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聽了葉遠臨的話, 羅睺的語氣驚訝極了。
“葉遠臨, 你沒有昏了頭吧？”他嗤笑，“你說想要借我的力量, 我就給你？你把我當什麼了。”
魔頓了頓，倏爾又笑了起來，笑聲裡面充滿了詭謐的意味。他拉著長長的調子, 就像是在不懷好意的謀劃著一些什麼一樣。
“不過，當然, 如果你真的想要借的話, 我也不是不可以把自己的力量交付給你。”
“但是……和魔做交易的話, 可是要付出很重、很重的代價，乃至於是陷入萬劫不復之地的哦？”
羅睺的笑聲低沉，裡面或許還夾帶了別的什麼讓他感到開心的意味。
“葉遠臨, 你可想清楚了，若是同我借了這力量, 那麼你便與我之間有了無法抹除的因果, 再也解不開了。”
羅睺意味深長的道。
“逆天改命的因果……是無論如何, 都沒有辦法償還的。”
葉遠臨聞言，眉梢一挑，看起來像是十二分的不可思議。
“你在說什麼呢。”他問, 聲音裡面帶著絲絲的笑意，“我為什麼要抹除我們之間的因果？”
羅睺愣住了。
半晌，他像是才反應過來，聲音有些沙啞的道：“葉遠臨, 你再說一遍。”
“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
“好啊。”葉遠臨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我說——誰說我要抹除我們之間的因果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羅睺在他的面前幻化出來了身形。
他們同樣都穿著豔紅色的衣袍，披散著黑色的長髮，三分的桀驁三分的不羈，再加上四分的意氣風發。
但是他們卻又是那樣兩個完全迥異的個體，便是站在一起，也能夠輕易的區分開來。
面對著羅睺那一雙血紅色的眼睛的逼視，葉遠臨卻是輕鬆的笑了笑，顯然並沒有感到任何的被威脅的意味。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清醒的很，羅睺。”他這樣說著，突然話鋒一轉，“羅睺，你我相識，已經多少年了？”
“這種事情本座如何知曉？”羅睺抱臂哼了一聲，“本座像是會去記那種無意義的事情的人嗎？”
葉遠臨笑了笑。
“嗯，我也不記得具體的數字，但是——”
“從最早最早的開始……從我剛剛接手了這樣的命運的時候開始，雖然起始並不美好，但是那時候又如何想過，陪我走完了這一路的人會是你？”
“作為妖狐度過的漫長的時光，作為神明虛度的無數的歲月，你一直都在身邊。”
“在這之前，我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人類，活了二十多年，與這漫長的時光比起來便是零頭都算不上。我沒有辦法認清對你究竟是什麼感情，是依賴？是習慣？還是別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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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知道的是……我不想就這樣與你道別。”
葉遠臨同羅睺對視，然後大笑。
“永生永世無法抹消掉的因果……這似乎，也正和我意？”
“就是不知道魔祖大人，給我這個機會麼？”
羅睺亦笑了起來。他長腿一邁來到了葉遠臨的面前，伸出手來扳住了他的下巴。
“我給，我當然給。”
羅睺嘆息了一聲，繼而輕笑。
“沒關係，我們的時間還有很久很久。我等你，等終有那一天……”
你可以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
他俯下//身來，同葉遠臨額頭相貼。有紅色的魔紋從兩個人眉心相互接觸的地方蔓延開來，最後佔據了一整片的腦門。
“給你，我都給你。”羅睺道，“曾經我失敗了，那麼現在……我希望你可以成功！”
“我會的。”
葉遠臨道。
“我不會輸。”
屬於太陽的神格在他的靈魂之中灼灼的燃燒起來，像是要化成金色的流動著的液體。黑紅色的魔力環繞著他的身體，分明是最深沉的黑暗，但是卻與那至陽至純的金色的神力完美融洽的結合在了一起，就像是渾然天成的一般毫無瑕疵。
他翻轉手腕，血紅色的弒神槍赫然在手，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嗡鳴。葉遠臨閉上雙眼，神識延伸出去，直到鎖定了自己之前留在世界意志的身上的那一個座標。
他驟然睜眼，一雙晶紫色的眸瞳邊緣淬上了灼灼的金色，宛如清晨的時候冉冉升起的那一輪日冕。
葉遠臨手一抖，弒神槍的尖端吞吐著光華，將這一方囚禁他的世界外圍的屏障撕裂開來，強行的劈開了一條長長的、一眼望不見盡頭的通道。
他抬腳走了進去，沒有猶豫，亦不曾回頭。
*****
通道的另一邊是浩渺無際的星空，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而在這一片的星域之中，沒有絲毫的生命的跡象。凌駕於所有的世界、所有的星球之上的，是一隻閉了起來的巨大的眼。不由讓人猜想，在以往的無數的歲月裡面，是否便是這一隻眼睛在注視著萬千的世界裡面發生的一切？
“滋啦——滋啦——”
在這絕對的緊密之中，突然傳來了聲響。並算不得如何的刺耳，但是因為周遭的環境實在是太過於寂靜，以至於這聲音被襯托對比的如此的響亮。
葉遠臨倒提長槍，一步一步的前進。槍尖拖拽在地面上，留下來了長長的一道劃痕。
黑暗之中那一雙巨大的眼睛緩緩的睜開來，眼球上下滾動著，注視著來到自己面前的青年。
“你大概是沒有想過，我能夠這樣出現在你的面前吧。”
葉遠臨唇畔含笑，但是眼角眉梢卻俱是一片的冷然肅殺之意。他將手中的弒神槍平舉起來，指向了那不斷滾動著的巨大眼球。
“天妒之子葉遠臨，請戰天道!”
