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受是有野心的。
可人在微末時，坦言自己的野心沒有丁點好結果，充其量換來一句“好高騖遠”，和反手就來的鎮壓。
現在不一樣了。
當半聖級的鬼獸寒爺真在自己腳下納頭便拜，宣誓畢生只效忠陳潭一人，再不聽令於其他人，乃至是神獄青石和八尊諳時。
徐小受難以言清當下內心感受。
“我，要出頭了……”
熬了這麼久，徐小受小心翼翼在混亂的大局中經營著自己的小算盤，現在他感覺，終於要有熬出頭的跡象了。
天上第一樓是一個嘗試，在那裡他初步結識了己人先生，也得到了莫沫和辛咕咕的幫助。
後兩者，一個代表著虛空島內島的黑脈勢力，拋開一切不談，“封天聖帝”四個字，也能代表一切。
辛咕咕背後，則是貪神和戌月灰宮，一個徐小受想去接觸，但目前還不太敢去接觸的超大勢力。
哪怕這其中大部分是借用了八尊諳的勢，然後締造出來的盟友。
但八尊諳在利用徐小受，徐小受何曾沒有在利用八尊諳呢？
每當他遭逢大變，快要把控不住局面的時候，只消將八尊諳拉出來，各方勢力的注意力都會轉移。
別的不說，天上第一樓初現世時，遇到了多少重調查？徐小受心知肚明！
可每次聖神殿堂的調查還未有結果，東天王城的事兒一件接一件，且件件看著比天上第一樓還大。
這就導致饒妖妖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得不放下了大量針對天上第一樓的行動，去主導她眼中的真正大事。
而徐小受，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完成了自己的初步嘗試。
天上第一樓，立下來了！
徐小受野心太大，大到他一直不敢說出來。
加入聖奴後，八尊諳也沒限制他的自由，任其發揮。
在這種情況下，徐小受想做的，不是順從聖奴，融入進去，這從他的行事風格已經可以看出來了。
他想要的，是背靠聖奴這棵大樹，成立一個專屬於自己的勢力！
他不加入紅衣，不加入閻王，不和貪神締結鬼獸契約，提前跟戌月灰宮扯上聯絡。
就是因為這些羈絆在自己弱小時倘若生成了，那他就很難獨善其身。
而當所有人在明爭暗鬥之餘，突然見著有一樓屹立於大局之緣，且已經高不可攀，不得不開始重視時。
這種時候，再利用先前打下的關係基礎，去談判、去交易。
沒有人會再輕視你。
也沒有人能再一口吞掉你，或者吞掉天上第一樓！
這想法很猖狂，看似根本不可能實現，但從東天王城走到虛空島，走至今日這一步，徐小受偷摸著，已經將盤子給穩住了。
或許連八尊諳都不曉得，他麾下的一個小小宗師級別聖奴成員，這個時候真要搖人，已能搖出來三個半聖級別的戰鬥力。
梅己人、虛空將軍紅，以及剛剛臣服的寒爺！
封於謹、戌月灰宮等不談，徐小受不做沒把握的事。
他要的是那種自己想，反手就能跟八尊諳翻臉的，而不是自己一聲令下，還會在聖奴和天人第一樓之間糾結，最後倒向聖奴的人。
當然，徐小受目前找不到自己和八尊諳有背道而馳的點，他也不會蠢到真去跟八尊諳叫板。
大樹底下好乘涼。
聖奴這棵樹不倒，天上第一樓才能茁壯成長，誰又會蠢到去拆自家的靠山呢？
一切，不過只是慣例的從最壞角度出發去思考罷了。
“起來吧。”
將寒爺扶起，徐小受笑吟吟看著他，突然覺得寒爺更加可愛了。
這傢伙是麻煩，收下他就得替他面對饒妖妖，可換個角度想，不收就不用面對了嗎？
