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的眼睛在慢慢睜大，眸光中流露出幾絲有些不正常的亢奮，手裡的刀在指尖飛舞，讓被摔在他身邊地上的孩子害怕地哭泣起來。
因為恐懼，那孩子甚至不敢哭出聲，臉憋得通紅，豆大的眼淚一滴一滴往地上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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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漂亮。”小丑碾了碾地上的雪渣，“這雙眼睛……”
乍看起來，真是太像了。
如果不是全然不同的面容和身材，小丑幾乎都會覺得那就是每夜和他在哥譚不死不休的老對手。
但他不是。
這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蝙蝠俠。
蝙蝠俠的眼神是更加深沉的，更加深邃的，彷彿容納了整個正在腐朽淪陷的哥譚。
那些蝙蝠俠從未展露，但他確信確實存在的澎湃感情，被這個黑暗中夜行的騎士不動聲色又嚴密地隱藏在一層又一層、讓人看不透的遮蓋之下，用冷靜和威懾力包裹住了內裡從未冷卻過的炙熱和堅毅。
他的眸子總是沉默黑沉得比夜晚的天幕還要深，在那片深沉裡，充斥著各種矛盾的感情，又好像什麼都不曾有過，像是迷靄中暗藏著無數黑暗的深淵，無聲地向著被這雙眸子所注視的人張開黑色的霧氣，帶著強勢地將人霸道地捲入掌控。
他雖然穿著冰冷的盔甲，可心卻依舊是滾燙的。
可面前這個人，明明做的是努力求生的事，卻在眼底沒有半分灼熱和求生的慾望。
像是被人抽走了靈魂和熱情的空虛軀殼。
哈莉看著丹，突然回想起了一個久未想起過的畫面。她想起，二代羅賓傑森――也就是如今的紅頭罩――在被她錘碎四肢的當晚，蝙蝠俠最終趕來，卻只見到傑森屍體時的模樣。
雖然那種瀕臨崩潰和懺悔自責的神情轉瞬即逝，且只有她一個人看到，但她卻記得非常清楚，那時候蝙蝠俠的眼睛和這雙更加年輕些的眼睛何其相像。
哈莉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小丑，那一幕是小丑也未曾看到過的。
小丑盯著丹的眼睛看了一會，突然覺得無趣。
在別人身上找蝙蝠的影子無趣――殺死這樣一個內裡早已死亡的人無趣――好像就連今天他邁出哥譚、在大都會一番大肆掠奪都變得無趣起來。
他隨手將手裡的刀和遙控一同扔進了一旁的河流裡，滿臉索然的帶著小丑女離開了。
“嘿，直播呢？”企鵝人不甘心地看了看那些還扛著攝像機的攝影師，他挺想趁著機會拐回去幾個的，這種人才他手下剛好短缺。
然而小丑既沒有回頭，也沒有理睬他，甚至連標誌性的笑聲和以往興致昂揚時的小調都沒有。稻草人最先無聲地跟了上去，企鵝人看了好幾眼瑟瑟發抖的攝影師，還是帶著手下匆匆跟上小丑離開了。
這地方他也不敢多呆，畢竟盧瑟的機械戰警可不是鬧著好玩兒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到現在都沒有出現，但誰知道哪一分哪一秒那些鐵疙瘩就會突然從天而降呢？
他還有那麼多錢沒有賺夠呢！
哥譚的反派們撤離的第五秒，站在高臺之上的那個身影就轟然倒下了。
“噢！蝙蝠俠！”
“嘿，不對，那是個演員！”
“天啊，快去救他，他的腿還好嗎？”
人群漸漸發出了聲音。
丹努力讓自己的眼皮不要合上，但冷汗流進眼睛裡，令他的眼睛一陣刺痛。他感覺到身邊湧來了一大群人，在他耳邊焦急地或是高喊或是低語：
