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蘭託的代言拍完了, 送去修片,預告片提前發了——是奧蘭託官方親自發的,方懷很低調地轉發。
“奧蘭託華國v:
他和夏天一起來了方懷v。[圖片]”
讓石斐然松了一大口氣的是,預告片沒有選方懷和葉於淵的合照, 選的是一張方懷單人的。少年半躺在舊書堆裡打瞌睡, 一本書蓋在額頭,耳垂上的玉質耳釘折射著瑩潤的光。
官宣訊息一發, 立刻在網上引起了軒然大波。
【???說好的封殺呢???這個吸.毒的怎麼還沒被抓?】
【奧蘭託第一個華國代言人,有點牛逼。】
【好帥啊啊啊啊啊,我好了。】
【我興奮地點進來,看完價格,不好意思打擾了。】
【奧蘭託最變態的不是價格, 而是有錢都不一定買的到……吧。】
最近國內娛樂圈表面一片平靜無風, 其下的漣漪只有身處其中的人心裡知道。因為題材問題, 一大批相關的電影、網劇緊急撤檔替換,能不沾的儘量不沾,人人自危。
還沒有人明確地站出來表態,甚至連不少已經半出櫃狀態的人,也沒有。
奧蘭託的事情算是砸起一陣小水花, 因為正式的還沒有出來, 限制在了一定範圍內。
而更讓人關注的,是今年奧斯卡入圍名單公佈的訊息。
近年奧斯卡有許多變動,其一是送選參賽影片的時間,改成了七月到次年七月, 而頒獎典禮挪到九月。《無名之曲》是五月在海外上映送選的,可以說是趕上了末班車。
許多人猜測,奧斯卡的寵兒徐團圓徐導,可能會因為選擇方懷作為主演,而在今年奧斯卡栽個不小的跟頭,但結果卻非常出乎意料。
六月末公佈名單,《無名之曲》提名九項,其中包括最佳導演等非常重量級的獎項。
而讓人最大跌眼鏡的是,《無名之曲》……也提名了最佳男主角獎。
在國內的各大預測裡,方懷是幾位候選者中最不被看好的一個,但這也並不能妨礙這一事實——《無名之曲》是方懷第一部主演的作品,而他拍攝這部影片的時候僅僅十八歲,在奧斯卡至今以來所有提名者中,都算是很年輕的了。
在國外的風向和國內略有不同。
《無名之曲》已經在英國上映了,票房和反響都很不錯,許多觀眾為這個陌生的華國男孩著迷。作為莎士比亞的故鄉,英國的話劇一直很繁榮,而方懷在拍《無名之曲》前的兩個月話劇訓練也對此頗有幫助。
除此之外,方懷的表演比起許多演員,少了些匠氣,很讓人耳目一新。《無名之曲》題材本身也很為奧斯卡青睞。
但因為方懷的競爭對手也全都非常有實力,其中甚至有四年陪跑、勢在必得的一位演員,因此沒有誰真的認為,方懷能夠在第一次提名就斬獲小金人。
無論如何,方懷這個名字,在短暫地淡出大眾視線後,又重新走進了話題的中心。
方懷沒有空去管這些,他最近忙了起來。
他要準備求婚的事情。奧斯卡在九月,奧斯卡結束後,無論有沒有獲獎……他都要向葉於淵求婚。
這一下要準備的東西就很多了。
求婚形式要設計,婚禮的所有歌他都打算自己寫,還要拍求婚影片,挑戒指——方懷每天搜尋各種求婚方案,又和專門的機構聯絡,還要瞞著葉於淵,整個人累的眨眼間就瘦了不少。
但他很幸福,他喜歡這種跟葉於淵有關的忙碌。
他要給葉於淵一個家,也給自己一個家。
因為求婚的事情不能和葉於淵說,方懷有事只能求助別人,他和段煬、封朗還有殷婉悅他們的聯絡次數直線上升。
還好葉於淵最近似乎也在忙什麼,沒有太發現方懷的異常。
而除此之外,方懷開始頻繁地做夢。
夢並不是連貫的,經常只是一些零星的畫面。有些是小時候,他在老屋裡睡覺,而有時候是很深的水底,他從萬丈深淵裡被人撈起來。
夢裡也經常會出現他在後山湖泊裡遇見的生物,銀鱗豎瞳,有點像書裡描述的龍。
..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封朗撥了撥手機。
“嗯?”方懷看著櫃檯裡燈光下的戒指,心裡想象著葉於淵戴上它們的樣子。
“你剛來南市的時候,下火車時,”封朗停了停,聲音變低了,“不太喜歡這裡吧?”