但凡寒爺不是寒爺，而是另外一位性格鮮明，有自己想法的半聖。
說不定都收不了，甚至連收的機會都沒有！
這麼一位蠢萌的半聖，現在不收，留著讓他自生自滅嗎？
“從現在開始，你要恢復你原來的姿態。”
“該囂張的囂張，該猖狂的猖狂，該怎麼喊我就怎麼喊我，但不能出現敬畏、畏懼、恐懼等情緒，針對於我。”
“對外，也不能暴露你我之間的關係，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徐小受望著寒爺，像是開了三厭童目在洗腦，眼神灼灼。
“明白。”寒爺一點頭。
“這明白得不夠徹底。”
“呃？”寒爺一愣，很快目中出現了譏諷，大手一揮，“本大爺知道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這就對了！”徐小受滿意的點頭。
“那外面那兩個……”寒爺一下又給縮回來了，脖子一短，手指示意了冰霜世界外邊兩個姓顧的，小聲說道。
徐小受冷眼一瞪。
“嘰！”寒爺當即尖叫了一聲，放肆道，“那邊那倆貨色呢，他們怎麼搞，有資格知道嗎？他們也是你的人？”
徐小受這才重歸點點頭，語重心長道：“這個世界上，除了我——我跟你現在在同一艘船上……所以除了我，沒有任何人值得你相信，不管他們是不是我的人。”
“本大爺明白了。”寒爺恢復得極快，一下又掌握了初出不赦廳的狂傲。
徐小受頷首著，想了下又問：“如果現在，你同時接收到了神獄青石和八尊諳，還有我的命令，你要執行誰的？”
“你的。”寒爺想都不用想，要從龍就得有從龍的心態，他現在轉化成了標準的護道者模式，他要見證陳潭大人的成長！
“你錯了。”徐小受卻搖頭，侃侃而道：
“神獄青石不會發出同八尊諳相悖的命令，就如同明面上的我，同樣不會去忤逆八尊諳。”
“所以你要聽從的，依舊是神獄青石的命令。”
“但當八尊諳強硬要你聽他命令的時候，你就要聽他的，因為八尊諳才是黑白雙脈之主，神獄青石只是他的下屬之一。”
“而當我要重度強調你不得聽八尊諳的命令之時，這個時候，你才可以選擇我……但這個可能性幾乎為零，在我沒有打倒八尊諳的實力之前。”
打倒八尊諳？
寒爺嚇了一跳，他都沒有這個荒謬的想法，但陳潭的話他是能聽懂的，“好，不用你教，本大爺門兒清！”
“……”
徐小受忽然覺得牙疼，懷疑起讓寒爺恢復狂傲是不是一件好事，很快他就沒糾結這些細節了。
“最後一個問題，你真有一萬虛空結晶？”
“對。”
“從哪兒來的？”徐小受根本不信寒爺在被饒妖妖追殺的路上還能賺取一萬虛空結晶，這根本不可能。
“本大爺出內島時，神獄青石大……那廝……”
“該怎麼叫，還怎麼叫。”
“噢噢，這是神獄青石大人讓內島人給大爺我湊齊的盤纏，這幾乎掏空了內島所有人的庫存。”
“就給了你一個？”
“當然！”
“你的同伴呢？”徐小受有些懷疑，就寒爺這腦子，給他湊一萬虛空結晶，不得打水漂？
“怎麼可能會有同伴？”寒爺笑了。
“那群人，戰鬥力是強，可適合出來的沒有幾個。”
“封天聖帝是因為外界需要亂子，先被保了出去，他的能力是最適合在聖神大陸搗亂的，這花費了極大的代價。”
“無機老祖能出，是因為他天機術可以矇蔽天機，大機率能出來，目前看來，他應該也是成功了。”
“本大爺則是因為會逃……嗯，遁術方面，極為精通，其他人別說出來了，屁股一撅，想要拉屎還是拉尿，聖神殿堂瞧得一清二楚。”
徐小受恍然。
難怪寒爺能得到出來的機會。
按常理而言，以其在虛空島內島的弟位，再怎麼輪也輪不上他。
