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空氣在門上凝結成冰，墨綠色樹葉上也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霜來，就好像有個鮫人坐在海邊歌唱，歌聲響徹在整個天地之間。
默冰冷冷地回答道：“我不喜歡。”
“你還挺有個性，我覺得好聽是好聽，就是太沉重了一些，總感覺頭頂上懸著一把達摩克利斯，壓抑又不得不誠服的感覺。”林揚非呼出一口冷氣，白色的霧氣從他嘴裡冒了出來，他拉了拉他那不合適的袖子說道，“聽起來像是古老語，但這種語言我們誰都沒學過，光猜也沒辦法。”
“那怎麼……”默冰轉過身來，剛想詢問辦法，就看見林揚非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像筆一樣的東西。
只見林揚非微微一笑，晃了晃手中的筆，說道：“這種時候就該說，科技改變生活，我把這歌錄下來了，至於能不能帶回去，就另說了。”
默冰：“……”
“剛剛有個人跟我說，不要靠近森林深處。”林揚非找了塊大石頭坐下，他看著遠方，說道“可我就是從森林深處醒來的，在那裡，有一個很高很高的山崖，一望下去連石頭都是黑色的，耳邊只有海浪的拍打聲，站在上面的時候，就覺得我很渺小，一走下來，又會覺得自己做什麼都行了。”
“你想說，視野？”默冰走到他的旁邊，兩人並肩而坐，東方的地平線上已經露出了一抹白色，天正在亮起來。
林揚非想了想，說道：“是，我剛剛在想一個問題，在高處的人低下頭來，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觀之全貌很重要不是，所以我就想，這裡從地形看和別墅那麼像，包括寂靜村的一些規律，會不會就跟麥斯夫人有關，甚至，能到更深的一個層次。”
“更深的層次？”默冰有些疑惑，他能猜到一些，但沒像林揚非想得這麼深。
太陽慢慢地冒出頭來，只露出一點兒腦袋，就能亮起半個天空來，光亮與黑暗交織，天空呈現出漸變的顏色。
林揚非點點頭，他說道：“對，你有沒有想過，麥斯夫人的別墅裡為什麼會出現空間扭曲？這個世界每天都有成百上千人死去，也不見得都變成跟這別墅一樣，鬼魂擁有強大的力量，強到可以改變環境，甚至能創造一個這樣真實的鏡中世界，這太扯了，也不合邏輯。”
“一般情況下，就算有一個地方死過很多人，也不會變成這樣，麥斯夫人的別墅是特別的……”默冰平靜地陳述道。
他跟林揚非一起看著太陽升起，等待著時間逼近上午七點。
林揚非說：“這就是我覺得不合理的地方，直到我來這裡之前，我都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之處，直到……我去了一趟森林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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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臺……歌聲……祈禱……儀式……神袛……”默冰一點一點說著，每一個詞，都觸動著林揚非的神經。
歌聲猛地終止。
天徹底地亮了起來，林揚非回過頭去，看見原本擠著滿滿的小酒館裡，變得空蕩蕩的，果然跟傳說中的一樣，村子裡的人會消失。
寂靜籠罩著整個村莊。
當一雙巨手捂住嘴巴，讓說話的人消失，就能擁有寂靜。
林揚非不相信巧合。
他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麼，可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就聽見一聲巨響從森林深處傳來，緊接著，就是沖天的火光。
爆炸？
林揚非有些不敢相信，他和默冰猛地站起來，就算隔了這麼遠的距離，還是能感覺到那股熱浪的溫度，灼熱融化了這個世界，一滴滴黑色的液體從默冰的皮膚裡滲透出來。
“這是……我帶來的那個……”
林揚非驚訝地看著默冰，他是帶著揹包一起進來的，可他醒來的時候，找了半天都沒找到自己的揹包，就以為是丟到哪裡去了，就沒太在意。
沒想到，現在居然有人引爆了那顆玻璃珠。
林揚非對默冰說道：“你在這裡等我，我上去看看！”
“小心。”默冰只留下一句簡單的叮囑，林揚非點點頭，就急忙跑遠去了。
在用了整整十二個小時，默冰終於觸碰到了邊界，他將自己的感知覆蓋在整塊區域裡。
鏡子世界並不是無窮無盡的，而是有稜有角。
“奇怪。”默冰沉下目光，他小聲嘀咕道。
就算如此，他也還是沒有找到何穎月，可以說，這裡除了林揚非，就沒有其他的活人存在。
一個可怕的事實，何穎月不在這裡。
……
骨魄爆炸帶來的不是一場山火，更像是一次劇烈的破壞，被削去半個腦袋的樹木處處可見，灼熱的氣浪依舊在翻湧著。
偶爾一兩處燃燒的火焰也很快就熄滅下去。
骨魄帶來的影響在迅速消退，這種東西曾被卡爾納戲稱為“絕無僅有的環保物質”，要是能批量生產，估計能讓奧羅拉搖身一變，成為人均財產千百萬的富有小鎮。
林揚非的行動並不順利。
他才沒上山多久，就被人擋住了退路。
所謂的震驚是在於，當大家都在說消失的時候，卻有人突然從樹後跳出來，站在你的面前。
他們帶著奇怪的面具，穿著黑白相間的長袍，是林揚非之前在祭臺邊看到的人。
能把活物作為祭品的一群人，可不是什麼善類。
“外鄉人？”他們說著不太順暢的話，帶著某種獨特的口音。
林揚非尷尬地笑了笑，他舉起手放在胸前，表現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他說道：“對，對……”
他一邊應著，一邊在思考逃脫的方案。
“已經很久……都沒有……外鄉人來了。”其中一個面具人緩緩開口，他話還說得不熟練，有些磕磕絆絆的。
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敵意，林揚非想了想，比劃著問道：“剛剛，就剛剛那個爆炸，是你們弄出來的嗎？”
他們面面相覷，然後搖了搖頭。
“我……看到……一個……黑線……撿到……包……爆炸……”另一個口齒不太伶俐的面具人說道。
黑線？
那就只有安圖了。
他果然跟了進來，只不過碰到了林揚非的包，包裡的感應裝置自動開始清除了而已。
在林揚非思考的這段時間裡，面具人開始嘰哩呱啦地說了起來，林揚非也聽不懂，只見他們像是收到某種命令。
向林揚非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