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材一216。
許秋收到輔導員的郵件，需要在本週五前提交畢業設計的中期報告。
如果說之前的開題報告類似於論文的引言，中期報告則有點像他去年年底寫的基金年度報告。
大概就是畢業設計已經搞了一個月了，有些什麼進展寫出來讓大家看看。
模板是學校統一給的，一共兩頁WORD。
第一頁，上面幾行是姓名、學號、畢業設計題目、指導老師這些基礎資訊，下面則是一大片留白，用來填寫畢業設計的具體進展情況。
第二頁則是指導教師對學生論文指導過程記錄，包括存在的問題和改進措施。
許秋翻閱了一下田晴之前發給他的檔案，看過之後他感覺一個頭兩個大。
他的畢業設計題目是基於PCE11那篇AM的文章，一方面實驗都是去年做的，另一方面這個工作他壓根就沒有和魏老師討論過，想法和工作都是自己獨立完成的，最多學妹和學姐幫他做了些實驗。
第一頁的“實驗的具體進展情況”，他還可以使用時間平移術把去年的實驗挪到今年來。
可第二頁和魏老師的討論壓根不存在，這還怎麼寫，總不能空著，表示“老子天賦異稟，不需要指導”吧。
雖說事實上好像確實如此，但沒必要顯擺出來嘛。
許秋此時此刻深深覺得，太優秀也是一種錯。
事到如今，只能硬著頭皮發揮一下想象力了：
3月3號，我做實驗遇到了問題……啥子問題呢？
假設我那天在投PCE11的聚合反應，投反應時……好像一直都挺順利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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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可以想象一下是學姐在投反應。
瞬間有靈感了，她有一次沒有做出聚合產物來，得到一鍋“湯”狀的產物。
那麼，就寫“用Stille偶合反應合成聚合物材料時，難以得到較高分子量的產物”吧。
然後，我經過和“魏老師”討論，得到了改進措施。
改進措施倒是好寫。
嚴格控制反應體系無水無氧；採用真空矽脂塗抹瓶口，增加體系氣密性；重蒸甲苯，去除溶劑中的水分、雜質；提高反應溫度到130攝氏度，使溶劑甲苯充分迴流；嚴格控制單體投料質量比例；快速而連續的進行實驗等。
寫完一段話後，許秋看了看，覺得應該沒什麼問題。‘把自己代入學姐的視角，好像寫起來順利多了，可以繼續這麼幹。’
3月13號，遇到的問題：在蒸鍍過程中，得到的電極形貌不佳。
經過和“魏老師”討論，得到了改進措施：
在蒸鍍過程中，旋轉裝有ITO基片的樣品臺；控制蒸鍍速率，在蒸鍍初期要以一個較低的速率進行蒸鍍；蒸鍍前超聲清洗相關蒸鍍耗材，如鎢絲，鋁絲等。
……
“終於完成了。”許秋磨了一個多小時，才把這中期報告給弄好，然後摸了摸腦殼，感覺頭髮都掉了幾根。
看著WORD文件中滿滿當當的內容，許秋滿意的點點頭，“非常翔實，感覺很真的一樣，弄得我都信了。”
不過，還有一個小問題，每個“指導教師對學生論文指導過程”後面都要籤一次導師的名字。
可現在魏老師不在，許秋只好在微信上和他說明了下情況，然後找吳菲菲代簽名字。
這個時間點魏老師應該還在睡覺，許秋沒有立刻收到回覆，不過他並不擔心魏老師會不同意，因為在平日裡，類似的代簽情況還是不少的。
畢竟高校的老師也是人，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待在辦公室，魏老師已經算是非常勤奮的了，但偶爾也會出差或者去醫院治療。
而且，像財務報銷類的事務，魏興思都是交由吳菲菲代辦，吳菲菲再把跑腿的活交給報銷的第一相關人。
因此，組裡交予財務處的報銷發票、預約報銷單，上面的“魏興思”簽名有八九成都是吳菲菲代簽的。
有一次，吳菲菲拿著魏老師自己簽名的報銷預約單，找財務處的老師報銷，還被吐槽了一句，“這次是代簽的吧，字怎麼這麼醜”。
吳菲菲只能尷尬笑笑，總不能說“這次才是本人簽名，之前的都是代簽”吧。
搞定中期報告後，許秋又馬不停蹄的開始填寫另外一份檔案，“材料化學專業指導性修讀計劃完成情況”。
