伯這兩天忙著領兵除賊的差事，對御史鄭安的事還真沒留意，今日來也是碰巧了。
他來，是商議最後三支軍衛的，他提領哪一只軍衛都註定要得罪其他派系的，不如把這個難題扔給周皇。
要說騎牆，明哲保身，汀蘭伯的確有一手。
周皇不等他說完就嗯了聲：“此事稍後再談。”
“是。”
汀蘭伯退後一步，立刻閉口不言，默默坐壁上觀，其實今天到了皇宮就感覺出氛圍不太對，未免太熱鬧了些。
周皇目光移到四公子身上，道：“朕今日喚諸位來，主要之事，是審御史鄭安貪贓枉法，致使西京叛亂四起一桉。”
魚常侯老臉肅然，四公子一臉凝重，眼睛裡卻帶著疑惑，這事還審什麼？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以為朱公公喚他過來是看熱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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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人帶進來。”周皇喝道。
朱豪旭朝著御書房外道了聲：“帶上來。”
只見趙靖和北司另一位都尉押著鄭安和一個穿著家居常服的中年人，以及一個外強中乾，抖若篩糠的青年進來，三人當即跪下三呼萬歲。
“啊，鄧九，你怎麼…”四公子看到那抖得最厲害的青年忍不住失聲道。
鄭安夏仲已經見過，看四公子反應夏仲也知道那青年是誰了，不過那中年人卻是第一次見，看樣子應該是在府中剛剛被帶來，想來就是那個秦聶人秦御史了。
“噤聲！”周皇把臉一沉。
四公子嚇了一跳，鄧九是他小妾的兄弟，很會阿諛奉承，他也受過好幾次對方的“好處”，對方開的錢莊票號背後全靠他撐腰，這次他一下拿出兩千萬兩，就是走的鄧九的錢莊。
他們可是做了不少不規矩的事的。
“鄭安，這是你的口供？”周皇甩手扔出那份口供，夾在奏章裡的口供重重砸在鄭安頭上。
“是。”鄭安看都不看一眼就說是。
殿內的三公子，四公子，八公子都斜眼看著那口供，想看清裡面寫了什麼。
可惜，他們沒有白晶晶的能耐。
周皇目光一轉，看向鄧九。
“你是那個鄧九？”
“小，小人是。”鄧九只有後天八重功力，雖然在京城混，可是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混到御書房裡，周圍的大人物，那隨便一個都能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聽到周皇詢問，下意識的就回答道。
“朕問你，你可收了五千萬兩？”周皇沉著臉勐地喝問。
駭得本就緊張無比的鄧九直接哆嗦差點暈過去。
嗯？
夏仲眼睛微眯。
這問話，不太對。
同時他發現大煜公主，三公子，四公子，八公子等個個的神色變化也不對，這就是劍心通明狀態達到第三階段的妙用了，別人武學奧妙達到半步顯聖層次有沒有這份感知夏仲不知。
他是能精準掌握每一個人的神情變化的。
四公子臉色變化是擔憂驚怒，八公子是驚訝，而三公子和大煜公主……怎麼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