方懷一愣。
其實只過了一年,卻遠的好像上輩子的事情了。他過了很久,才說:“是的。”
“現在呢?”
“……”
現在呢?
方懷看著導購走過來,慢慢地想這個問題。
但封朗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導購開始講解,而方懷聽的認真。
“懷懷,”封朗半倚靠著櫃檯,隨意看了看一整排鑽戒,忽然笑眯眯地又問,“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
方懷在聽導購介紹兩個戒指的設計理念,聽的很認真,一邊聽一邊做筆記。段煬和殷婉悅坐在原處的沙發上,雙排打王者,林歡抱著聖代杯坐在旁邊看他們玩兒。
大家最近剛好都很閒,今天有空,約著出來聚了聚,順便幫方懷策劃求婚的事情——葉於淵沒來,據說是有事。
“嗯?”方懷的視線從那個鴿子蛋大小的鑽石上挪開,他覺得葉於淵不會喜歡這樣的,“什麼可能?”
“要是他也在籌劃求婚的事……”
封朗食指分開,比劃了一下:“你們兩個人都打算求婚,撞車了,怎麼辦?”
方懷:“……???”
“不會吧?”
方懷有點震驚,他第一次想到這種可能性,但不會這麼倒黴吧?
“崽崽,”殷婉悅在那邊喊他,“你喝什麼?我們打算叫奶茶。”
方懷的思路於是被打斷了,他沒再去想這個可能性。
殷婉悅和封朗是會玩兒的,他們瘋玩了大半天,累了就一起幫方懷出謀劃策。
“下個月,不是奧斯卡頒獎了嗎?”殷婉悅說,“你要是拿了小金人……”
“不不不,太張揚了,”林歡並不贊同,“我覺得可以在你們家一樓擺上心形蠟燭,然後——”
封朗:“哈哈哈。”
段煬:“……”
方懷記筆記的筆尖停了停,有些茫然地問:“真的嗎?”
封朗、段煬和殷婉悅立刻一疊聲說:“不不不不不。”
五分鐘後。
“我好中意你,同我結婚好唔好,”殷婉悅用粵語說,想了想,換成臺灣腔,“我好宣你,嫁給我啦。”
不知道這句話哪裡戳到了笑點。
在場的所有人忽然就不約而同、剋制不了地笑了起來。
其實每個人想的都不一樣,林歡和封朗想象了葉於淵板著撲克臉、穿露肩婚紗的樣子,段煬想到昨天微博上刷到的段子,殷婉悅被自己逗樂了。
而方懷笑,純粹是因為他們在笑。
咖啡廳清過場,不需要害怕打擾到別人,時間安寧自由地流淌,鐘錶好像被造物主的手撥的很慢很慢。
傍晚的時候,葉於淵下班了,來接方懷回家。
封朗、段煬在身後同方懷道別,每個人晚上有不同的安排,他們笑著打完招呼,走向幾個方向。但方懷還是很清楚地記得這一天的樣子,殷婉悅說的笑話,林歡抱著的聖代,封朗問的問題,段煬打哈欠的樣子。
所有聲音與色彩並不那麼清晰,帶著點錄音機嘈雜的沙沙響,但就像煙火人世一樣,非常、非常讓人眷戀。
方懷閉上眼睛,聽著晚風自耳畔略過,半晌後又慢慢睜開。
葉於淵站在不遠處。
路燈的光線落在他肩上,沉默而溫柔,融進暖融融的暮色餘暉之中,是萬家燈火裡獨屬於方懷的一盞。
問題忽然有了答案。
喜歡。
方懷在心裡對自己說。
他喜歡這裡,喜歡他的朋友們,喜歡他的生活。
喜歡他的葉於淵。
當晚。
方懷很慎重地從櫃子裡捧出了林殊恆的筆記本。
好像冥冥中有什麼天意,在這個八月初的傍晚,攜著月桂的風飄進耳朵,輕輕告訴他,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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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的許多次,他止步於扉頁,像是被什麼東西擋著,不敢往後面翻去。
——林殊恆想要告訴他的事情。
不過……
方懷還是沒有立刻開啟,他戴著保護手套,想了想合上筆記本,取下手套,溜達到書房。
葉於淵的書房就在隔壁,是小書房改的,方懷總覺得空間不夠大。
葉於淵像是在和誰打電話,方懷並不想窺探戀人的隱私,但他還沒來得及後退,就有隱約的話從門縫罅隙裡傳來。
“玫瑰就不用了,他不喜歡……嗯,煙花?”