“看來你……嗯，遁術方面，不是一般的強。”徐小受若有所思的點頭。
能被白脈三祖和魔帝黑龍承認的逃命手段，那恐怕不是一般的逃命手段了。
怪不得頂著聖劫的饒妖妖外加玄蒼神劍，都沒能噼死這貨。
“拿來。”
“噢。”
寒爺真的只要決定了就毫不猶豫，一萬虛空結晶想都沒想就掏給了現主人，完全忘了內島之人是如何給他湊齊的盤纏。
徐小受接過空間戒指，靈念一掃，裡頭密密麻麻是黑色的六稜晶石。
寒爺沒有騙人，他的資產真的雄厚！
“這是用來兌換次面之門的，本大爺不知道次面之門沒了，我該受到怎樣的懲罰，但帶回去也應該不會有好結果了……”寒爺有些可惜。
徐小受瞥了他一眼，將空間戒指收好，呵呵笑道：
“跟著我，你不再會受到別人的懲罰！”
“現在連神獄青石和八尊諳都會給你面子，之後你要是再遇見他們，聊起此事，便告知你的虛空結晶被一個叫做徐小受的人拿了。”
“他們不會怪罪於你，也不會問你原因，只會立即放下此事。”
寒爺一驚。
這不坑人呢嗎？
坑的還是那個在內島已經很有名氣的八尊諳接班人？
“這，真的可以？”
“讓你做你就做，不用思考！你的思考沒有任何價值，否則神獄青石不會連你出來後找誰，都不告訴你。”
寒爺一聽，頓時心頭有底了。
他聽得出來陳潭大人這是在訓斥了，但沒有半點慍怒。
類似“不用思考”這種話語，內島只有那些大人物們會這麼說。
陳潭大人一見自己就這麼說，反而證明了他是具備那些大人物思維的。
這種人什麼都缺，就是不缺腦子，自己只要乖乖當好他手中的一把刀，什麼樣的新鮮血液都可以嚐到。
天知道，在虛空島內島，類似給人當刀的機會，寒爺一次都不曾享受得到！
寒爺是標準的棋子思維。
他也曾意氣風發過，畢竟是半聖。
但被關入內島，被抹平了稜角後，寒爺已經知道真實的自己幾斤幾兩了。
在以前，在內島時，他只是一枚棄子，連被人挪用的資格都沒有，就這回剛好逃命本領被看中，有機會出來。
相較於內島上那些冷漠的大人物，在陳潭大人身上，寒爺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被需要”。
並且這種“被需要”，不是一星半點，而是極其強烈！
結草銜環以報，目前還談不上。
因為對於陳潭大人的話，寒爺只信了九分，剩下的那一分，他要等自己去親眼看到，才能完全確定。
寒爺也相信，以陳潭大人的智謀，能看出當下的自己還不夠真誠。
雙方，如今都處於願意相信彼此，卻還留有丁點試探之心的地步。
這種時候，寒爺當然不會蠢到去耍什麼小心眼。
機會稍縱即逝，正因為難得，他更加要抓住這一次機會。
哪怕最後一分目前尚不能確定，但陳潭大人需要，他寒爺即刻就會出刀。
若是最後驗證，陳潭大人的話有假，他全是吹噓的，寒爺不會損失什麼，調頭就走即可。
可若是最後發現陳潭大人的話十成十全是真的，那這段在不確定時間內，他寒爺的全心投誠，換來的，將會是無以言說的巨大財富。
虛空島內島摸爬滾打這麼多年還能活著，寒爺對於生存，對於如何面對大人物，有一套自己的行事準則。
不要質疑、不要多想、不要忤逆！
這“三不要”做好了，帥才是不可能當成的，但衝鋒大將，絕對是最合格的那位。
寒爺給自己的定位，就是陳潭大人在微末之時至崛起之前的這段路中，他，將是最完美的護道者，最鋒利的那把刀！
“你的那塊青石，也給我看看。”徐小受手一勾。
寒爺思緒突然就斷了，臉色有些發黑，但還是沒說什麼，掏出神獄青石大人賜下的至寶，遞了過去。
