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身體在牙沙湖中緩緩下沉，陳洛眉頭皺起，有些齜牙。
好痛！
當那如水的象牙沙覆蓋住陳洛身體的時候，陳洛居然有肉身被碾壓旳感覺。
就好像是無數頭大象在自己的身體上踩踏。
《象式踩背》！
以陳洛如今堪稱千錘百煉，又有蠻族和妖族血脈加成的肉身，幾乎都感受到了劇痛，幾乎都能聽到體內骨骼關節被壓迫發出的響聲。
“這個武帝，自虐狂啊！”
陳洛低聲哼了一聲，按照他的估計，這牙沙湖，真正能踏入的武者鳳毛麟角。
“不對！”陳洛突然反應過來，他現在是憑藉肉身硬抗，但是其他的武者哪裡會像他這樣直接。
陳洛心念一動，渾身金光閃耀，一口金鐘虛影籠罩住了陳洛周身。
武道真意·金鐘罩！
“果然！”金鐘罩施展出來，陳洛就感覺到身上的那種劇痛感消散了許多，不過相對應的，維持金鐘罩的紅塵氣也在飛速消耗。
“還有……”陳洛手掌輕微晃動，如柳葉隨風，頓時一道黑白太極虛影在陳洛身周浮現，陳洛渾身上下所有部位散發出太極拳勁，頓時卸去了大部分牙沙湖的踩踏之力。
陳洛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又陸續施展了另外的武道真意。
降龍十八掌、乾坤大挪移、少林龍爪手、六脈神劍……
足足半個時辰，陳洛的額頭都沁出了一層密密的細汗，這才停下了動作，不過臉上的笑意卻是掩藏不住。
使用攻擊性武道真意的時候，會感受到巨大的阻力；使用防禦性武道真意的時候，又會感受強大的壓力。
這是一個天然磨鍊武道真意的地方，但凡有一絲真意不圓滿，就會被牙沙湖蘊含的象踏之力給破開，然後享受象式按摩……
好地方啊。
完美適配武道！
想想看，一湖的武道天驕在牙沙湖裡嗷嗷叫慘，自己端著個茶壺坐在湖邊，說一聲“稻花香裡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那氛圍感，簡直就直接拉滿。
這麼好的地方，兌換積分起碼也要三四百吧？
胡扯，至少一千起！
旁邊再立個碑，按照在湖中的時間從上往下，只記載前十名。
這不就卷起來了？
動個不該動的心思，要是象族沒有被滅的話，都要跟他們談談象牙沙的交易問題了。
除此之外，之前那郎三口說要撥動象牙沙，或許可以開出藏在象牙沙中存放的天材地寶，可陳洛試了試，沒有個圓滿層次的武學，根本就沒有撥動象牙沙的資格。
對此陳洛也沒有繼續嘗試，他如今不缺什麼寶物，真要有好的東西，就留給以後那些小家夥自己憑本事來拿吧。
沒準自己日後還要扔一些進去。
傳承，本應如此。
感受完象牙沙的功效，陳洛就解除了身上的武道真意，任由那象牙沙中的象踏之力傳入他的體內。
痛歸痛，但是確實有錘鍊的效果。
此時陳洛幾乎大半個身體已經陷入了牙沙湖之中，渾身散發出了淡淡的血色，血色中又有七彩之色盎然，進入到一個破壞與重建的過程。
但是陳洛沒有注意到，在這個過程中，有一股肉眼不可見的玄奧氣息從牙沙湖面升起，被陳洛吸入。
那玄奧氣息進入陳洛體內，並沒有如同七彩之氣一般進入經脈之中，而是直接奔向了陳洛的心臟處，一轉眼就進入心臟之內。
當這玄奧之氣進入陳洛心臟之時，與陳洛心臟合二為一的不朽文心突然顯現出來，劇烈跳動了兩下。
隨著不朽文心的劇烈跳動，一股心悸傳來，陳洛下意識按住心臟，但這感覺很快就消失了。
陳洛疑惑地正要內視一番，突然瞳孔一縮！
在他的前方，象牙湖之上，不知何時，有一個人影站立著！
“誰！”陳洛連忙要從牙沙湖中起身，但是象牙沙突然間彷彿化作了無數條象鼻，將陳洛給纏繞，讓陳洛動彈不得。
陳洛眉頭一皺，就要爆發戰力掙脫束縛，此時那站在陳洛眼前的人影緩緩開口：“人族後輩，朕等你許久了……”
