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變成了這樣？”鍾晴無不感慨的道，雙眼裡滿是痛心，五年前她還是學生，曾經翻牆在外網上看過斕曦主演的電影，那個時候，斕曦也曾經是她敬佩的偶像和目標，可後來這幾年她的訊息漸漸變少，漸漸就沒有了，但哪怕鍾晴心裡作過再多假設，也絕沒有料到斕曦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誰在這個時候把她掛出來，目的是什麼？”胡星星皺著眉努力在腦海裡搜尋著，卻沒有半點頭緒。
顯然，她跟鍾晴關注的是兩碼事。
如今這個風口浪尖上，媒體有任何動向她都不得不防備，可思來想去，這個斕曦和鍾晴，包括這次風波的所有人也是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可她偏偏卻又在這個時候空降了熱搜，這絕對不是什麼巧合，只有蠢貨才會相信娛樂圈有什麼巧合的事。
她之所以會出現，背後操作的人究竟想表達什麼？
胡星星想了半天，腦子裡還是一個大大的問號，鍾晴卻在一旁皺著眉唏噓的道，“這些年她究竟經歷了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說完她又轉向小伍，“能不能想想辦法去打聽一下？”
小伍嚅嚅地，彷彿有些為難。
胡星星掃了鍾晴一眼，“你這麼關心她？”
鍾晴抬上迎上胡星星的視線，“我不是……就是覺得挺可惜的，我家裡還有她的影碟。”
“先顧好你自己吧，明天一早要進劇組，今晚早點休息。”說完她又衝小伍道，“你送她回去。”
小伍趕緊拿起桌上的鑰匙，“鍾姐，那我們走吧。”
鍾晴無奈的低嘆一聲，知道胡星星這會兒是無暇他顧了，她也只能戀戀不捨的再看了一眼斕曦的照片，然後乖乖地跟著小伍出門。
但，或許是白天受到的震動太大，這一晚鐘晴睡得尤其不踏實，她一直在做夢，夢裡全是斕曦風華萬千的臉，不管任何角度，她都如照片中那樣微笑看著自己，只不過鍾晴卻總覺得她的微笑有些僵硬，到後來，她嘴角的笑容越來越陰森，夢境也突然間變得無比兇險和恐怖，鍾晴最後是被嚇醒的，醒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床畔的時鐘顯示時間已是八點。
她趕緊起床奔進了浴室洗漱，果然沒過一會兒，小伍的車便到了。
鍾晴頂著兩團烏青的熊貓眼坐上後座，小伍從前面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鍾姐，沒睡好嗎？”
“嗯。”鍾晴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便又開始閉著眼睛養神。
小伍生怕車廂的動靜會妨礙她休息，便伸手關掉了剛才一直開著的收音機。
哪知關閉的按鈕剛摁下去，鍾晴突然喊道，“別關。”
小伍的手僵住了。
鍾晴又道，“別關，我想聽聽看最近的娛樂新聞。”
小伍只好又開啟了收音機，並給她調到了娛樂頻道。
鍾晴昏昏沉沉的靠倒在坐椅上，耳朵裡恍恍惚惚地聽著電臺播放的流行歌曲，過了一會兒，歌曲終於結束了，主播一口字正腔圓的普通話突然響起來。
‘好聲音大熱學員唐菁菁身隱造假門，今日首開新聞發佈會向外界澄清！’
鍾晴的耳朵立刻就被這一條新聞叫醒了，一邊聽著主播的播報她一邊睜開眼睛取過身旁的平板，並手腳麻利地點開了搜索引擎。
剛輸入唐青青的名字，立刻跳出來好多條新聞，而最近的一條來自今早七點左右，上面顯示今天上午九點，唐青青的確有一場新聞發佈會。
鍾晴這陣子已經被她的‘冒失’弄出陰影來了，看了看平板上的時間，此刻已是將近九點半了，說不定發佈會都已經結束了。