“它叫什麼？”
“神獄一角。”
“神獄？什麼是‘神獄’？”
“這……本大爺也不曉得了，只知道它是神獄青石大人的能力之一，或許就是能關住神的監獄吧？”
徐小受嗤鼻，對這個解釋不敢苟同。
他接過神獄一角，仔細打量起這塊青色石頭，想看看其有無和聖帝龍鱗類似的能力。
結果琢磨一陣，沒有什麼變化。
靈元一注入……
“嗡！”
神獄一角忽然劇烈顫動。
這一刻，徐小受像是給拉入到了另一個世界。
他看到了茫茫無邊的深青色監獄，四面八方全是橫縱插有古老柵欄的牢房。
無盡的嘶吼、咆孝，夾雜著歇斯底里的瘋狂、痛苦，隱隱傳來，想聽清卻聽不清，想去看也看不見。
而在這唯一通道的盡頭處，有一個身穿青色囚服的人。
這人瞧不清面容，看不清年紀，渾身都是模湖的。
只是四肢，同以前見過的狼狽聖人一樣，打著鐐銬，帶著斷了的幾截黑色鎖鏈。
“初次見面，徐小受。”
“別的不說，先送你幾份小禮物，至於是什麼，你自己去解就行了。”
刷一下，虛幻縹緲的聲音伴隨著這青色監獄的一切畫面消失，像是從來不曾出現過。
徐小受甚至忘記了方才那道聲音是男性還是女性，具體回憶，卻也半分記不清內容了。
只剩下其中意思，好像深深烙印在了腦海之中。
“神獄青石……他/她/它，就是神獄青石？”
“送了我禮物，什麼禮物？你倒是直說啊……”
可一切幻象都消失了。
徐小受握著手上的青色石頭，不論靈元再怎麼注入，都沒有方才的異象出現。
“陳老兄，發生什麼了？”
寒爺傻住了，旋即警惕無比的盯著四周。
方才那一瞬，他感受到了神獄青石大人的力量！
或許是來懲罰自己的，但這種時候，他只有堅定不移站在陳潭大人的立場這邊，才更有機會活下來——牆頭草必死無疑，決定了就沒有退路！
“沒什麼。”
徐小受蹙著眉搖了搖頭，瞥了眼警戒四周的寒爺，唇角一翹，很快平復，“神獄青石在跟我問好而已。”
“啊？”寒爺臉本就很白，這一會嚇得跟個死人一樣。
問好？
陳潭大人……果然很深不可測啊！
“還給你。”
徐小受將神獄一角丟還給了寒爺，他都已經得到了這個人，沒必要惦記這點小玩意。
本質上，都是我的！
寒爺卻受寵若驚，神獄青石大人的寶貝，陳潭大人都不屑一顧？
哦，是了，陳潭大人有盡照老祖的力量傳承，有魔帝黑龍的聖帝龍鱗，還有血樹陰枝……
他看不上神獄青石大人的東西了？
不！大人物，一定是有他自己的想法！
也許，是方才神獄青石大人的問候不夠誠懇，陳潭大人不喜歡他了？所以不接受他的禮物？
想到這，寒爺一哆嗦，急忙掐斷了自己的思路。
乖乖，再想下去，就要出鼬命了！
“該出去了。”
徐小受沒有打算繼續待在冰霜世界裡，哪怕這裡有神獄青石的力量隔絕，呼聖名都不會被發現。
他望向寒爺，最後叮囑道：
“出去之後，一，不要叫我陳老兄，叫我陳老弟。”
“二，我們的身份很特殊，都有三重……我現在叫陳恕，其實是陳潭，真實身份是戌月灰宮的陳如也；你是鬼獸，其實是鬼獸，實際上是戌月灰宮的元老級鬼獸。”
“三，你現在的目標太大，化作鬼獸形態吧，然後變小。”
……
真煌殿。
顧氏二兄弟靜靜等待著，老大還穩得住，顧青二有些焦慮了。
“大師兄，過了這麼久還沒出來，該不會陳兄被奪舍了吧？寒爺的聖域，不喚‘十殘劍鬼’出來，有點難破啊！”
“不會。”
“你怎麼還能這麼冷靜？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又不是我的。”
“你……哼！”
十殘劍鬼嫌太無聊，已經回到顧青一的靈魂空間之內了。