“朕？”陳洛動作一頓，這個稱呼，難道是……
武帝？
陳洛此時仔細看向面前的人影，那人影背對著自己而站，看上去並不高大，但是背影卻充滿了澎湃的力量，一旦接受了武帝這個設定，反而讓人從內心深處升起了一股安全感。
可是武帝駕崩都已經超過一個甲子，怎麼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是幻境？
還是殘魂？
“不知是哪位陛下當面？”陳洛試探性地問道，武帝這個是諡號，並不是皇帝生前的稱呼。
只是那背影似乎沒有聽到陳洛的問話，而是自說自話道：“汝獲朕師傳承，為朕之師弟。”
“朕有一道神通，傳授與汝。”
似乎這武帝也只是一道設定好的程式，並不會互動，只是陳洛滿足了啟用條件，他就出現了一般。
沒等陳洛去消化“武帝”那信息量極大的話語，“武帝”就動了起來。
只見武帝擺出了一個架勢，接著整個身影幾乎透明起來，但是體內卻亮起了一顆顆星辰。
陳洛眼神凝重，他看出了那一顆顆閃耀星辰，正是人體經脈上的一顆顆竅穴。
唯有武道才會研究的人體竅穴。
這武帝，也會武道！
只見那竅穴星辰依次亮起，轉眼間就佈滿了全身七百二十處。
“周天星辰，七百二十顆；人之竅穴，七百二十處！”
“此中自有深意。”
武帝的聲音緩緩傳來，不疾不徐，卻充滿了威嚴。
緊接著，陳洛就看到透明的武帝體內有一道白色的氣開始連線不同的竅穴，這是武帝在展現運轉線路。
陳洛認識那白色的氣，那是大玄朝的朝運之氣。
武道紅塵氣之前，人間有三道半的氣。
儒門浩然正氣、道門先天紫炁、佛門輪迴真氣，再加上半道朝運之氣。
此時那朝運之氣飛快連線七百二十處竅穴，彷彿在體內繪製了一道繁複的陣圖。
陳洛臉色越發凝重，他的武學到目前為止，最複雜的招式也不過就是要運轉一百多個竅穴，而武帝展示的，卻是要帶動渾身竅穴。
“周天寰宇，有內外之分。”
“身之外，是外宇宙；身之內，是內宇宙。”
“以自身宇宙，爆發無上殺伐之力。”
武帝的話音落下，只見他透明軀體內的七百二十處竅穴越發耀眼，彷彿數不盡的運朝之氣灌輸其中。
“人族有敵，在天外，在幽冥，在南荒北蠻，更在未來。”
“朕身為人族大帝，願以人族之軀，戰天鬥地！”
武帝緩緩抬起拳頭。
“師弟，看好了。”
“此拳，可鎮山河，護黎庶。”
“此拳，可為人族開路，一往無前。”
接著，就在陳洛吃驚的視線中，武帝體內的七百二十顆竅穴星辰閃耀到極致，隨後一一崩滅，末世的寂滅氣息憑空而生，陳洛彷彿感覺到周天破碎，宇宙坍塌。
“朕，人族帝君，葉開！”
“願以此拳，開太平！”
話音落下，那拳頭以無法言說的軌跡打出去，不帶一絲餘地，在拳影的前方，陳洛似乎看到蒼穹開啟了一條縫隙，透過縫隙，陳洛彷彿看到一輪血紅的蠻日上，猛然間一暗，崩碎了一塊。
而那武帝的身影，也就這般消散了。
……
陳洛一個晃神，猛然睜開了眼睛。
自己依然陷在牙沙湖中，身上也沒有什麼束縛之力。
他環視了一圈，周遭景色也沒有任何變化，就好像自己剛剛睡著了一般。
“夢？”陳洛剛剛升起這個念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開玩笑，這怎麼可能是夢，就算是，那也是一道夢術神通。
是武帝將一項傳承留在了這牙沙湖。
至於為什麼他能得到這個傳承？
“武道文心……”陳洛喃喃說了一句。
毫無疑問，是自己那顆武道文心的原因。
之前風連城曾說過，這顆文心和武帝有關，而那夢境中武帝也說，自己得到了他師父的傳承。
那文心的神秘大儒，是武帝的師父？
陳洛微微皺眉，武帝的老師，全是天下皆知的鴻儒，幾乎都有封聖之姿，若是隕落，怎麼會沒有人知曉。
那就是說明，這個神秘大儒，是武帝躲在暗處的師父。