她又登上了微博，果然看到已經有媒體公佈了發佈會的影片，底下一群人正在討論。
“就一唱歌的，整得這麼高調給誰看？”
“其實她也挺慘的，不是什麼官二代也不是什麼富二代，憑著自己一首一首唱過來的。”
“我看她在發佈會上怒懟記者，太有性格了，突然有對她路轉粉的衝動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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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頂住，千萬不要入坑啊！”
…………
鍾晴連翻了好幾頁，網友的回覆都是這個調調，整體看起來，這場發佈會的效果似乎還不錯。她又點開影片看了一遍，視屏中，唐青青一身白衣，神情疲憊，不過雖然看起來很憔悴，但在記者提問關於退賽的事情的時候，她的態度卻很強硬，表示自己尊重節目組、尊重對手、但更要對自己負責，所以莫須有的罪名絕不承擔，更絕不輕言退賽。
影片釋出沒多久，名為‘我沒錯，絕不退賽’的詞條立刻登上了熱搜，網友們湊熱鬧的同時當然沒有忘記@好聲音的高層，唐青青的這個態度，差不多已經和好聲音的官微‘槓’起來了，人人都想看看好聲音節目組針對唐青青的表態到底會有什麼反應，可沒想到的是，他們沒等來高層表態，卻等來了此次事件的另一位主角——楊玥！
就在唐青青的發佈會結束沒多久，楊玥的微博突然更新了。
楊玥：我愛你，就像你不愛我一樣堅決！
這條動態一出，底下的評論立刻又炸鍋了。
“什麼情況，我是來看撕逼的！”
“你的愛人不是在監獄裡嗎？”
“喝醉了還是嗑.藥了？”
“這一波煙霧彈我是服氣的。”
…………
鍾晴剛順著楊玥的名字點開她的微博，立刻便看到了這條動態，她也同樣很懵圈兒，不知道楊玥此舉是什麼意思。
**
而與此同時，城市的另一端，門窗緊閉的房間裡，楊玥微眯著眼看著螢幕上的文字，嘴角掛著一抹嘲諷的笑容。
她纖細的手指飛快的翻動著微博的評論，冷漠極了的看著那上面陌生的ID和帳號，不知道從何時起，她已經習慣了這種被關注和包圍的感覺，哪怕現在評論區裡全是罵她的人，她也同樣很滿足，被人罵，至少比無人問津幸福多了。
輕嘆了一聲，楊玥又拿起手機，螢幕上顯示她呼叫的那串數字已經無效，或許那串數字的主人已經將她拉黑了。
真是薄情……楊玥的眼裡帶著恨，手指驀地抓緊，連關節都泛出了一些白，可頓了一下，她還是不甘心的的找出另一串號碼撥了出去。
鈴聲響了很久，那頭才接起來。
“楊小姐，雷先生不會再接你的電話，請你不要再打了。”
楊玥聽著這冷靜又疏離的男聲，立刻放低了姿態乞求道，“程大哥，我真的很想見雷總一面，求求你讓我見他一面好嗎？”
姓程的那位又道，“楊小姐，雷先生對斕曦的事情很生氣，他不會再見你了，請你不要再打來了。”
“程大哥……”楊玥不甘的呼道，“我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麼……”
“嘟——嘟——”還不等她說完，電話裡已經響起了冰冷的盲聲。
楊玥全身的力氣都彷彿被抽走了一樣，整個人頹喪的靠倒在床頭。
她的眼中充滿了恨意和嘲諷，可她該恨誰呢？恨雷先生嗎？恨他一開始對自己那麼大方，現在卻又這麼絕情，恨自己嗎，或許吧，她是恨自己的，恨自己為什麼要來到這個世界，為什麼要這樣卑微骯髒的活著，但她更恨所有人，所有人都是混蛋，都是該死的混蛋！
‘嘭’地一聲，手機砸在牆壁上，瞬間就裂成了幾塊。
楊玥的雙掌緊緊的抱住頭，把臉藏在腿間，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
鍾晴剛到片場，工作人員便送來了今天的臺本。
她缺席了幾天，已經落後了好一大截戲，今天的拍攝任務很是繁重。