“他看起來快暈過去了！”
“醫生，有醫生嗎？”
“我是警察，讓我們過去！”
“得送他去醫院！”
“不……不去醫院……”丹徒勞無力地試圖掙開那些伸來想要把他抬到擔架上的手，“我得回去……”
剛剛的一切都已經透過電視臺播放出去了，在家裡的小超人和小盧瑟說不準都看到了這一幕，如果他們一時擔心，衝出家門來找他了怎麼辦？他得回去，或者至少和他們打聲招呼。
丹模模糊糊地和暈眩作鬥爭：“手機……”
讓我給家裡打一通電話，至少報聲平安……
有女人的聲音低聲勸說：“別亂動了，再亂動傷更嚴重了，你得――啊！！”
沁涼的風聲突然在他耳邊掠過，他只覺得自己身下的車輛殘骸因為他身側突然增加的重量晃了晃，下一秒就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攬進了懷裡。
“夜翼？！”
“為什麼夜翼會在這裡？他的城市不是布魯德海文嗎？”
“好像蝙蝠俠死了以後，羅賓們都會幫手哥譚的事……這次小丑、小丑女這些罪犯都出哥譚了，夜翼會來抓他們當然很正常！”
“他要幹嘛？”
丹只覺得痛疼都在慢慢離他遠去了，身體越發的冰冷，彷彿所有的溫度都在隨著他的每一次呼吸而被抽走。但這些他都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思再去想，他只是用所有的意志力和眩暈做抵抗，滿腦子想著：一定要回家。
丹感覺自己好像撞進了一個結實寬闊的胸膛裡，這胸膛為他擋住了襲來的冷風和那些令他如芒在背的熱切視線。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動了動手：“回……家……”
“你家在哪？”一道低磁好聽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灼燙著他的耳垂。
丹瑟縮著顫抖了一下：“比德弗街……2號……巷道……337……”
黑暗終於徹底襲來。
丹清醒過來的時候，發覺自己已經躺在了自家床上，毛茸茸的被子包裹著他，折斷的腿都沒有什麼疼痛感了。
丹動了動，覺得胸口悶悶的，正想起身，就從胸口被子裡拱出了一隻小捲毛：“丹！”
克拉克高高舉出小爪爪，努力抻長手臂，想抱一下丹，結果因為手手太短，只能整個兒扒在丹的下巴上，硌得圓肚子特別不舒服。
不過這點不舒服已經被慶幸擠兌開了，和差點失去丹相比，這點不舒服根本不算什麼，克拉克使勁貼近丹，就算肚肚被下巴擠扁也不在乎：“嚇死我了，我差點以為小丑會殺了你……天，我根本沒有想到他們居然會突然改換地點！”
“……哼。”
丹剛把下巴上扒著的小人間之神抱下來，床邊上的一個窩窩裡就傳來了一聲哼唧。
這個原本在床腳的窩窩不知何時被拖到了丹的手邊。
“盧瑟先生……”丹看著從窩窩裡冒出小腦袋的小盧瑟，眼神更加軟和了，“你也擔心我了嗎？”
“只是這裡比較暖和而已。”盧瑟冷酷地扭過臉，把光溜溜圓滾滾的後腦勺留給丹。
丹笑了一下，伸手幫克拉克揉被硌得都有點扁了的小肚肚，揉得克拉克短短的四肢一張一合的：“我知道，盧瑟先生只是怕冷而已。”
“對了，為什麼我會在這兒？我的腿……”丹突然反應過來。
“我送你回來的啊――”一道聲音悶悶的從壁爐裡傳了出來。
……
等等，壁爐裡？！
丹嚇得手一用力，摁得正享受按摩的小超人吭嘰一聲：“是誰！？”
壁爐裡傳來的聲音，接著一個腦袋倒著從壁爐口露了出來：“我啊。”
“你別亂動啊，我給你打了麻醉才弄好的你的腿，可別又得再打一針再弄一次。我可不是專業的醫生，到時候你還能不能恢復我就保證不了了。”帶著黑色面具、穿著藍黑色緊身服的夜翼一邊說一邊從壁爐裡鑽了出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有些納悶地撓撓頭：“你家煙囪好像是堵上了，堵得還挺緊的，手感摸著像是被什麼娃娃堵上的……”