世界意志像是被他這一聲石破天驚的話給驚醒，沉睡了太久太久的意識終於開始一點一點的、遲鈍的迴歸正軌。
繼而便是滔天的暴怒與瘋狂。如果注意的話，還可以發現其中隱藏的那一點點不易被察覺的微小的忌憚。
“是你……你居然還敢站在我面前，阿爾忒彌斯!”
“……哈？”
葉遠臨愣了一下。
他看著面前的天道，細細的辨認著一些什麼，最後大笑起來，甚至是眼角都出現了生理性的淚花。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遲歸他倒是比我要更早一步的來見你啊。”
“但是，你看清楚了——”
葉遠臨手中長//槍一劃，紅色的火焰從他的槍尖下面噴湧而出，幾乎是瞬間就點亮了這一方世界，舉目望去四處都是煌煌的火光。
“我是葉遠臨，不是葉遲歸！你可曾想過，有朝一日，當真有這樣的一位天妒之子能夠走到你的面前來！”
葉遠臨飛身上前，手中的弒神槍同時攜帶了足以弒神的魔氣與創世的日神的神力，和諧的交融在了一起，構成了即便是世界的意志都沒有辦法輕易的將其無視掉的可怕的攻擊。
“我是天妒之子——你可想過，這究竟是我的劫，還是你的劫！”
“流水不腐，戶樞不蠹，你強佔此位無數個紀元，今日也該退下了！”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世界的意志因為這一番話，倒是認清了自己面前的究竟是誰。面對著葉遠臨手中那彷彿是無往不利的弒神槍，它調動了這一方世界裡面的萬物，意圖使其成為阻攔。
拔地而起的大山，突如其來的風雨與雷霆，咆哮的海洋，噴發的火山。龍鳳的虛影翱翔在九天之上，鯤鵬的虛影在山河之間若隱若現，這些全部都成為了葉遠臨前進路上的絆腳石，而被他們拱衛的便是世界的意志，無數紀元之中注視著、操縱著世界的更迭變遷的天之道。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你天道便當真是不可取代的麼？！”
葉遠臨平舉自己手中的弒神槍。他站在地面上 ，仰頭望著天空之中巨大的眼，像是近在咫尺，又像是遙不可及。
葉遠臨屏氣凝神，這一刻，世界上面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遠去了，唯有那一隻眼的存在無比的清晰，就好像是天地之間只有這一隻眼的概念真切的從雲霧之中浮現而出，能夠被握在手中那樣。
一隻虛影的手覆在了葉遠臨的手上。他沒有回頭，但是他知道那是誰。
“來，我們一起。”
羅睺道。
“你是妖，我是魔。我們同為這世間被世人鄙夷不齒的、最低賤的存在，但是就算是這樣的我們，也意圖將那九天之上的存在拖下來，讓他看一看這世間的蒼生百態！”
弒神槍被他們合力投擲了出去，攜帶著無匹的氣勢，甚至是撕裂開了沿途經過的所有的空間。那像是花費了很久很久的時間，但是又像是只不過短短一瞬，弒神槍正中了巨大的獨眼，有金色的鮮血沿著被刺破的眼球流淌了下來。
【啊啊啊啊啊！】
獨眼發出了無聲的嘶吼，透明的波紋沿著空間傳遞開來，震碎了世界的壁壘，留下了一塊塊的碎片。
“……我怎麼覺得輕鬆的過了頭。”葉遠臨震驚了，“天道居然都沒能夠做出什麼像樣的抵抗嗎？”
【——宿主。】
系統慢吞吞的冒了出來，在查閱了一下資料之後，它都不得不為了那般的巧合嘆息。
【因為您面對的，是重傷未愈的天道。】
“重傷未愈？”
【是。】系統將自己調閱到的資料展現給了葉遠臨看，【月神阿爾忒彌斯打通了數個大世界，將其融為一體，以幫助眾神規避末法時代的隕落與諸神的黃昏，因而同世界的對上。他擷取了世界的意志絕大多數的力量與意識封印在自己的身體裡面，獨身一人長眠，任由時間洗禮，直到世界的意志消弭於漫長的時光之中。】
【您所斬除的，是天道於此世最後的殘響，是本該流傳於後世點燃曠野的火星。】
那巨大的眼一點一點的破碎掉，化作了無數璀璨的星光。它們沒有目的、沒有規律的在空中四處漂浮散落，直到某一刻像是突然發現了集中點，爭先恐後的朝著葉遠臨衝了過來，不待他做出任何的反應，便融合到了他的身體裡面。
——最先變化的，是骨骼。皚皚的白骨一點一點的變成了透明，泛著七彩的光暈，像極了五光十色的琉璃。
然後是髮梢，在尾部微微通透，像是水母通透的觸手。
額間太陽的神印緩緩的生成，在那神印的正中一點一點的裂開，漸漸的出現了一隻豎著的眼。瞳仁是如同太陽一般的金色，只消得心念一轉，便能夠看到萬千的世界裡面一切想要看到的事情。
這只眼睛足以看穿過去，凝視現在，遙望未來。
天地輕微的震動著，無數的世界都發出了嗡鳴之聲。在其之上，【皇權】更迭，舊日的意志終是被新任的掌控者替代，自此之後，全新的支配者將注視著世界的發展與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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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務編號：00001號。】
【系統工號：201908201114.】
【琅嬛閣一號任務，確認完成。系統6581號成功完成晉級任務，正式升級為神級系統，檔案調入蓬萊廊之中。】
【恭喜，您已經成功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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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生如群星璀璨，燦若九天驕陽。
你生當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