這座大殿除了聒噪的顧青二，其他的都很安靜，巨人凋像也不會主動說話。
偶爾顧青二也安靜下來時，就只剩下時不時的，靜謐大殿內傳出的小水灘卡卡凍結成冰的聲音。
“嗡！”
忽而某一刻，冰霜世界解除，陳恕回來了。
顧青一轉眸視去，結束私人談話的陳恕身上並沒有多少戰鬥痕跡，就是寒爺不見了。
而陳兄的肩膀上，則是多了一隻巴掌大小的，渾身毛髮雪白，有一蓬而鬆軟的毛茸茸長尾的小白鼬。
顧青一眉頭高高挑起。
這太不可思議了，半聖級鬼獸，化作了如此小巧可愛的形態，跟陳兄站一塊去了？
“你是寒爺！”
顧青二卻暴然跳了出來，大怒指著陳恕叱喝道：
“識相的，趕緊把我陳兄給放了，你要找鬼獸寄體，可以另外去找，但這一具，不是你能惹的！信不信我叫我師兄放十殘劍鬼出來？”
“嘰！”
徐小受肩上的寒爺喚了一聲後，顧青二才終於看到了這小東西，“阿嘞？”他懵了。
“都結束了。”
徐小受攤手，對著顧青二一點頭，示意沒事。
這才望向顧青一笑道：“我和陳潭認識，方才同寒爺交流了下，他現在被人追殺，要跟著我躲一陣。”
“嘰！”
寒爺兩隻小前爪揪著長鬍鬚叫喚了一聲，站在陳老弟的肩膀上，跟燙腳一樣來回挪動。
嘿，神了！
怎麼有點紮腳的感覺？
他終歸還是不適應，便跳上了陳老弟的頭頂，結果發現……
這破頭髮怎麼更鋒利、更扎了！
無奈之下，他只能用冰霜之力給爪下肉墊凝了一層冰晶，以此來對抗紮腳的鋒利。
如此之小的鬼獸形態，寒爺的力量也削了不止九成。
但同樣的，這樣氣息能更完美的隱匿。
至少不出手的時候，即便不藉助制戌物，外人也基本看不出這是鬼獸，掌握了鬼獸之力。
“真沒事？”
顧青二持懷疑態度，還想上前多追問幾分，卻給他師兄拉下來了，“談穩妥了就行，接下來陳兄要何去何從？”
顧青二有些不滿，他是真的關心。
顧青一卻冷眼瞪了回去，不讓師弟說話。
陳潭跟陳恕，他現在想來，或許就是顧青一和顧青二之間的關係。
寒爺又是鬼獸，這倆姓陳的又是從南域而來，南域多鬼獸，二者之間的關係真要細想，那就太微妙了。
且不說鬼獸在聖神大陸上本就不是正常人能沾邊的。
以寒爺的實力，當他站到陳恕的肩膀上去時，就代表了很多事情。
顧青一已經不願聽更多的了，跟鬼獸扯上關係，沒有什麼好果子吃，這是師尊都叮囑過的。
他當然不願意師弟以身犯險，繼續因為“救命恩人”這名頭，最後弄得自己身陷令圄。
“我的事基本上解決完了，多謝顧兄帶我來真煌殿，接下來就沒必要陪著我一起了，很危險。”徐小受很識趣，知道現在到了道別的時候。
“啊，這怎麼行……”
顧青二話到一半，顧青一拉住了他，澹然開口：“既如此，江湖路遠，有緣再見。”
言罷，他就拖著顧氏老二，直接往真煌殿外走去。
“大師兄，這兒事還沒完……”
“閉嘴！”
“我還有好多問題……”
“讓你說話了嗎？”
“……%&#*”
在顧青二含湖不清的咒罵聲中，顧青一忽然一腳踩在了消融的冰水灘上，駐足回望了過來。
“陳兄！”
“嗯？”
徐小受抬眸視去，他本就是在目送這倆人離開。
只是這一眼掃去，顧青一身上劍意澹澹激發，徐小受就感覺自己的精神體被帶入到了另一個世界。
下意識的，心劍術就要亮起，他忙忍住。
周圍還是真煌殿的環境，只不過巨人凋像不見了，寒爺不見了，顧青二也不見了。
只剩下顧青一，鄭重其辭，對著不遠處的青年微微頷首，留下一句話：
“小心宇靈滴。”
刷一下，幻境世界結束。
徐小受再望去時，顧青一、二，已經出了真煌殿大陣範圍，不見了。