化妝師幫她作好造型和妝面後，鍾晴先是獨自拍了幾條室內的單人戲，其間回後臺換妝的時候，她在自己的化妝間門口碰到了林雪仙。
林一姐遠遠的看見她便沉下了臉，將滿腹的仇恨和不屑都甩到了明面上，事到如今，鍾晴也不會對她客氣了。
兩個人就這樣對視著越走越近，林雪仙的神情陰沉，鍾晴同樣也是一臉肅穆。
可就在兩人即將擦身而過的時候，林雪仙的腿突然不經意的邁開了一些，立刻便勾住了鍾晴的腳踝，鍾晴並沒有防備，但多年的舞蹈功底所以她的下盤會比普通人穩下些，因此第一個反應居然不是踉蹌往前摔倒，而是抬起另一只腿狠狠的踩在了那個阻礙自己的‘東西’上面。
“啊……”林雪仙嬌呼了一聲，腳背火燒一樣的疼。
鍾晴穿的也是劇裡的細高跟，這一踩，估計林一姐的腳背已經掛了彩。
“你故意的是不是？”林雪仙恨聲道。
鍾晴微蹙著眉頭看著她，“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
“你……”林雪仙突然抬起手掌，眼看著就要一巴掌甩下去。
鍾晴卻巍然不動，其一，她根本不相信林雪仙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不是說她不敢，而是她應該比鍾晴更要臉面，她身後雖有林氏撐腰，但越是豪門望族便越是看重臉面，哪怕她此刻再是跋扈，再是見不得鍾晴，但在這人來人往的片場，她也絕不會輕易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其二嘛，如果她真的做了，那麼從前辛苦營造的溫婉世家貴女的人設就塌了，如果真能讓她失去理智，這絕對稱得上快事一件，所以不管怎麼算，這筆帳都不會是鍾晴虧。
果然，林雪仙的手並沒有落下來，可她眼底的流光卻陡然變得幽深，一雙眸子也像是淬了毒一樣的看著鍾晴。
“差點忘了，打你，會髒了我的手！”她用只有她們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冷冷的道，嘴角也滿是不屑的諷笑。
鍾晴沒有理會她，只拿一雙眸子不露痕跡的打量著她的全身。
猶記得一開始的時候，她曾那麼卑微的羨慕過林雪仙，那個時候，林雪仙還是她心目中溫婉嬌矜的世家小姐，可現在鍾晴已經知道了，這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也同樣會做一些下作的事，也會說惡毒的話，也一樣面目可憎，也不過如此！
身後化妝間的門突然開啟，原來是化妝師久不見鍾晴回來正出門打探。
鍾晴抬頭掃了一眼化妝師那邊，又轉過頭來淡淡地道，“我還有事，那就不陪林師姐閒話了。”
說完她像沒事人一樣衝林雪仙點了點頭，便疾步往化妝間走去。
剩下林雪仙一個人僵在原地，腦子裡全是鍾晴方才雲淡風輕的模樣，她越是若無其事，林雪仙便越是氣得五官都開始扭曲。
**
鍾晴默默地坐在化妝鏡前，看著化妝師一雙巧手替她描出秀麗的眉峰，還有硃紅的櫻唇，下場戲，是她在街頭獨自落寞行走的鏡頭，她頭上戴著貝雷帽，身上穿的則是一件復古風格的大衣。
這還是鍾晴入組以來第一場室外戲，開拍之前，餘錚抽空給她講了講整個畫面大概需要的風格和效果，接著鍾晴便移步到了外景片場。
今天的天氣不甚晴朗，頭頂佈滿了厚厚的雲層，因為外景場地是開放的，所以隨時都可能有遊客或者閒雜人等出沒，工作人員首先清完場地之後，鍾晴才開始走位。
可不知道怎麼的，或許是第一條室外戲還不太適應的緣故，鍾晴連NG了兩條也沒有透過，用餘錚的話來說就是，沒表現出來那種長街寂寥，女主角形單影隻落寞無比的感覺。
導演提出原地休息五分鐘，讓鍾晴重新找找感覺。
鍾晴只好站在原地，靜靜地感受著眼前人來人往的街頭，然後她又閉上了眼睛，她要努力把自己沉入到‘妹妹’的世界裡。
