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無相當時不叫無相, 他的暱稱是淡語。
實際上, 漫歌當時也不叫漫歌。
那年他剛入大學, 無相上大三,通訊方式並不十分多樣化。他放課後去網咖玩,發現郵箱裡多了一個漂流瓶,內容是“茫茫人海, 相遇是緣,你好, 這裡是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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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語, 這個名字聽起來很詩意, 好像起名的人說話很好聽。
於是他也就附和著起了個漫歌的id, 這倆字用現在的詞形容就是“gay裡gay氣”, 但漫歌覺得沒什麼,因為他本來就是彎的。
也因此,漫歌並不合群。gay的心思大多敏感細膩, 漫歌也不例外,他知道自己在一群粗枝大葉的漢子那裡是個異類,加上沒有喜歡的物件,於是獨來獨往,沒什麼朋友。
網路是他排遣寂寞的主要方式,改完名字以後, 漫歌鬼使神差的回了這個叫淡語的人:“你好,這裡是漫歌。”
對方有點意外,很快給了回話:“沒想到居然有人回覆。”
“哈哈, 我也是第一次。”
對方發了個大拇指:“緣分,名字都很對稱。”
由於聊天是匿名,兩人便交換了聯繫方式,加了好友。簡單聊了幾句,漫歌知道這個叫淡語的人是學播音的,出於好玩,發了幾個漂流瓶,最終卻只有漫歌給了回應。
漫歌於是問:“你學播音,那你聲音還不錯咯?”
“還行吧,並不算特別優秀。”
“謙虛,給我聽聽?”
“這個……行吧。”
對方略作遲疑,發了語音過來,接通以後,果然響起了一個磁性醇厚的男人聲音:“漫歌你好。”
漫歌回過神,趕緊回他:“你好,淡語。”
淡語那邊靜了靜,然後笑了一下:“你聲音跟我想象得不太一樣。”
“什麼意思?”
“我以為你是個普通的糙爺們,原來聲音這麼乾淨,你才應該學我的專業。”
漫歌也笑:“現在也不晚,你教我啊。”
“行啊,播音主持配音,你想學什麼?”
“配音?是不是電視上給動畫片配音的那種?”
……
這天,漫歌就坐在網咖裡和一個不認識的男人聊了快一個小時,他第一次對配音有了清晰的概念。這才知道原來不光動畫片需要配音,很多電視劇其實也是配的音,只是配音演員太強悍,對口型貼角色,不仔細留意根本看不出來。
那時候漫歌用的是老款的諾基亞,淡語拿的還是小靈通,連qq都上不了。但淡語似乎很熱衷於和漫歌交談關於配音的事情,漫歌又很喜歡聽淡語說話,兩個人就經常打電話聊天。
淡語沒比漫歌大多少,共同話題很多,聊得非常投機。可是等漸漸熟悉,漫歌性格裡的缺陷就暴露了出來。他是gay,並且當時年輕的他尚未經歷過網配圈裡的浮華,更沒有什麼見識。對於當時的他而言,淡語說話性感又誘惑,是他聽過最好聽的聲音。因此,他對淡語產生了一些好感,甚至幻想。
有很多次,他都忍不住想把這些事情直白地告訴淡語,可他知道,淡語是個直男。他們兩個幾乎無話不談,淡語還說起隔壁表演系的妹子很漂亮什麼的。
那時候同性戀被妖魔化,腐女還只是一個在邊緣處萌芽的小群體,民眾對這方面接受度低得可憐。如果被淡語知道,他們肯定連朋友都沒得做。
可漫歌佔有慾很強,脾氣又特別差,想的是一回事,做出來的又是另一回事。某天他翻看淡語的空間,在一條說說下面,忽然看見一個新面孔。
他一直對淡語很放心,因為淡語在三次元來往的全都是男生,現在這個新面孔卻是個女的。這個妹子很萌地叫淡語學長,而淡語也非常友善地回覆她。
漫歌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就已經敲了句話發上去:“滾。”
妹子被這突如其來的罵嚇到了,回了他一串問號。淡語則非常尷尬地安撫妹子:“我朋友被盜號了,抱歉。”
漫歌立刻冷笑著發了個:“呵呵。”
這下淡語直接打來了電話,問他:“漫歌,你怎麼了?”
漫歌按捺著怒火說:“沒什麼,心情不好。”
“我還以為你被盜號了。”淡語松了口氣,“怎麼會心情不好?”
“沒什麼,突然就不好了唄。”漫歌當然不會承認,他爆粗口是因為那個妹子普通的一句話。頓了頓,他問,“那個女的是誰?你女朋友麼?”