這麼一想，以當時武帝的威勢，想要掩蓋掉一個人的蹤跡確實不算很難的事情，或許正是武帝當年的一些手段，才導致這顆武道文心的主人身份一直是個謎。
再考慮到武帝登基之初，蠱門還是作為宮廷秘衛的存在，那蠱門能拿到這顆武道文心也就說得通了。
陳洛回想起自己剛剛得到武道文心時，那神秘大儒曾經說過，他有一名弟子，實驗了他的武道。
只是最後告訴大儒，武道可行，但是找不到第四種氣。
當時陳洛就有些不解，既然證明武道可行，為什麼又說要第四種氣？如果沒有第四種氣的存在，怎麼證明武道可行？
就是悖論嘛！
現在真相總算大白了。
那個弟子，就是武帝，武帝實驗武道的氣，乃是朝運之氣。這氣，只有帝王才能使用，而朝廷官員都只算是使用權，而沒有所有權。
另外，從史書上看，武帝並沒有實戰能力，可是從陳洛剛剛看到的畫面來看，他感覺武帝的武道至少已經走到了九千里的水準。
只是因為沒有紅塵氣這樣普及的第四道氣，所以無法形成大道而已。
這一點陳洛還是有些熟悉的，因為當年李青蓮的詩意劍道就是如此，只有他一個人能走，不到萬里通天，冥冥中根本不會有一絲痕跡。
“那一拳……”陳洛腦中又浮現出武帝展現的那一道神通，吞了口口水，“感覺可以殺超品了。”
“只是……同歸於盡啊！”陳洛嘆了一口氣，那一拳，是崩碎渾身七百二十處竅穴，換來巨大的爆發力，才能有那樣的威力。
“要開太平，一定都得粉身碎骨嗎？”陳洛有些無奈，那道拳法的運轉之法已經刻在了陳洛的腦海中。
“或許可以只崩碎少量的竅穴，既可以提升威力，又不至於喪命。事後再想辦法把竅穴恢復過來。”陳洛陷入沉思，“理論上沒有問題，還需要實踐證明一下。”
“要不現在爆一下？”陳洛想了想，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還是等老師回來，在老師面前演示吧，萬一有什麼意外，也有個兜底。
畢竟現在的泱莽之野，危機四伏。
好可怕的！
“說起來，易筋經和洗髓經好像對竅穴經脈的有奇效啊……”陳洛突然想起來，之前那第一個領悟了降龍十八掌的秦鬱因為提前吞服了劣等精血晉級，嚴重影響了潛力。最後拜入了少林寺，竟然領悟了易筋經和洗髓經，又開始緩緩開啟竅穴了。
“等有了些眉目，再將這門神通發出去吧。”陳洛心中做出了決定。
太平城一戰，那些武夫對太平成的“開太平”之術羨慕地直流口水，已經在研究怎麼自爆可以造成最大的殺傷力，根據秦鎮守的彙報，幾乎每個月東蒼城都有武夫研究自爆而傷亡。
陳洛從牙沙湖中起身，感覺此時自己的肉身強度似乎確實提高了一點，走上湖岸，穿戴整齊，然後才朝著牙沙湖深深一躬。
“人族後輩陳洛，邀天之幸得前輩恩惠，今又蒙武帝陛下傳授神通，不敢無禮。”
“傳道之情，晚輩銘記在心。此生為人族，當為人族盡心竭力，死而不悔！”
說完，陳洛再度三拜。
……
泱莽之野，白霧之外。
先前懟過鵬族大聖的狼族大聖微微皺眉。
他感受到了，有兩個血裔就在剛才都死了。
這泱莽之野才開始沒多久，算起來，就死了十幾尊大聖了。
是不是有點太危險了？
他的目光落在虎族陣營，此時風不歸正在虎族陣營中央閉目打坐，彷彿什麼事都和自己無關的模樣。
就在此時，風不歸猛然睜開雙眼，看向一處方向。
緊接著，就看到一道光芒從白霧中射出來，落在白霧之外。
光芒散去，露出一個重傷的身影，正是之前進入泱莽之地的大聖之一。
那大聖的本族還沒上前，風不歸直接閃現在了這名大聖之前，浩蕩妖氣散發，壓制住那名大聖，問道：“可是捏碎了梧桐葉傳送出來的？”
那受傷的大聖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本族大聖，本族大聖輕輕點頭，示意他實話實說。