可剛閉上眼，還沒來得及深呼吸一口，鍾晴突然又聽到了一陣喧譁聲。
“她在那裡……”
“是她……”
“快點……”
她有些恍惚的看向聲音的來源那邊，可剛一轉頭，便有什麼物什突然飛過來了，鍾晴下意識的一躲，那個物什立刻砸到了身後的地上，流出一灘黃黃的東西。
是雞蛋……
這個念頭才剛劃過腦海，第二只雞蛋已經從她的耳旁呼嘯而過，像飛鏢一樣砸在了地上，又流出了濃濃的一大灘蛋黃。
“幹什麼？”她低呼一聲，一臉驚訝的看著迎面朝自己狂奔來的一群人。
這個時候，導演組那邊的工作人員也終於反應過來了，立刻就有人上前阻止。
“什麼人？住手，還不給我住手！”
“站住！”
幾個工作人員很快制住了領頭的幾個人，而那幾個人雖被制住了，但手裡的雞蛋還不忘朝鐘晴的方向砸過來，一邊砸還一邊叫囂道，“砸她，砸這個不要臉的臭女人。”
鍾晴都被眼前的狀況嚇傻了，直到身後突然衝上來一個人替她擋住這‘雞蛋雨’她才反應過來。
“小伍，怎麼回事？”
小伍一手擋住她的臉，一手拽著她迅速往安全地帶撤離，“我也不知道鍾姐，這些人是突然冒出來的。”
鍾晴的心口怦怦直跳，腳下也不小心踩到了蛋黃，小皮鞋立刻就髒了。
就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功夫，劇組的工作人員已經將搗亂的人全部制伏，正押著那些人往這邊走。
“這都是些什麼人，你們要幹什麼，不坦白交待我們馬上報警了！”餘錚這會兒也是氣得臉紅脖子粗，低吼著往那群人走去。
他這一聲獅子吼震得那群人立刻就蔫了，但也有膽子大的還在狡辯，“報警就報警，我們都不滿16歲，警察也不會把我怎麼的！”
“你個小崽子，從哪兒來的，心眼兒這麼壞！”餘錚的小暴脾沒忍住，一巴掌就敲在了那個人的頭頂，“你再犟一聲老子把你牙都打折了信不信！”
那個小子立刻就不敢再出聲了，但他還是昂著頭充滿不甘的瞪著鍾晴。
“誰叫你們來的？”餘錚又吼了一聲。
但那群人中卻沒一個人肯回答。
“不說話是吧，那我就以破壞公物罪和謀殺未遂罪把你們全告到局子裡，看警察能不能動你們！”餘錚又冷聲威脅道。
這句話果然好使，立刻就有人小聲的招了，“我們……我們是替網上的受害者報仇的，鍾晴賣的假產品害那麼多人爛了臉，我們是替天行道。”
“我們一定要她付出代價！”
“對，她必須要付出代價！”
…………
這一下，餘錚的臉色立刻就變了，鍾晴的臉色也變了。
她沒想到，這些氣勢洶洶的人竟然是因為代言的事情而來。
正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兩個工作人員刻意壓低的聲音，一個道，“這怎麼都打到劇組來了，咱們多冤啊。”
另一個也道，“我還沒見過誰家的黑粉鬧事鬧得這麼大動靜呢。”
一個又道，“看她怎麼處理吧，只要別影響咱們的休息時間就行了。”
另一個卻道，“這不是已經影響了嗎，早上我看她的狀態就不行，現在，估計更沒戲了。”
……
鍾晴皺著眉默默地聽著那二人的對話，手心不自覺的攥成了拳頭。
她還沒被這樣當眾丟過雞蛋，方才的一幕回想起來既驚險又恥辱，現在又聽著工作人員的對話，她的臉上立刻像有火燒一樣灼痛，感覺周圍朝她投過來的目光也全都是幸災樂禍，這種羞恥的感覺，讓她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或許下午，或許明天，她在片場被丟雞蛋的新聞就又要鬧到網上去了，到時候那些人又會怎麼揣測和嘲笑自己？
鍾晴的心裡一團亂，像亂麻一樣亂，她不敢抬頭，她怕被人看到她此刻的無措。
還好正在這時，她又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原來劇組的安保工作這麼失敗，以後誰還敢跟著餘導拍戲？”