方懷:“……”
他震驚了。
難道封朗說對了,葉於淵也在準備跟他求婚??
五分鐘後。
“葉老師,”方懷抱著牛奶杯走進書房,“很晚了,你睡嗎?”
葉於淵取下鼻樑上的金邊眼鏡——他原本是不需要戴的,但自從方懷誇過之後,他戴這幅眼鏡的頻率直線上升了。他把方懷抱過來,親了親少年軟軟的發頂:
“稍等。”
睡覺時間是很特殊的,可以做任何親密的事情。平時方懷親一親他都要臉紅,但是睡覺前可以。
展開的螢幕上資訊滾動過。葉於淵的閱讀速度很快,他每天要在很少的時間裡處理過多的事情,每一分鐘都被利用的很好。
“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方懷也看著螢幕說。
“嗯?”
“什麼事情,嗯,”方懷有點尷尬,慢慢地說,“需要準備玫瑰花和煙花呢。”
葉於淵:“……”
方懷:“……”
葉於淵:“……”
“公司週年慶典,”葉於淵很快反應過來,語氣很淡地道,“ptah四周年,並且給研發部的李女士頒獎,感謝她對公司的貢獻,她不喜歡玫瑰。”
連葉於淵自己都沒發現,他一連串說了這麼多話,語速還並不慢。
而且ptah研發部根本沒有女性員工。
方懷松了口氣:“哦,這樣啊。”
葉於淵也松了口氣:“是的。”
“對了,”方懷終於想起正事了,“我今晚想要看一看林先生寫給我的話,我覺得,現在可以看了。”
他有了勇氣面對後面的一切,也能夠虛心去聽上一輩的叮囑和教誨。
他要在這裡生活下去,不會再逃避任何事。
“嗯。”葉於淵並不感到詫異,頓了頓,說,“需要我嗎?”
那是寫給方懷的話,葉於淵不確定,自己適不適合去看。
又是五分鐘後。
“他是個很開明的人,”方懷慎重地說,“我覺得他不會介意的。”
在方懷的觀點裡,戀人不需要時時刻刻膩在一起,戀人之間也需要有隱私,但是他們需要彼此陪伴走過人生每一個重要的時刻。
比如現在。
葉於淵沒說話。
他的視線投向落地窗邊,方懷看不到,一個老人拄著柺杖在那裡,笑眯眯地注視著兩人。
葉於淵對他微欠身打招呼,老人揚著柺杖敲了敲方懷的腦袋:“蠢。”
方懷:“?”
葉於淵蹙眉:“……”
下一秒。
方懷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是石斐然:“方懷,關於奧斯卡——”
他本身就出於高度緊張忐忑的狀態,此時思路被打斷,手一抖碰到了筆記本。筆記本從桌面被推出,恰好翻出‘寫給方懷’的那一頁,第一行字映入眼簾……
“小朋友,好久不見——”
白光大盛。
深夜的夏風忽然熾烈,淺淡桂花香流轉變得馥郁撲鼻,日月星辰流速加快。
方懷聽到了風聲,在那一陣很奇妙的體驗裡,他漸漸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