“回……回大人，小妖正是捏碎了青龍帝皇賜予的梧桐葉，受梧桐葉中的神魂之力護佑，才死裡逃生，逃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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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不歸微微皺眉，不遠處鸞鳥大聖抬起頭，輕輕“哼”了一聲。
“只有你自己逃出來了嗎？還有其他大聖使用梧桐葉……”風不歸話音未落，又有數道光芒從白霧中射出，赫然又是幾尊受傷的大聖。
“風不歸，每一枚梧桐葉是都是你們自己爭搶到的。青龍帝皇從來不會指定給任何一族。”鸞鳥大聖緩緩開口，“你若是再這般問下去，本尊就認定你對帝皇不敬了。至於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翼虎一脈的意思，甚至是威虎山的意思，都隨你！”
風不歸聞言，不再說話，倒是那狼族大聖緩緩上前，掃視了一眼這些出來的受傷大聖，只見各個都是經斷骨折，問道：“是怎麼傷的？”
聽到這一句話，那些重傷大聖終於找到了訴苦的幾乎，爭先恐後地說道：“裡面……裡面……還有象族！”
“我等聽見有神秘號角聲，以為有寶物，可是卻遇見了一尊象族。”
狼族大聖眼神一凝：“不可能！”
隨即，他看了看鸞鳥大聖：“青龍帝皇說了，泱莽之野無一活口，怎麼會還有象族在泱莽之野！這不可能！”
倒是甘棠不急不慢，走到那些受傷的大聖面前，說道：“還活著的象族嗎？”
“諸位能否幻化一下，或許在場有哪位大聖能認出來。”
那些重傷的大聖點點頭，各自都用血氣幻化出了一尊象族模樣，雖然略有區別，但是總體上還是類似的。
都是長著長長的象牙，雙眼中有幽蘭火焰，渾身漆黑如墨。
眾多大聖都端詳了許久，直到孔雀一族的大聖開口道：“從模樣上來看，似乎是象族聖君項飛天。”
“不過這幅形態……”
“是冥象形態。”此時，鸞鳥大聖開口道，“項飛天已經死了，這番狀態，與象谷有關。”
聽到鸞鳥大聖的話，各大妖族都保持了沉默，實力弱一些的妖族雖然想要追問下去，但看著情形，卻也沒辦法再開口。
白霧之外，難得的出現了一片寂靜。
……
廢了半日功夫，陳洛終於收好了牙沙湖，坐在象牙沙被收走後留下的大坑裡，陳洛鋪開了項飛田給自己畫的象族地圖。
“嗯，蕉葉叢林，在這裡……”陳洛很快就找到了蕉葉叢林的位置，又按照郎三口的交代，找到了牙沙湖所在的具體位置。
“嗯，很近嘛！”陳洛順著地圖，很快就找了文雲孫需要的香象渡河所在的地域。
“果然，仙人指路是一門神通！”陳洛默默嘀咕了一句，收好了地圖，準備繼續上路。
說起來，這一次進入泱莽之野，真正要找的東西還沒找到，秘密情報先收集了一大堆。
只是，神秘大儒是誰？紫霄宮到底是什麼？
武帝傳承裡說更大的危機在未來？未來會發生什麼？
文心的出處還沒有真正解決，新的問題又接踵而來。
這坑越挖越大了。
關鍵是，就算想往下調查，也沒有什麼方向。
好像實力越強大，越看不懂這個世界了。
好傢伙，穿越了一年多，都道開六千裡了，怎麼感覺世界觀現在才開始展開啊！
哎，算了，簡單一點，找寶貝找寶貝。
打鐵還需自身硬，現在真有什麼大事，自然有聖堂和道宮在前面頂著，等自己真的開出了萬里通天，估計很多秘密就不是秘密了。
陳洛梳理了一下情緒，點選“我”，點選“賬號”，選擇“金烏”，點選“切換”，上線！
一道火焰燃起，陳洛撲扇著火焰翅膀，正要飛上天空之時，突然一道傳音彷彿凝成了一條絲線，從後方進入了陳洛的耳中——
“道友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