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沒有抵抗，不是沒有逃離，只是在哪樣聲勢浩大的亡靈生物浪潮面前，不管裁決殿的人如何作出選擇終究都只是徒勞無功的。建立在山谷內的高塔被巨獸撞倒，裡頭佇立的守衛面如死灰地嘶吼著發出了一兩下不痛不癢的攻擊，接著很快被拖進在潮水裡掙扎不得，等到他們再度爬出來的已經是沒有情感和理智的亡靈生物體。
白金騎士普蘭克的心此刻彷彿在滴血，到了這個時候他哪裡還會猜不到有人潛入了天災計劃所在地，逼得那些留守的力量被迫玉碎…
除了以死謝罪，好像也沒有別的選擇能夠贖清他這一回犯下的過錯了…
他用力地斬斷一隻撲上來的亡靈喪屍的頭顱，忍不住面露絕望之色，旁邊一個副手眼見他有求死之意，拼命過來拉住了普蘭克，苦苦規勸道：“普蘭克大人…快撤退吧…長老會那邊還需要您去把這裡發生的一切上報…您快突圍吧！”
話還沒有說完，一隻兇惡的亡靈石像鬼已經撲過來扒住副手的脖子試圖撕咬開一個口子，普蘭克手中的劍刃穿刺而過，結果了那只亡靈石像鬼的偷襲。
放眼望去，裁決殿的精銳勢力已經是死傷慘重，他們沒有死在和外敵的戰鬥中，而是死在了自己人的天災計劃裡…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彙報的？普蘭克慘笑一聲，手中的騎士大劍一橫，準備在戰鬥至力竭被亡靈生物吞噬之前先一步自刎。一旁捂著流血脖頸的副手忽然指了指遠處山谷內的方向，聲音顫抖道：
“普蘭克大人…你看…那是什麼…”
在副手的目光所至之處，一個長相巨大卻又奇形怪狀的亡靈生物從洞窟中躍出，昭告著自己的新生，那生物不像是目前所知的一切種族，倘若寧淵在場的話一定能夠一眼認出，那就是自己在地底下深淵裡看到的異形亡靈。
“成功了…普蘭克大人，天災計劃成功了！”
副手的話裡帶著某種激動的顫抖，這顫抖牽動傷口，讓他脖頸間的血液流得更快了。周遭的亡靈生物被這血腥氣激發，不管不顧地蜂擁而至。普蘭克一把將副手抓至身側，啟動了氣流卡飛向了更高的地方。
那裡的視線更為開闊，也更能看清楚遠處發生事件的原貌，看著這橫空出世的全新亡靈生物，普蘭克原本死寂的心彷彿重新燃燒出了火焰。
天災計劃成功了…他們可以製造出那東西了！
“走！”
氣流卡全力催動，兩人呼嘯而起開始朝著遠處的方向逃竄，後方末日般的景象還在上演，亡靈巨龍吞吐著幽綠色的龍息，火光衝天爆炸頻起，數以萬計的亡靈生物以永霜源礦的山谷為發源地，開始緩緩向四周擴散而去…
最先開啟逃亡的寧大師三人很快因為能量卡供應不足而被迫從飛的轉而地上跑的，當然就算能量卡繼續供應下去他們也不能再繼續飛下去了——沒有阻擋氣流的飛行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在折磨自己，越高速越折磨，更別提還是這麼冷的天氣了。落地的時候寧大師甚至都覺得自己的肺快要凍成一團了，每一口呼吸都是折磨。
蘇珈和落落小姐姐的情況看起來比他要好上一些，不過也多少有些不適。遠處巨獸的嘶吼聲傳來讓三人俱是心中一凜，二話不說開始逃命。
事實證明兩條腿跑的肯定是沒有雪地晶車開的快的，在不計損耗全力發動的情況下，只慢了他們一步的薇薇安小姐姐率領的人馬很快追了上來。
寧大師：？？？
難道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的嗎！
被冰冷殘酷的社會無情打臉的寧淵並沒有堅持著自己的驕傲，三人上車後長長舒了一口氣，來不及和薇薇安多作解釋，雪地晶車迅速啟動，一路朝著蒙拉自由集市飛馳而去。
他們必須在亡靈天災到來之前讓蒙拉自由集市的人盡數撤離，同時集結起防線來對抗這一次由裁決殿親手製造出來的天災。
“又見面了，落落小姐。”薇薇安不動聲色地攬住了寧淵的胳膊，笑意吟吟地對著落落開口道：“真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
