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慈的表現比他想象中更出色。
電腦屏幕上的光芒映亮了謝問寒的眉眼, 他蒼白皮膚和深刻面容都被映照清晰，黑色眼珠原本是如深淵般濃郁的黑色，但因為此時眼前不斷浮動的畫面，又像是被太陽曬融的焦糖般, 變為了種甜膩、溫暖的情緒。
獨獨對他面前的這人。
如果讓那些白家的從屬看見這幕, 大概是十分好奇訝異的。他們從沒有想到，自從抵達白家便永遠是矜貴冷淡神色, 拒人於千裡外的問寒少爺, 也會有這樣透露出一點溫情的時刻。
謝問寒感覺到的是十分的遺憾。
這應當是薛慈人生環節當中的次重要時刻, 而他卻無參與。
當然，以謝問寒目前的能力與人脈，是參加不了pdl的，打破常規的有薛慈人便已足夠。但他有足夠多的方法可以拿到入場券。為觀賽人員、後臺勤務、裁判助手, 甚至是支援pdl舉辦從而提供金錢支援、器材供給的來自企業的年輕投資人。
他也有足夠的時間和手段去接觸到作為參賽選手的薛慈, 不動聲色，滿含平靜地祝賀他勝歸來。或像誇今天的天氣不錯那樣, 同樣不洩露一分心意地誇獎薛慈做出的每一步精密回答。
但是這切的盤算計劃, 都被中止在白家的到來裡。
他被暫且限制住了自由, 也不想在未卜的窺看與周圍人的不明惡意下, 暴露自己的軟肋, 將本來與此事毫無關聯的薛慈牽扯其中。
謝問寒的耐性一貫很好。之前能不動聲色地忍耐許多年，現在也樣。
螢幕上的進度條很快走至盡頭。謝問寒敲下了停頓鍵，修長的指尖觸及到被定格的少年的面龐時，眼底如有灼灼烈焰，燃燒未盡。
“勝不驕敗不餒。”
作為最後的總結陳詞，舒博士的目光平靜掃過這次pdl華國代表的全體參賽員們。在提到“勝不驕”的時候，尤為重點地瞥了眼坐在前排的薛慈。
薛慈坐的很端正, 沒玩手機，手緊貼在桌面上。舒博士看過來的時候，他便將頭微微又上仰一，正好讓這位長輩看到他無比清透漂亮的黑色眼睛。於是更多的苛責還是被卡在喉中，咽了下去。
薛慈的年齡只比他的女兒大，在他眼裡還就是個小孩。實在很能激起舒博士的憐愛之心，讓他不忍厲言過重。但是相比起來，他又很怕薛慈會因為這樣光耀的績迷失自我。
這種擔憂並非是無的放矢。薛慈實在是太過特殊了點，哪怕能站在這裡的都是萬中無的天才，他們在薛慈這個年齡卻還是做不到如此厚譽。
——有史以來pdl最年輕的參賽選手。擁有極強的學習能力和海綿記憶。在第場對戰裡，就贏下了g國代表團的天才隊長，還贏得十分漂亮。
重重榮譽疊加起來，簡直似件厚重華服。無比光芒四溢，卻會將少年人遮蓋的喘不過氣來。
不管是誰，在這樣層疊光環下，恐怕都很難壓抑那一時的飄飄然。而做研究最懼怕心性不定，更怕在道路上就被名利腐蝕空。面對薛慈，他們整個團隊都有種愛護心態，以在他贏下第一場競賽後，反倒沒多少稱讚誇獎，而是敲打為多。
現在對上蒼白清癯的少年，便這樣乖巧仰頭望著他，又覺有許不忍了。
……會不會太過嚴苛了？
對於薛慈這樣的少年人而言，沒有到預想中的鮮花掌聲，反而是來自長輩的嚴厲訓斥。付出與到的不對等，應該會更讓人患得患失吧？
舒博士絞盡腦汁的反省。
在他的示意下，整個團隊裡都沒人對薛慈做出更多的誇獎。好像他先前贏過了g國的隊長是再尋常不過的表現，而實上，華國的代表團以分差的優勢拿下了第一局的勝利。雖然這是每位員的功勞，卻不可否認薛慈拿到的那一場勝利是最艱難、也最有價值的場。
身為前輩毫無表示，反倒嚴厲苛責，會不會更像是嫉賢妒能？
他還是要做點什麼。
舒博士給自己找好了個藉口，覺還是不能只一貫打壓孩子。他準備給團隊當中唯一的年輕人準備個微小的獎勵，祝賀一下他的優良表現，再提點兩句，這樣的舉動應該不算腐蝕意志。
於是在探討會結束之後，舒博士回去準備了個晶片原理迴圈模型。
這個模型他給自己的女兒做過。
同樣是他二十歲那年，恩師給他的生日禮物中的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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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有趣的“小玩具”，在他們這樣將終身貢獻給晶片研究的人員眼中，遠比其他的娛樂方式都要合適用來放鬆。