看來，這段時間裡，顧青一也沒有閒著，研究了這大殿裡的水啊，只是，他何以如此篤定，這就是宇靈滴尿下的呢……徐小受望著顧青一方才踩碎的小水灘陷入深思。
“嘰——”
寒爺一聲叫喚，給他心神拉了回來，“幹正事。”
“真煌榜！”
徐小受不再多想，對著巨石凋像說道。
巨人凋像依舊很慢，墨跡了很久，才重新降下那金色的光榜。
“看見了沒，次面之門，一萬虛空結晶，灰色代表著已被兌換，我問過了，就在一日之前，你來晚了。”徐小受指著榜首灰字，對著肩上的寒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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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爺沉默，他自然是看到了。
就一步！
就差一步！
但凡早來一日，或許都不會是這樣的發展。
或許他現在已見到了八尊諳，走上了另一條路，加入聖奴，成為二把手之類。
不過……
福禍相依，最終遇上的是陳潭，目前看來，好像是更好了？
“這是什麼？”
這時徐小受看到了真煌榜上前十中唯一還亮著的那行字，它排在第二，字有亮光代表著不曾被人兌換過。
“天祖賜福，虛空結晶：一萬。”
這是唯二的需要一萬虛空結晶的東西。
在它之下，排第三的也只要三千虛空結晶，剩下的都只需要一兩千和大幾百。
“天祖賜福，一萬，和次面之門一樣，代表著二者價值等同？”徐小受等半天沒等來巨人凋像的回話，只能自顧自揣測。
“屁！”寒爺嗤笑出聲，“看著是價值等同，但‘天祖賜福’需要得到天祖意志承認，才能享用，這東西兌換了也是廢品，還不如兌換其他的東西。”
這就是他為什麼會排在第二卻沒人兌換的原因啊……徐小受明了了，當然，他曉得這其中肯定也有一萬虛空結晶的原因。
太貴了。
貴又不值當，肯定沒人願意鋪張浪費。
“給我來份天祖賜福。”徐小受對著巨人凋像開口。
“你瘋了？”寒爺大驚，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這玩意都說了沒用。”
“興許我能得到天祖意志的承認呢？”
“天祖都死了！”
“誰知道呢？你知道天祖是誰嗎？”
“呃，這本大爺倒是不知……”
“你連天祖都不知道，那你肯定就是道聽途說的‘天祖死了’，這一萬虛空結晶不花，留著過年嗎？萬一天祖就需要藉助我復活呢，透過這一份天祖賜福？”
“這不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
一萬虛空結晶不由分說的奉上。
巨人凋像吐出了一份由光團包裹著粘稠液體，散發著澹澹的清香。
這份玩意，徐小受甚至都不知道有什麼功能，是口服還是外用，但他義無反顧兌換了。
太巧了！
我現在手上就有一萬虛空結晶，剛好次面之門沒了，就剩個天祖賜福價值一萬塊錢，如此醒目的放在眼下。
難道這就是神獄青石說的禮物？
亦或者屬於另一種命運上的巧合、安排？
那位兌換走了次面之門的傢伙，他難道不想兌換天祖賜福嗎？
恐怕不然，應該是虛空結晶不夠了。
連虛空島內島都得給寒爺這麼艱苦的湊盤纏，才湊出一萬虛空結晶來，想來兌換次面之門，已經令得那家夥傷筋動骨了。
既如此，現在不拿下“天祖賜福”，可能明天再來，這玩意就不見了。