“我也沒想到還能再見到薇薇安小姐。”落落同樣輕笑道：“真巧啊，在這裡碰到了。”
“不巧，我是專程來找你的。”薇薇安的語氣驟然變冷：“你把我男朋友千里迢迢拐跑，真當我一點仇也不記嗎？”
“如果我道歉的話，你會好受些嗎？”
“不會。”
“那我就不道歉了。”落落一臉無所謂地回道：“正好我本來也沒打算道歉。”
“不愧是你。”薇薇安冷笑著道：“這一回你說什麼也別想帶走他，我一定要把他帶回滿月原，擋我者死。”
“我覺得你帶不走他。”蘇珈小姐姐淡淡道。
“你也想試一試？”
“後面跟來的東西很可怕。你走不開，沒有什麼比月照之靈的身份更能迅速構建起一道防線了。”
這是實話，薇薇安大小姐名義上正在翡翠雪訪問，如果她死在這邊境，月照協會無疑會陷入瘋狂的。有這麼一層關係在，翡翠雪的支援速度怕是要直接翻上一番。
“與我何幹？”
薇薇安本就是個我死後哪管他洪水滔天的性子，蒙拉自由集市的這些人存亡與否全在這位姑奶奶一念之間，想用光明偉岸的大義綁架她註定是徒勞的。寧淵在一旁遲疑了片刻，緩緩開口道：
“抱歉。”
正如之前所說，寧淵自認自己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是什麼壞人。能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通知促成更多的人逃離獲救的話，他自然也不會去吝嗇那一點能力。
盡人事，聽天命。他不會去犧牲自己拯救蒼生，只會在自身安全的情況下儘可能地多救一些人——如果能把這場亡靈天災影響的範圍扼殺在翡翠雪邊境之外那是最好的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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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過往的魔法時代記錄裡，亡靈天災是一種會吞噬所有活物的可怕災難，堪稱亡靈系的滅世級魔法。它改造所有死去的生物，驅使著他們不斷殺死、同化一切活物，直到整個世界化為蒼涼的亡靈界。歷史上每一次平定亡靈天災都耗費了巨大的人力物力，魔法師和使用鬥氣的戰士死傷不計其數。
在如今的晶卡時代亡靈天災是否還有這樣的恐怖破壞力，寧淵不得而知，但他知道這場災難是一場愈發變強的災難，無謂的犧牲對於這種型別的災難都不亞於抱薪救火。
薇薇安聽見這一聲抱歉愣了片刻，隨後把臉頰輕輕貼在了寧淵的心口道：“不用解釋，既然你想留下來，那我就陪你好了。”
寧大師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自己的打算，薇薇安便無比體貼地幫他說完了接下來的話。他被女孩這個立場轉變弄得有些迷惑，正待讓她起來說些什麼，左側的蘇珈小姐姐忽然漫不經心地撞了過來，力度之大讓寧淵忍不住有些懷疑人生。
“？”
“這車有點顛簸。”蘇珈冷著小臉平靜回道，絲毫不打算承認是自己幹的。
“……”
寧大師小心翼翼地把薇薇安大小姐扶正，眼角餘光發現落落正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頓時輕咳一聲道：“你不必勉強自己的，我留在這裡也只是想盡一份力。你身份尊貴特殊，不用留在這裡也可以。”
“說什麼傻話呢？”薇薇安輕笑道：“我說過，不會再讓你一個人的。”
“你想囚禁某人的時候大可以不用看我一眼。”落落出聲道：“我也說過了，我沒有綁架他。”
“是不是綁架你自己心裡清楚！”
眼見這兩個小姐姐一言不合又要吵起來，寧大師很是頭疼地制止了兩人，心說還是蘇珈好，話少基本和落落吵不起架來…
“我們還是先討論一下怎麼解決這一場災難吧…蘇珈，天啟軍團能不能提供支援？”
“正規軍沒那麼快，不過可以召集退伍的老兵。具體數量目前還不能確定。”