出於對年輕人喜好的考慮，雖然將模型揣進了兜裡。舒博士略微猶豫，還是讓助手去給他打包了方蛋糕，提在手上，並送去給薛慈。
在一點微妙的自尊心的驅使下，舒博士有擔憂自己的舉動會被人發覺。好在他路提心吊膽的走來，並沒有碰上同僚，好歹保全了舒博士的點臉面。
直到舒博士來到薛慈休息的院中。他按下門鈴，等到薛慈的回應後板著臉輸入了密碼鎖進到了玄關處，薛慈很懂禮貌地上門迎接，也不免流露出一點茫然神色：“舒老師，您怎麼來了……”
在看到舒博士手上提著的蛋糕盒後，薛慈明顯愣了下，神色變得更加的……有點困惑和奇怪起來。
舒博士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整理好要和薛慈說的話。
但他實在是不擅社交的性格，到這個時候，面對眼前茫然困惑的年輕人，舒博士反倒說不出什麼漂亮的社交辭令來。站在門口，便開門見山地表達了自己的滿意。
“你今天的表現很不錯，小薛。”前輩的臉還是聳搭下來的，看上去十分沉穩，神色嚴厲如同剛才不是誇獎而是批評。在說完這句話後，沒有任何鋪墊的，舒博士將蛋糕遞給薛慈，又把兜裡的模型拿出來放在他的手上。
“這是給你的獎勵。”
很直白。
薛慈看著沒有明顯的能源動力，卻在不斷運轉的模型，爆發出了相當的興致與熱情。他仔細打量過每一個零件，露出驚喜的神色，然後認對舒博士道謝，“謝謝您的獎勵……這個蛋糕也是給我的嗎？”
舒博士矜持地點了點頭。
年輕人應該會很喜歡甜品吧。就像他的女兒，也會要求他從實驗室下班的路上打包回來一塊草莓小方。
“謝謝您。留下來一起吃吧？”薛慈邀請。
舒博士並不喜歡甜食，正要拒絕的時候，他聽見薛慈說道：“其他老師也帶來了點心鮮奶，實在吃不完，我們可以起分享。”
舒博士愣住了。
他幾乎是用一種有點飄忽的神情跟著走了進來，然後和他的每一位都帶了“微小的獎勵”的同僚面面相覷。
“……”
大家都很尷尬。空氣中瀰漫著股淡淡的窒息。
當然，最為嚴厲的舒博士最尷尬。
他嚴厲要求薛慈的景象還歷歷在目。大家默契低頭，不發言。
索性這日的尷尬沒延續到第二天，pdl競賽依舊繼續，這次抽選出來的賽題不是第輪那樣強制要求全員參與的，只要選出五人依次對戰即可。
出於各種緣由考慮，薛慈不在這五人對戰的名額當中。
而這次題目又正好可歸咎於實操題，考驗的是有關晶片的研發能力。
在雷蒙德眼裡，恰好又驗證了次自己的猜測。
研發實操，薛慈，不。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能在短暫生涯中專精一項已是天才。但在雷蒙德的心中，名天才選擇了理論研究專家這樣的方向，還是對於人才資源的種揮霍和浪費。
g國本來也算是晶片強國，這次險勝分。
在後面的三輪競賽中，恰好都是理論方面的考核，各有勝負。最後五輪競賽下來，華國代表團的評分要更高，但這不代表g國因此淘汰，比賽的賽制是看各個代表團的表現分綜合排名的淘汰制，因此就算是兩名強隊提前碰上，也不會導致某隊陰差陽錯地進不了決賽。
系統的評判十分公平，g國雖然評分低於華國，但在總排名中依舊傲視群雄，進入決賽圈的可能性很大。
華國代表團的分數暫且領先，輪空局。
他們碰到的理論題比例相當大，更全方面體現出了薛慈這名選手知識面上的毫無短板，他參與的考核都是全勝局。這種與年齡不相符合的強大能力，被不少國家代表團所注意到，列為了重點的觀察物件。
而從和薛慈交手過的那些人裡到的重要情報之——薛慈是專精培養的理論型選手，實操能力是短板。
不，甚至不只是短板問題，應該說是相當缺陷。
這將為華國代表團的重要攻破點之。
在薛慈自己還不知道的時候，其他國家的代表團已經針對他列出了系列的攻破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