夜翼說著說著，眼神就落在有點呆滯的丹懷裡抱著的小超人身上。
又落在坐在丹身旁，聞言突然仰起頭的盧瑟身上。
丹呆呆地道：“像被娃娃……”
丹：“……！”
夜翼：“……！”
夜翼刺溜一下又鑽進壁爐裡去了。
過了一會，慌得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抱著一個才摳出來的、滿是灰塵的黑斗篷三頭身從壁爐口掉了出來。
夜翼從地上一下跳了起來，嚷嚷：“天哪天哪！”
丹看著那個熟悉――又不那麼熟悉因為已經變成三頭身了――的身影，也跟著睜大了眼睛，喃喃：“天……”
不知道是震驚還是狂喜擊中了丹的大腦，讓他整個兒呆在了原地，一瞬間大腦空白一片，只有心臟在砰砰的越蹦越快。
克拉克飛快從丹的懷裡一個仰臥起坐驚坐而起：“bat！！”
在夜翼強健有力的手臂裡沉睡著的那只三頭身，有著黑色的斗篷，還畫著腹肌形狀的圓滾滾的鎧甲肚肚，頭頂小小的尖貓耳折了一隻，像一隻蔫噠的垂耳朵。
丹是被這意外或是驚喜衝擊得呆住了，可那雙原本還將失魂落魄掩蓋在溫和之下的眸子，卻慢慢地、慢慢地亮了。
像是從冰冷的灰燼中撲簌著破開塵土，飛出了一隻涅重生的蝴蝶，它抖動著絢爛的翅膀，慢慢將這片午夜藍的世界的光亮一點點重新喚醒。
夜翼慌得像是個被醫生塞了一個嬰兒的新手爸爸一樣，僵硬地抱著渾身都軟彈軟彈的三頭身蝙蝠俠，在毛墊上瘋狂打轉：“怎麼辦，怎麼辦？”
克拉克舉著小手手，抱著自己的圓腦袋，跟在夜翼的腿邊，一起瘋狂打轉：“怎麼辦，怎麼辦？”
盧瑟冷眼望著這宛如母雞帶小雞崽的一幕，冷哼了一聲。他在認出夜翼懷裡那個三頭身究竟是誰後，就意識到了自己未來的日子恐怕將會更加不好過。
趁著克拉克跳出了丹的懷抱，終於意識到這種事態發展下，似乎只有暫時抱住小演員的大腿才能過的舒坦一點的盧瑟，紆尊降貴地伸出小手手拽住了丹的胳膊，吭哧吭哧手腳並用，把自己強行塞進了丹的懷裡，兩隻爪爪搭住丹的胳膊，宛如搭在發令臺上：“慌什麼！脫了衣服，看看有沒有傷！沒有，就讓他睡著。現在的重點，難道不是丹的腿傷嗎？”
小盧瑟說著說著，覺得這個姿勢腳腳有點冷，於是又十分自然的蹬蹬被子，把自己的腳腳塞進被子裡。
“……？”丹的心思還沒從夜翼懷裡的三頭身蝙蝠俠身上抽離出來，有些恍神，猝不及防被盧瑟突然提名，還被鑽了被子，一臉懵逼地低下頭看小盧瑟的光腦袋。
“你對我們非常重要，我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盧瑟仰起頭，小手手搭在丹的大手上，一臉大義凜然，言辭真摯誠懇，全然看不出之前試圖忽悠丹出門找小丑送死的人到底是誰。
掃描完蝙蝠俠，確定對方確實沒有外傷，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還在沉睡的夜翼扔開儀器：“對了，這光頭是誰啊。看著好眼熟啊？這腦袋……這麼光亮，這麼圓潤，這眼睛……”
種種特徵漸漸和他記憶中的某位超反一一對上。
夜翼：“！！？這該不會是盧瑟吧？！”
從前和盧瑟對抗的種種記憶瞬間浮上腦海，夜翼本能地大步邁出，一把揪住了鑽進丹懷裡的盧瑟的後頸。
小盧瑟：“……你要幹嘛。”
小盧瑟：“！！你要幹嘛！”
小盧瑟看著迅速靠近自己的熟悉鐵籠奮力蹬腳腳，宛如一隻被命運殘忍揪住了後頸皮的竹鼠：
“放手！放手！我不要進貓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