沒辦法，臨近畢業，雖然輔導員於強不再組織班會了，但是他每週都會給同學傳送“本週學工備忘”之類的郵件，並在微信班級群中頻頻@所有人，因而許秋面臨著各種各樣的繁雜事務，不時就要填個表交個檔案啥的。
至於這份檔案的具體內容，就是對照著培養方案，把自己修讀過的課程填寫進去。
這件事情開學初輔導員就向同學們提醒過一次，“要是必修課程沒有修滿，這學期快速補上”。
現在這算是要填寫一份正式的檔案，用來應付畢業稽核。
許秋很想吐槽，這些課程修讀情況按理說學校的信息系統裡都有的，直接編個程式呼叫資料自動匹配不就行了，再不濟開個網頁讓學生在網上填也行，現在卻非要讓學生手動填寫一遍。
不過，吐槽歸吐槽，卻不能不做，因為這算是畢業稽核前置條件，如果這一步不透過的話，肯定不能順利的拿到畢業證、學位證。
其實，許秋大概也能理解學校的做法，對這些機構單位來說，廢止過去存在的習慣，純屬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好處看不到，出了問題還要背鍋。
因此，很多上個世紀的習慣都留存到了現在。
比如，在填寫學籍檔案的時候，有“本人成分”一欄，最初許秋看到的時候就是一臉懵逼，這是啥玩意？
都說成人的身體大約含有百分之七十的水，難不成寫個H2O上去？
後來許鞦韆度了一下，才知道這個說法都存在幾十年了，現在除了寫檔案的時候會用到，基本地方基本上沒人提了。
再比如，很多機構都喜歡紙質版的檔案。
就像國家自然科學基金的申請、魔都光源機時的申請，都是以紙質版檔案為準的，必須要把檔案列印出來，裝訂好再郵寄過去，如果涉及到截止時間，還會以郵戳為準，電子版的提交只是為了留檔。
許秋處理完這些雜事，中途抽空配了幾個氯仿/二氯苯溶劑體系的有效層溶液，一個上午就這樣過去了。
之後，他基於之前摸索出的最優條件，製備了一批器件。
測試結果表明，兩個體系的最高效率分別為8.32%和7.17%，非常接近模擬實驗室中的最高值，8.43%和7.33%。
實驗過程中許秋抽空撰寫著文章，此外，他還收到了兩條來自魏老師的微信訊息：
“代簽的事情我知道了，沒問題。”
“晚上八點左右，一起討論一下PPT。”
看到第二條訊息的時候，許秋猜測魏老師應該是要做報告了，打算臨陣磨磨槍。
畢竟魏老師只是通訊作者，他對文章的大方向上是有把握的，但對於具體的實驗細節以及設計思路方面，肯定沒有許秋他這個第一作者清楚。
許秋知道所謂的“討論一下”，就是讓他講一遍的意思，因此他本來打算稍微準備一下的，可看了看自己做的PPT後，才發現根本不需要準備，他只要看著PPT就能把重點都給抓出來，便沒有再費這個功夫。
晚上，他如約接到了魏老師的微信電話。
由於是從國外打過來的，訊號不太好，兩人互相“喂”了幾秒鐘才確認電話接通。
魏興思先是簡單問了下“實驗室的情況還好嗎”，許秋表示“一切都好，眾人都在兢兢業業的幹活”，至於對方信不信那就不知道了。
許秋聽到聽筒中的魏老師笑了一聲，隨後對方說道：“你的器件做的怎麼樣。”
“做了兩批，目前最高還是7.5%左右。”許秋想了想，還是留了一手，大不了等魏老師回來給他一個驚喜嘛。
“嗯，再做幾批試試吧，”魏興思不置可否道：“她們張疆做合成的呢？”
“陳婉清的新體系CH3非富勒烯受體，最高效率達到了2.5%以上，韓嘉瑩試了下微波反應器，效果不錯。”許秋挑了些好消息彙報。
“那還可以，”魏老師頓了頓道：“我大體上瞭解了，具體的等我回去再說，我們先談正事吧，我明天要在隆德大學做報告，今天和你一起過一遍PPT，你的電腦PPT開啟了嗎？””
“已經開啟了，那我直接開始講了。”許秋回應了一句。
隨後，兩人同步對照著PPT，許秋一頁一頁的進行介紹，魏興思大部分時間都是“嗯”、“嗯”的回應，時而提一些問題讓許秋做出解答，有點像是一對一開組會的樣子。
期間，通話的質量不是很好，偶爾會出現聽不到聲音的情況，只能結束通話通話重新連線。
有機光伏相關的PPT一共十幾張，兩人一共交流了二十多分鍾，結束後魏老師匆匆結束通話了通話，又去找吳菲菲繼續討論鈣鈦礦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