“怎麼會。”淡語笑了笑,“表演系的學妹而已,我幫她們的話劇錄旁白,這才認識的。”
“……哦。”
淡語話鋒一轉,好言勸他:“不過漫歌,你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該衝不相干的人發飆。下次千萬可別……”
“嘟……”
漫歌一把摁斷了電話。他怒不可遏,淡語居然為了一個剛認識的人數落他!
之後淡語再打電話,他都沒有接,qq留言也不再回,看著淡語在那頭著急,他還挺暢快挺享受。沒過多久,他再次看到另一個妹子出現在淡語的空間裡,他沒忍住又去發了個“滾”。
他忘了正在和淡語冷戰,等過兩天再看淡語的空間,發現他已經沒有許可權瀏覽——淡語把空間對他設定成了不可見。
漫歌心裡涼了半截,同時又特別生氣,他和淡語好歹聊了快一年,憑什麼這麼絕情!
他登入qq,給淡語發了幾個字:“你丫傻逼!去死!”接著就把淡語拉黑了。
兩個人就這樣斷了聯絡。
後來小靈通被取消,漫歌的qq號被盜找不回來,徹底失去了淡語的一切資訊。但漫歌經過這件不太愉快的往事,也並非全無收穫,至少他接觸了一些關於配音的理論,並且他知道,自己的聲音很好聽,這些認知為他在圈子裡的發展做下了鋪墊。
但他經歷得多了,就對當年不懂事的自己特別痛恨,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出去丟人現眼,太不應該。這件事和淡語兩個字都是他的黑歷史,他在外面從來沒有提過,每次參加訪談,他都對大學生涯閉口不談。被問及為什麼會喜歡配音,並進入網配圈,他就會淡淡的說:“是姽嫿拉我進來的,我也是後來才發現自己喜歡配音。”
剛開始他還敷衍,隨著他的知名度漸漸提升,再遇到類似的問題,他就會直接說:“嘖,過過過。”
時間一長,大家都知道漫歌不喜歡被提起學生時代的事,也就不再自討沒趣。
無相把漫歌的資料又翻看一遍,“看來當年和原主的那段往事讓反派很不愉快,不過他好像也沒受多大影響。”
誰年輕的時候都生澀地暗戀過人。只是有些暗戀是一輩子美好的回憶,有些暗戀卻不堪回首,漫歌恰好便是後者。他現在在圈子裡跟孔雀一樣,都是各種攻君追著和他拉關系蹭熱度,各家粉絲為他掀起大小罵戰。
暗戀直男?不存在的。
漫歌在cp之間穿梭,左右逢源,今天給這個一個“麼麼噠”,明天給那個一個“要抱抱”,絲毫不見當年那個悶騷影子。
無相感慨道:“時間是把殺豬刀,妖了賤貨,綠了茶婊。”
這時訊息閃爍,他點開窗口,是姽嫿給他發來的一個劇本:“這個小短劇,你來當主役吧。”
無相有些猶豫:“確定要我來?這陣子我的影響不太好,要不……”
一進工作室,就鬧出這麼大動靜,對手還是比較知名的塵輝。在這個時候,工作室又把一個主役給他,讓別人怎麼看?
姽嫿心裡明鏡一樣,安慰他說:“你剛開始網配,時間長了就知道這個圈子裡的套路了。這還算小動靜,人紅是非多嘛。”
“可是塵輝前輩那邊……”
姽嫿正色道:“工作室裡,我和藍藍才是總策劃和總監制。cv再知名,他也只是工作室的成員,有什麼權利干涉別的劇和cv?你不用想太多,塵輝和漫歌都是工作室花大心血培養出來的,沒那麼小心眼。”
無相心說:就那麼小心眼,等著看吧。
他二話不說接下本子,第二天就交了幹音。
這個小短劇總共才二十分鍾,人員很少,還都是工作室內部成員,因此一週之內幹音就全部到位。恰好姽嫿手頭沒有債,連夜趕了出來。
姽嫿做後期的水平在圈子裡數一數二,第一版的demo就特別完美,連龍套角色都不用反音。策劃興奮不已,直接在工作室總群裡艾特了所有劇組成員:“大家辛苦了,吾族高產似那啥。”
塵輝點開群,精準地看見了“無相”二字,他立刻跑去找了白景離。白景離也去群裡看了看,語氣不善地回他:“明明咱倆都不喜歡這個人,姽嫿居然毫不在乎我們的感受,不商量一下就直接找他配主役,太過分了。”
塵輝立刻說:“我敲姽嫿,她沒空理我,說是正在工作室的yy頻道那裡聽cv們pia戲。”
“走,找她說理去。”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抱歉今天太晚了,我也很想掙扎著早點,但特麼的又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