是商衡……他怎麼來了？
鍾晴驀地抬頭看向聲音的方向，卻正好看到林雪仙和商衡並肩行了過來。
商衡的目光很冷，表情很是肅殺，他的聲音更是聽著直叫人膽寒，“不知道餘導要怎麼處理這些未滿16歲的人？”
餘錚一回頭看到他，臉上的表情立刻換了一副，“商總，是你啊，我正在想呢，這群小兔崽子真是太囂張了。”
商衡未接話，如寒潭一樣的雙眸冷冷的掃過了那群人，頓了良久他才淡淡地道，“既然這樣，那就讓商某來替餘導分憂吧！”
說完他突然朝身後的vic使了個眼色，vic立刻會意過來，上前將那群肇事的小青年帶到一邊去了。
餘錚也不知道這位商老闆發起怒來會怎麼處理那群人，但這畢竟是在他的劇組，他的地盤上，他當然不想發生什麼過激的事情，只能又好言勸道，“就是幾個社會小青年，商總大人有大量，就別跟他們一般見識了。”
商衡微微揚起嘴角瞥了一眼餘錚，卻沒有說話。
雖然他看起來是在笑，但餘錚還是感覺有點發毛。
還好身後的林雪仙這時突然走上前來，一臉凝重的表示有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和商衡彙報，這才算替餘錚解了圍。
看著那二人遠遠離去的背影，餘錚不禁悄悄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餘光不經意又瞥向了鍾晴，彼時她也伸長著脖子看著林雪仙和商衡相攜離去的背影。
看來這戲還真是沒法消消停停的拍了，餘錚在心裡嘆了口氣，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事到如今，鍾晴這條戲他也沒心情拍了，於是乾脆喊人收拾了機器換場地繼續。
鍾晴有些無辜的看著餘錚的側影，心裡明白他肯定是在生自己的氣，但她卻不知道要怎麼才能讓餘大導演消消氣。
**
林雪仙走在前面，商衡跟在後面，走了一段，她突然停下來，也顧不上不遠處還有人影走動了，抬眸恨恨的瞪著他，“你怎麼來了？”
商衡的劍眉微蹙，一雙鷹眼也微微沉下來，她所謂的工作上的事要彙報，就是這個？
林雪仙自然看出了他的情緒變化，但她卻不想再忍耐了，“你是我的經紀人，曾經這是我最引以為豪的事，但現在，我卻只覺得恥辱，其實你根本不是來看我的對不對，你根本就是來看她的對不對？！”
商衡的眸色越來越冷，“你要跟我說的就是這個？”
“難道這不重要嗎？事到如今，我還能對你說什麼？我要說什麼你才肯留下來？你是不是已經不想管我了，你就這麼急著去找她？”林雪仙的眼眶已經紅了，嗓音也因為激動而有些沙啞，“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過份？”
“雪仙，你失態了！”商衡看著她。
“是，我是失態了，可這都是你們逼的！”林雪仙終於再也忍不住，一顆淚驀地從眼眶中落了下來，“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對我？你憑什麼這樣對我？那個女人她有什麼好的，你要這樣顧著她？”
商衡的神色徹底沉了下來，一雙寒潭似的雙眸灼灼的看著她，“別說了！”
“我偏要說！”林雪仙倔強的道，“她搶我的廣告的時候你在哪裡？你不是我的經紀人嗎？為什麼你要袒護她？你袒護她又怎麼樣，她還不是把事情搞成了這樣？她就是一個賤人，天生的賤命，她不配擁有這些東西，這就是她的報應！”
商衡再也不想聽下去，轉身便欲走，可腳下才剛動，林雪仙又突然拉住他，“你不要走，我不許你走，我不許你去找她，阿衡，你為什麼這麼看重她，她什麼都不是，她現在還惹上了官司，她只會拖累你，她不會有好下場的。”
商衡神情淡漠地撥開了林雪仙的手，嘴裡涼涼地道，“她不會是第二個斕曦！”
‘轟隆’一聲，像是有驚雷在腦海裡炸開了一樣，林雪仙的理智有片刻的空白，她怔怔的看著商衡，彷彿沒聽清他在說什麼。
