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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什麼人躲在暗處鬼鬼祟祟,窺視我們!”

老凌王突然朝一個方向怒喝一聲,手掌亮起刺目光華,輕鬆抹平一大片區域。

一個人影從地面跳出,解除土遁術,頭也不回的朝遠處逃去,下半身白花花,異常的扎眼,正是如陰魂不散的三代目劍客。

羅天頓時怒紅了眼,想要追趕上去,恰在這時,有兩道遁光從瘴氣另一側極速飛掠而來,轉移了十一人注意力。

“林叔!”

“林道友!”

“師兄!”

晉安、玄雷真人、覺海大師都露出喜色,朝一個方向喊道。

正是林叔和淨禪大師趕來匯合。

“阿彌陀佛,果然是大家跟著林道友的指引找到龍窟,我和林道友看到這邊有動靜,立刻過來檢視情況,想不到增援來得這麼快,見過師弟,見過須行師兄。”淨禪大師高興道。

林叔話不多,簡單點頭示意,算是朝赤元道人打過咋呼,轉頭看向晉安才有些不一樣表情,其上下打量一眼晉安,見晉安安然無恙,沒有受傷,這才朝晉安點頭。

須行大師雙手合十道:“少陽局事關陽間穩定,黎明蒼生,一得到南行隊伍的訊息,老衲和赤元道人、老凌王三人立刻出京城,一路日夜兼程趕路。”

真如須行大師說的,少陽局事關重大,經過短暫敘舊後,隊伍開始向林叔、淨禪大師詢問起有關龍窟裡的情況。

阿彌陀佛,淨禪大師面有愧色:“說來慚愧,對龍窟的情況,我和林道友也是知之不多,這一切還要從一具屍骨說起。”

“因一人而興,又因一人而衰,不知諸位可還記得幾朝前,那位曾轟動一時的大人物?”

赤元道人面色一動:“因一人而興,又因一人而衰,精通秘術與奇門遁甲術的袁家家主,屍仙天官?”

淨禪大師點頭:“正是這位屍仙天官。”

幾朝前的事畢竟太過久遠,有人好奇詢問這個屍仙天官到底是什麼來頭的大人物,讓大家談名變色?

一番簡單介紹後,在場所有人才知道屍仙天官的來頭有多大。

屍仙天官原名袁一半,袁家精通天象、風水、奇門遁甲術,自稱是墨門分支之一。

相傳屍仙天官一出生,袁家人便發現其面相奇特,根骨驚奇,將會成為袁家三百年難得一遇的奇門遁甲奇才,會將袁家帶向昌盛。

但是這就與袁家的家族理念起了衝突。

前面說過,袁家人擅長天象、風水、奇門遁甲,千年前就有袁家先祖留下一句警言,告戒後世子孫,袁家若想延續香火千年不滅,必須處事低調,切不可大張旗鼓行事,會給家族帶來覆滅之禍。

袁家人一直謹遵組訓,低調隱世了幾百年。

直到袁一半的出生,袁家喜憂參半,喜的是此子會給家族帶來興盛,憂的是這就與祖訓起了衝突,於是取名袁一半,意思是喜憂一半,希望袁一半今後不管做任何事時都三思後再行。

袁一半的確是天賦異稟,不到二十歲,就依靠自己的聰明才智,替一位在朝廷有很大權勢的人物尋到一條龍脈,並藉此步入仕途,成為太史監的副監之一。

有些人的才華,不管到哪都是光芒四耀,怎麼藏拙都是藏不了。

袁一半的奇才在太史監大放異彩,得到帝恩賞識,年紀輕輕就坐上太史監正監位置,監督修建皇陵。

這時候的袁一半還不叫屍仙天官,還只是一個喜歡權勢的年輕人。

袁一半仕途步步高昇,連帶袁家也跟著一起沾光,但是袁一半行事太高調了,不懂得收斂,因為與祖訓產生背離,袁家內部產生分裂。最後,一半族人出走繼續住在深山裡隱世,另一半族人跟著袁一半繼續享受權勢帶來的榮華富貴。