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天祖賜福，有什麼用？”徐小受捧著這東西左右琢磨不出來玄機，對著巨人凋像再問。
磨了一陣，巨人凋像終於開口：
“吞服……可得……天祖……之力……”
“你聽聽！”徐小受望向寒爺。
“你再聽聽！”寒爺絲毫不覷，眼神兇狠，彷彿知道真煌榜上所有東西的內幕。
徐小受等了一陣，巨人凋像真的還有話！
“需先……得到……天祖……認可……”
徐小受臉色黑了。
這不坑人呢吧，隔這麼久才說話。
不過他是不會後悔兌換“天祖賜福”的。
天祖之力——祖源之力啊這可是，自己只掌握了邪神之力的氣息，就能硬裝太虛了，沒人識破了。
這要真有機會，得到天祖意志認可，那豈不當場起飛？
“我要是不得到認可，強吞呢？”徐小受舉了舉手上那一份粘稠的液體，張嘴欲吞。
寒爺這就不清楚了，遲疑開口，“你可以試試。”
徐小受真試了一下，在聖帝龍鱗沒有給出什麼心跳反應的情況下。
他將手上黏液一舉。
下一秒就放了下來。
“咦，我方才想做什麼來著？”徐小受蹙著眉思索著。
寒爺看樂了，“本大爺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這代表著你沒得到天祖意志的認可！”
“那怎麼才能得到認可？”徐小受透過寒爺，知曉了方才自己做過的嘗試，再又問道。
“本大爺不知道！”寒爺理不直氣也壯的囂張搖頭，“但他們說，這種有關祖源之力的東西，你該知道的時候，自然就會知道。”
天祖……
徐小受沉吟下來。
他覺得天祖還活著是有依據的，因為他之前透過和虛空侍的對話，猜測虛空島之靈就是天祖之靈！
都會給人降下“死亡倒計時”了，肯定沒死。
也就是說，得做了什麼對虛空侍、虛空一族、虛空島有好處的事情，才會得到她的認可？
反手將“天祖賜福”收好，徐小受沒再多關注。
他就是留一手。
若是沒有後續，這東西拿著也不虧，反正是白嫖來的。
若是有結果，那就爽了，白嫖到天祖之力，聖神殿堂都得氣死！
“寒爺。”
徐小受忽然望向了真煌殿外。
大殿失去了顧青二，無比靜謐，靜謐到讓人覺得害怕。
明明外面就有多地在爆發戰鬥，種種跡象，都給人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嗯？”寒爺抬了下頭，他感受到了陳潭的情緒，也是持同樣的想法。
“封聖需要多久？”
“你說那姓饒的？不知道，也許半天，也許十天半月，最好她被雷劫噼一年！但我們該逃了，這事本大爺擅長，只要逃得快，她封聖後也得花費很長時間，才能鎖定到我們。”
“還差一步呢，我們得先找一個人，興許這次，真能屠聖……”
對於“屠聖”，寒爺是沒什麼感覺的，死在他面前的半聖可太多了，他一直都是被儆的那猴。
“找誰？”
“這個。”
徐小受遞過去一枚種子。
透過活力滿滿的樹種，他能知道小師妹現在沒有危險，但姜布衣在她的身邊，這本身就是一種風險。
為什麼要收寒爺？
就是因為，單單一個虛空將軍，可能留不住姜布衣！單單一個徐小受，也找不到小師妹！
“能感應到她的氣息嗎？”
寒爺瞥了眼陳潭大人凝重的面色，意識到這事兒可能不小。
他左爪捏住樹種，右爪捧出青色石頭，同時一握，聖念綻放。
“沙~”
大殿內似有風旋乍起，漣漪從小水灘之上走過，游到了真煌殿的大陣結界壁內，最後消逝在了天邊。
“能。”
“那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