“等一下，要讓我出面加入進來的話，最起碼得讓我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吧？”
“你問這個我倒還想先問你。”蘇珈出聲疑惑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們在永霜源礦裡的？還出面牽制住了裁決殿的主力。”
“我說猜的你們信嗎？”薇薇安攤手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你們到底進沒進去，不過按照我的判斷，不管你們進去與否，我帶人過去佯裝進攻都是最好的選擇。”
“你倒是不怕裁決殿的人把你給悄無聲息地給滅在那片荒原上。”
“如果他們有這個能力的話，那我也認了。”薇薇安輕描淡寫地回道：“可惜他們沒有。”
帶隊輕裝簡從千里突襲，不但打了裁決殿一個措手不及，還順利接應到了逃出來的寧淵三人，且不論這裡有多少巧合在其中，光是這份果決和謀劃，薇薇安就當得起落落當初那一句：智計超群，心細如髮的評價。
“我們在永霜源脈裡發現了裁決殿建造的某個光明祭壇，底下有他們人為堆埋的屍山。最底下可能埋藏著巫妖之禍。”寧淵言簡意賅地和薇薇安描述之前發生的一切：“因為被裁決殿的人啟動，光明祭壇被毀，那些屍體骨骸覺醒成了亡靈生物湧了出來。”
“你是說…裁決殿的人在研究大規模滅世級的亡靈魔法？”薇薇安皺眉道：“而且還是在永霜荒原的裡面？”
“沒錯。”
“怪不得他們發現了她進了永霜荒原動作這麼大。”薇薇安瞥了落落一眼道：“所以這一次也是她打破了裁決殿的計劃？難怪那麼招人煩呢。”
“不會說話可以不說。”落落微笑道：“在這個距離我殺掉你可以連血都濺不出來。”
“好了。”
薇薇安大小姐哪裡咽得下這口氣，當場就要發作卻被寧淵眼疾手快地按了下來順勢抱在懷裡。見此情況薇薇安愣了片刻，順水推舟地冷哼一聲窩在寧淵懷裡不再動彈。
蘇珈：“……”
又是一記能把人撞出內傷的小顛簸，蘇珈小姐姐冷冽的眼神裡忍不住浮現出了一絲怒氣。寧大師被兩個前女友之間的修羅場弄得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整個人尬在原地動彈不得。
早知道還不如抱落落呢，至少蘇珈傲嬌的時候還有人能夠保護一下他…
“我們什麼時候能夠到蒙拉自由集市？”
“至少明天。”薇薇安看了看前方的路況：“來的時候我一路埋了補給點，全力趕路的話也需要考慮到雪地交通工具的損耗，以及會不會遇上突然的暴風雪。”
寧淵聞言心中嘆息了一聲，眼下他們趕路的速度雖然決計不至於被後方的亡靈天災蔓延的速度追上，但現在每一分每一秒都無比珍貴，或許早一分到達，就能說服更多人逃離，拉起更加穩固的防線來對抗這場災難。
亡靈天災也需要時間來同化汙染那些區域，包括永霜荒原上的魔獸活物，或許過不了幾天，比原本永霜源礦裡隊伍數量更加龐大的亡靈軍團就要到達蒙拉自由集市了。到那個時候，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末日災難。
月照協會的隊伍很快抵達了第一個補給點，魔卡師們訓練有素地下車補給能量卡，各種損耗也必須在有限的時間內修復完成。時間可謂是相當緊迫。寧大師知道這暫時的停下是為了之後更好的趕路，也沒多說什麼，只是略帶憂慮地望著遠處一望無際的雪原天空。
過不了多久，那裡將變成一片灰色的死寂，絕望是唯一的色調，死亡的腐朽氣息即將席捲這片大地…
手掌心處忽然傳來了一陣柔軟的溫暖觸感，寧淵有些訝異地低頭望去，發覺原來是落落不知道什麼時候握住了他的手，她像是感知到了寧淵此刻心底的不安，默默用這種方式傳遞著力量。
“不用擔心，這些災難景象都不會發生的。”落落輕輕笑道：“我相信你們一定可以阻止這一切的。”
“但願如此。”
第一百二十九章：天災計劃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