袁一半的一生太順利,太順風順水了,逐漸養成剛愎自用,不容置疑的性格,這為後來的“因一人而興,又因一人而衰”埋下禍根。

袁一半的天賦不僅表現在奇門遁甲上,還表現在修行上,利用他在太史監的身份,一邊尋龍脈一邊挖盡山川,尋到不少異寶,修行速度一日千里,在正值壯年的中年時就已經是第三境界後期的第一流高手。但是有三之極境的禁制在,他一輩子的成就也就止步於此了。

根據後人找到的袁一半筆札,袁一半把那段止步不前的歲月稱作蹉跎的二十年,字裡行間都是懷才不遇,生不逢時的鬱郁不甘。

六十九過完七十大壽,親眼送走兩代帝君,已經成為太子太保,朝中三公之一的袁一半,他第一次對生死有了渴望,渴望長生不死,渴望有生之年打破三之極。

人一老就容易產生執念,所以民間總說人老成魔,更何況還是一生順風順水,養成了剛愎自用,不容置疑性格的袁一半,他為了長生,為了打破三之極,為了一己私利,開始欺上瞞下,謊稱為帝君尋找長生不死藥,讓帝君耗費無數錢財,打造無數戰船、陸舟,蒐羅天下,尋找斷天絕地四象局,以致民怨沸騰,朝中對袁一半的抱怨聲增多。

此時的袁一半早就性情大變,佔著太史監、三公之一的身份,大力剷除異己,掘人祖墳,盜挖朝中大員先祖屍骨,用秘術害人,無所不用其極,真正把人老成魔演繹到極致。就連原先留下的袁家族人也都各個畏懼他,即便知道這些事不妥也不敢反抗,只能跟著袁一半把一條道走到黑。

斷天絕地四象局哪是那麼好尋找的,大浪淘沙幾千年,古往今來最不缺的就是人,但是一直未被人找到自是有它的道理。

一年又一年過去,轉眼又過去十載。

就在七十九歲過八十大壽那年,袁一半做了一個驚人舉動,他舉國之力,找到一顆末法時代前的屍丹並吞服入腹,借陰抱陽,把自己煉成半人半屍的屍仙,封存剩餘陽壽,待他破了斷天絕地四象局,再卸去陰氣重新點燃陽火,恢復原本陽壽,還能繼續做人。

只是十載又十載……

一甲子時間過去,袁一半已經來到一百三十九歲,斷天絕地四象局的陽間枷鎖依舊還在,反倒是因為屍氣入體太久,深入骨髓、五臟六腑、腦髓,他已經無藥可治,真正成為半人半屍的怪物。

恰逢因為連年尋找斷天絕地四象局,導致國庫虧空,民怨載道,朝廷人心惶惶,軍備懈怠,鄰國襲擾不斷,大廈傾倒往往就發生在一瞬間。

一代帝國瞬間轟然倒塌,群雄割據,戰亂不休,袁家也就此失去帝廈庇護。新的王權用袁家九族之人的性命平定民憤,就連那些隱世在深山裡的袁家老少都沒能逃過一劫,收攏滿朝文武官員,整備軍事,平定周圍數國,建立起新的王朝。

這場牽連一國興亡的罪魁禍首者袁一半,反倒下落不明,沒有找到他的屍骨。

袁一半帶領的袁家,在那個時期的名聲太響亮了,後世之人不斷整理跟袁一半有關的記載時,給袁一半起了一個名號——

屍仙天官。

這就是袁一半的生平往事。

袁一半的屍骨出現在歸墟神境裡,說明他窮盡一生終於找到少陽局,但是還沒見到就先身死道消了。

這也算是這個梟雄人物一生的最好總結了,找到少陽局並死在少陽局。

“帝廈崩塌,滿族被滅,都不能喚醒屍仙天官的良知,依舊沒能打消尋找斷天絕地四象局的執念,這得是多深執念?這才是真正的執念成魔,理智已經完全被心魔操控!”玄雷真人冷哼一聲,修煉雷法的人,性格剛直,在他眼裡善就是善,惡就是惡,這屍仙天官袁一半在他眼裡就是死有餘辜,一個人牽累那麼多條性命。