商衡又道，“有我在，她絕不會成為第二個斕曦！”
林雪仙的淚終於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墜下來，“什麼斕曦，我什麼都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覺得代言這件事是我做的？你覺得是我害的她？”
商衡只靜靜的看著她，卻未說話。
林雪仙心裡慌亂得厲害，腦海裡千百個念頭一齊閃過，可她卻什麼也抓不住，只能又伸手拽住商衡的衣袖，像溺水的人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無助，“你不要走好不好，我們好好談談好不好？”
商衡的眼睛毫無波瀾，“雪仙，我們還有什麼可談的嗎？”
林雪仙的臉色立刻就變了，如果說之前是蒼白，那麼現在更是蒼白裡透著鐵青的顏色，“你一定要這樣逼我嗎？”
“不是我逼你，是你把自己逼得太緊了，這幾年你在這圈子裡也玩夠了，或許該是時候收手了。”商衡淡淡的道。
“你什麼意思？”林雪仙的眼底又劃過一抹慌亂，“你要趕我走？”
商衡道，“我希望你迴歸正常的生活，林家也需要你！”
“不，你別想趕我走！”林雪仙的淚又湧了上來，“是因為那個女人是不是，你就這麼急著讓她取代我？”
商衡的薄唇輕啟，“你想多了！”
“你別再騙我了，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林雪仙哭得臉上的妝都花了，兩條黑黑的水跡一路淌到頰邊，“反正你已經這麼討厭我了，我不介意讓你再多討厭我一點，沒錯，代言的事就是我做的，她敢搶我的東西就必須要付出代價，我知道你不會幫我，但現在你想幫她也已經晚了，Sisley不會原諒她的，她會被所有大牌封殺。”
“現在說這些未免為時過早。”商衡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接著便轉身往剛才片場的方向走了。
林雪仙在背後跟瘋了一樣的叫道，“我恨你，我恨你們！”
商衡的腳步微頓，但到底他還是沒有回頭。
林雪仙哭得呼吸都有些困難，淑女的風度也統統顧不上了，哭著哭著，她便蹲到了地上去，彷彿周身的骨頭都被人輾碎了一般。
她恨他，真恨他，再沒有比這一刻更恨他了。
阿衡……阿衡……
林雪仙淚眼模糊的看著商衡離開的背影，恨不能將這個名字嚼爛了吞進肚子裡。
**
鍾晴垂頭喪氣的坐在休息區的椅子裡，眼巴巴的看著餘錚正在給劇組別的演員講戲。
小伍剛才也被vic支走了，說是要一起處理那些砸場的黑粉，鍾晴偶爾會伸長了脖子看一眼片場外面，但小伍一直沒有回來，那些黑粉也不知所蹤，也不知道他們要怎麼處理。
她被刻意冷落到一邊，所有人都繞開他，沒一個人願意和她講話，誰都看出餘導心情不好，所以誰也不敢和餘導反著來。
鍾晴百無聊賴的坐在角落裡，手裡的一臺平板就是她的伴兒。
坐著坐著，眼前突然閃過一片衣角，鍾晴還以為是小伍回來了，立刻抬起頭來，“小……商總？”
鍾晴微帶訝異的看著突然出現的商衡。
商衡微微頷道，“剛才有沒有受傷？”
鍾晴搖了搖頭，“沒有！”
商衡又一把奪過她手裡的平板，“心志不堅就不要看會影響狀態的東西，你的經紀人沒告訴過你這個道理？”
怎麼又怪到胡星星的頭上了？鍾晴趕緊替她澄清，“不關她的事，是我自己想知道外面的情況。”
商衡瞥了她一眼，便不說話了。
默了一瞬，還是鍾晴打破了這沉靜，欲言又止地喚了一聲，“商總。”
商衡又轉頭瞥了她一眼，“說！”
鍾晴抿著唇猶豫了好一瞬才低聲道，“你知道這件事是誰做的嗎？”
商衡不禁回頭看了她一眼，小白兔終於也學會試探別人，為自己爭取了？