有幾人點頭,贊同玄雷真人的說法。

“淨禪師弟,這位屍仙天官死後是不是留下了重要線索?”須行大師問道。

“留是留了,說了些龍窟情況…說龍窟的龍屍瘴會在每月十五會散去一次,那一天的陽極陰生時辰是唯一進去機會,陰極陽生時辰是唯一出來機會。一旦錯過就要再等上一個月,等次月的龍窟再次開啟。”

“……龍窟情況兇險,裡面的龍屍瘴氣避無可避,哪怕每月十五進入仍然會中瘴氣的迷幻之毒,看到一些不該看到的畫面,就連屍仙天官也無法闖過迷幻之毒,死在了這裡。如果真有人被困在龍窟裡,龍屍毒瘴死灰復燃,恐怕無人能在裡面存活一個月。”淨禪大師最後說道。

陽極陰生時辰是指一天裡的午時。

陰極陽生時辰是指一天裡的子時。

“除了這些,屍仙天官還有留下別的什麼話嗎?”這次問話的是老凌王。

淨禪大師看一眼老凌王,以及老凌王身後的天師府高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老凌王皺眉:“有話但說無妨。”

但是淨禪大師還是不敢明說,而是道:“屍仙天官的屍骨就在離此地不遠地方,大家如果還有什麼疑問,親眼看一眼自有答桉。”

淨禪大師越是這樣遮遮掩掩,大家越是好奇那位屍仙天官究竟留下了什麼話,能讓鎮國寺的三境中期高僧都諱莫如深,不敢提及。

“走,過去看看,老夫倒要看看這龍窟有什麼奇特地方。”老凌王目綻精光,帶著天師府一眾高手走在前頭。

……

……

說是鎮屍碑,其實就是屍仙天官為自己立的一塊墓碑,棺材早已被人刨開,屍骨殘缺不全,墓碑被人掀翻在旁。

鎮屍碑正面鑿刻著屍仙天官袁一半進入歸墟神境後的經歷,著重提到龍窟的情況,大家對這些並不關心,更關心的是鎮屍碑背面刻了什麼內容。

翻過鎮屍碑,顯露出其上文字——

陽間陽壽未盡!

誰來誰死!

徵德十三年才是陽極陰生,日月隕落,天地反轉之時!

恨生不逢時!

棋差一招!

“嘶呼!”

在場的三境高手都皺起眉頭,這種大逆不道,影響社稷安定之語,難怪連淨禪大師這樣的得道高僧都不敢提及。

現在是徵德十二年,離徵德十三年只剩一年,這位幾朝前的太史監正監,奇門遁甲術奇才的屍仙天官,早在幾千年前就卜卦到千年後的王朝更迭和年號,甚至精準預言到徵德十三年。

徵德十三年到底會發生什麼?是指陽間氣數消盡,大禍臨頭嗎?而且日期如此短暫,竟然只剩下一年了!

“一派胡言!妖言惑眾!如今我朝國富民安,百姓安居樂業!這分明是有人故意所為,想要擾亂人心,干擾我們的視線,肯定是不老山的人故意留下的,為的就是拖延住我們!”

老凌王勃然大怒,周身氣機鼓脹,激烈橫掃四周,飛沙走石:“今日三大派鎮守乾坤,共守少陽局入口,我看哪個有膽子來闖龍窟,來一個殺一個,撥正乾坤!”

老凌王掌生光芒,一掌拍向鎮屍碑,結果鎮屍碑紋絲不動,在場人都露出訝色。

不愧是屍仙天官,連給自己找的墓碑都這麼獨一無二。

其實老凌王此刻動怒,是有原因的。

屍仙天官袁一半來自擅長天象、風水、奇門遁甲的家族,他前半生譭譽參半,後半生則是罪大滔天,欺上瞞下,勞民傷財,黨爭內鬥排除異己,並用風水奇門、長生不死藥迷惑帝君,諾大帝廈被他一人之力掏空。甚至是,人死後還留下大逆不道言論,直接提到當今聖君統治下的徵德十三年,作為天師府怎能不緊張。

這是犯了大忌。

傳出點風聲,恐怕就要招來帝王猜忌。

這對於攀附皇權的天師府,簡直就是一下點中死穴,這個時候如果不及時表態給別人看,天師府的當官病恐怕就要到頭了。

“天師府好大的口氣啊,老凌王打算要殺不老山的誰?”轟隆隆,盆地上空突然天生異象,烏雲籠罩,電閃雷鳴,那是屍氣引發的天地磁場紊亂。

一頂屍氣沖天的轎子橫渡虛空,從盆地外飛馳而來,又有人找到東海無底之谷!下入歸墟神境第三層了!

轎子由二十八個人抬著,轎子前由幾百騎兵與幾百人樂隊開道,大鼓、鐃鼓、節鼓、小鼓、羽保鼓、大橫吹、篳篥等樂器吹奏出邪魅樂譜。

轎子後面跟著一眾燒香拜神、抬著豬、馬、虎、雞、鴨等祭祀祭品的隊伍。

眼前場景,彷彿廟會的抬神節,神明就坐在轎子裡,整支隊伍粗略一數,人數有二三千。

這抬神陣勢,堪比帝王出行的鑾輿車隊了,規模龐大。

待對方飛近了才看清,這哪是人,轎伕、騎兵、樂隊、侍女、燒香拜神、抬祭品的大漢,全是紙扎人,就連馬駒、轎子也都是紙扎做的。

再定睛一看,轎子裡被抬的神明,是一個身上穿著一件陰陽抱魚圖紫衣道袍的黑瘦乾屍道人,甚是扎眼。

就見跟在轎子後的那些燒香拜神隊伍,線香燃燒升空後的每一縷香火,並不隨風發散,而是都飄向轎子裡的紫衣道袍紙扎人。那些豬、馬、虎、雞、鴨等祭品,也有香火飄起,不斷飄入轎子裡的紫衣道袍紙扎人體內。

“好一個欺師滅祖,欺神滅道的妖道!黑鶴真人你還沒死!你還有臉穿著你師父的人皮招搖撞騙,侮辱你師父,侮辱正一道名聲!”

赤元道人朝天怒喝,肝火燃燒,面色赤紅,張口朝天噴出一口三昧真火,鋪天蓋地的燒開來。

抬神隊伍不為所動,就像是堅信他們所信奉的神明會出手拯救它們。

事實也是如此。

“現在的正一道已經墮落如此嗎?一個小輩也敢對長輩指手畫腳,沒大沒小。既然玉京金闕什麼濫竽充數的人都要,不捨得教訓弟子,今日我黑鶴老祖就代正一道、玉京金闕管教管教晚輩,教他如何尊師重道,見了長輩要行叩頭大禮!”

坐在轎子裡的紫衣道袍黑屍道人,抬起頭顱,張嘴一吐,也是噴出鋪天蓋地的三昧真火,兩者相撞,爆發刺目光華。

赤元道人面色微變,人直接飛躍而起,衝殺向天上的抬神隊伍,這是第三境界後期的大戰,燒得漫天都是三昧真火,火光熾熱刺目,看不清其內鬥法場景。

三昧真火不是凡火,是連魂魄都能灼燒的道教幾大神火之一,元神無法窺視其內真相。

地面,就當大家都在緊張關注天上的三境後期大戰結果時,林叔悄然站到晉安身旁,護晉安安全。

林叔:“黑鶴真人也是屬於幾朝前的修行者,距今快有千歲吧。”

“黑鶴真人小時候遭遇很慘,被親生父母、養父母幾次買賣,生活不如豬狗,導致他心性扭曲黑暗,後來遇到他師父才安定下來。”

“但是從小的黑暗遭遇,讓他信任不過身邊任何人,在他眼裡沒有師徒之情,只有可以買賣的利益。就算是朝夕相處了幾十年的師父,在利益前,也可以出賣,他自知實力不如師父,一邊偽裝善良一邊透過長達十年的慢性毒藥毒殺師父,然後弒師扒皮。他太擅於偽裝了,此事過去幾十年才東窗事發,有人懷疑到黑鶴真人頭上,從此以後黑鶴真人逃離宗門,背叛正一道,並私自改道號‘黑鶴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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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看到的黑鶴真人,是他師父的皮囊,黑鶴真人弒師之事敗露後,一直頂著師父皮囊行走人間,殺人無數,手段兇殘,由他師父背下所有業火。而真正的黑鶴真人一直藏在皮囊下,早已沒人記住黑鶴真人長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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