鍾晴又抬起頭來迎上商衡的眼睛，見他不說話，她的面上飛快閃過一抹尷尬和失落，接著又垂下頭去悶悶地道，“沒事，你不用回答我，我就是隨便問問，其實我也不知道是誰。”
這謊言太蹩腳了，她的眼神和表情早已經出賣了她的真實想法。
商衡的鷹眼靜靜的看著鍾晴的側臉，其實他一直都知道她心底真正想的東西。
她不相信他！從一開始到現在，雖然表面上她並沒有表露出什麼，但他還是能感覺到她發自心底的疏離，她在逃避，或許她已經認定了終將要失去他，所以她一直在以緩慢的速度退縮，所以她從未想過告訴他，她小時候的故事，因為她不相信他會接受那樣一個卑微的自己，她不相信他會在林雪仙和她之間選擇自己，所以她才會這樣忐忑又蹩腳的試探他。
不管他做了多少事，她都從來沒有真正看清過自己的地位，也從未真正向他敞開過心門。
這事實的確有夠叫人洩氣，商衡幽深的雙眸裡也飛快劃過一抹黯然。
鍾晴卻沒看出他的想法，她還在心裡悄悄安慰著自己，只要他不選林雪仙，只要他中立就好，這一次，她真的不想叫他為難！
“這件事你的經紀人處理得怎麼樣了？”商衡假裝不經意的問。
鍾晴抬眸看了他一眼，“她已經拿到了受害者用過的產品送，等檢測結果出來，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嗯。”商衡剛要點頭，餘光突然看到vic正往他們的方向走來。
“老闆，鍾小姐！”vic遠遠地便叫道。
“怎麼樣？”商衡問。
vic一副‘老闆你真是神機妙算’的表情道，“審出來了，那群人就是慣犯，只要拿錢，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那種！”
商衡微微頷了頷首，“還有其他事嗎？”
……vic一臉莫名的看著他，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東家這是在攆人。
但鍾晴卻誤以為被攆的人是她……
“呃，商總你們先談吧，我還有點事先失陪一下。”說完她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vic再次一臉莫名的看著鍾晴離開的背影，剛轉過頭，他又對上了商衡不滿的目光。
這……是不可說小姐自己蠢萌蠢萌的，這哪能怪他？？
“呃……還有，我查過了那些收銀小票，顯示那些貨源真是從正規渠道購買的。”
商衡的劍眉微蹙，“你確定？”
“確定！”vic信誓旦旦地道，“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咱們的線索又中斷了，但我突然想到另一個問題，這件事既然是有組織有規律的行為，那麼他們之前使用的導致爛臉的產品以及提交給法庭的所謂證據會不會也是有專人提供的？”
“你終於想通了！”商衡瞥了vic一眼，接著又道，“準備一下吧，這件事該收尾了。”
收尾？vic有些方。
他這才理出個頭緒，商總就說要收尾了？
“你現在的腦子連她都比不上了，你不感到羞恥嗎？”商衡努了努下巴，指了指鍾晴在不遠處磨蹭的身影。
vic的老臉一紅，其實他的錯愕根本就是裝的，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件事大概是誰做的，但他這不是不敢直說嘛，所以他只能按規矩來查啊查了。
東家肯定也早知道這件事是何人所為了，也早看出了他是假裝不知情的吧。
vic悄悄地籲了一口氣，東家都明確表態了，他也終於不用再瞻前顧後了。
**
鍾晴又在片場等了一會兒，見餘錚仍是沒有拍她的部份的打算，於是她只好打道回府，回到了酒店的房間。
洗漱一遍之後，她又給自己敷了一張面膜，然後便靜靜的窩在沙發裡發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