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彷彿周圍的氧氣都被抽空，所有人都快要窒息了一樣。
直到顧城緩緩走近，伸出手握住鍾晴不停顫抖的肩膀，“小晴，身體不舒服嗎？”
“顧先生？”鍾晴彷彿不相信這事實似的，又試探的喚了一聲。
顧城微微揚唇，如湖水一樣清澈的雙目靜靜的看著她，“是我。”
鍾晴這才如夢初醒似的，臉上迷茫的神情也重新變得清晰，她不由自主地伸手蓋住顧城握在肩膀上的手，感覺到他手背的線條溫軟又堅硬，掌心的溫度更是熱烈得灼人。
“你怎麼會在？”鍾晴機械地問道。
“朋友的聚會。”顧城也簡短的回答。
從頭到尾，他也沒有看過白露一眼，一眼也沒有看過！
兩個人的一問一答如此簡潔，但白露卻彷彿聽到了千言萬語一樣，空氣裡都是他們的氣息，腦子裡都是他們的回聲。
她不禁轉頭去看顧城，看他的側臉，看他的輪廓，這個男人，她足足看了十年，這會兒，卻有些看不透了，看不懂了。
他仍然溫潤柔和，只是眼睛再也不會看自己的方向，他還是優雅得宛若一座雕塑，只是已經有什麼東西將他包裹，從頭到尾，再也沒有任何軟弱的漏洞！
“想離開這嗎？”顧城溫和的聲音又低聲問道。
鍾晴毫不猶豫的點頭，“想。”
顧城不禁又微微揚唇，看鐘晴的目光溫柔得像是要溢位水一樣，“那你跟著我。”
說完，他便轉身走了。
哪怕白露的目光一直緊緊追隨著他，他也沒有回頭。
鍾晴目光複雜的掃了一眼白露，她沒有錯過白露眼底的痛苦。
可是那又怎麼樣，他已經走了，是她親手逼走了他，或許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你是故意的，這是陰謀對不對？”白露的眼睛裡閃動著淚花，她恨恨的瞪著鍾晴，眼睛裡燃起一片滔天怒火。
鍾晴也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微微蹙眉對上白露滲人的目光，“我說過，我沒想搶你的東西，剛才的事，也只是巧合。”
巧合？叫人怎麼相信，她真當人是傻子嗎？
“我不會放過你的，你給我等著。”白露恨恨的道，雙眼死死地望著鍾晴，那目光彷彿淬了毒一樣，莫名的讓鍾晴的心上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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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會所的大門，顧城終於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後面的鍾晴。
他的身形消瘦，一身黑衣在夜色裡彷彿要被融化一樣，鍾晴靜靜地看著他，面對著這樣的顧城，她的心情是極度複雜的，太多太亂的感覺已經無從分辨。
即使在他家裡的時候，即使以前為了媒體需要不得已和他有肢體接觸的時候，即使在醫院裡，他緩緩講述著他和白露的故事的時候，鍾晴都仍然覺得他依舊遙遠依舊飄渺，就像一片曾經溫暖過她的月光，清冷、孤寂，顏色是黑白的，她從來都無法真正得得清楚，可現在，看到此刻的他，看到了他的失意，鍾晴終於覺得那一片舊時的月光終於有了顏色，終於有了血肉，在他溫潤淡然的外表之下，同樣隱藏著這麼不堪一擊的脆弱。
這樣的脆弱，並不會使人因此看低，反而會覺得這才是一個正常的人，一個有情緒有溫度的人。
為什麼會有這樣怪異的感覺，鍾晴也不知道，或許是心裡太替他不平了吧，所以才這樣義無反顧的站在他的立場。
“需要送你回家嗎？”顧城突然出聲問道，他的聲音極低極沉，彷彿被夜風一吹就會散去。
“不用了。”鍾晴趕緊道，“我的經紀人還在裡面，我可以等她一起。”
顧城微微點頭，頓了一下他才又笑道：“那我不該帶你走的。”
鍾晴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顧左右而言其他的將飯局的事一略而過，最後還不忘補充一句，“但我真的不想和白露搶代言。”
顧城未說話，他仍是靜靜地看著鍾晴，默了好一瞬鍾晴才聽到他的聲音低道：“這裡不適合你。”
什麼？鍾晴彷彿沒聽清，微帶詫異地看著他。
正在這時，包裡的手機卻響了。
胡星星的名字在螢幕上跳躍著，鍾晴已經消失了這一會兒，她應該找急了。
果然，電話一接通，那邊便開始咆哮，“鍾晴你人呢？白露怎麼說你走了？”
鍾晴餘光瞥了一眼顧城，摸了摸鼻子壓低聲音道：“我在門口等你呢，快出來吧。”
“那你給我等著，我馬上出來。”胡星星馬上交待了一句，立刻就掐斷了電話。
鍾晴收好電話，一抬頭，顧城還看著她。
他的視線彷彿膠住了一樣，又彷彿從來沒有移開過。
鍾晴不禁被他這樣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虛，又擔心胡星星一會兒出來會碰到他，便趕緊道：“顧先生，我的經紀人要出來了，你要不要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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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城不解她為什麼這麼急切，不禁挑眉，“不需要我跟胡小姐解釋幾句嗎？”
“不用了不用了。”鍾晴趕緊拒絕他，“其實我希望，今晚你沒有來過這裡。”
沒有來過這兒，就不必碰到白露，就不必聽到那些傷人的話，就不必眼睜睜看著白露為了工作不惜一切地迎來送往。
“好。”顧城突然輕笑一聲，“那就當我今晚沒有來過這裡。”
話聲剛落，他便轉身往另一邊走去，走了幾步他又突然回頭，“但我今晚見過你吧？”
鍾晴不禁被他難得的幽默逗笑，雖然這笑話挺冷的，但她還是衝他揮手道：“顧先生，再見。”
話聲剛落，身後會所大門的方向便傳來一陣腳步聲，胡星星大步流星的奔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不聲不響就跑了。”胡星星一見她便劈頭蓋臉的咆哮道。
鍾晴縮了縮脖子，儘量別開頭，不讓胡星星的口水噴自己一臉。
“唔，裡面太悶了，出來走走。”她敷衍地道。
“出來走走？走著走著人就走不見了！”胡星星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
“沒有不見啊，我這不是在等你嘛。”鍾晴又開始裝傻賣萌。
“你就貧吧，我好不容易跟那個朱總才談完廣告的事，結果你又掉鏈子。”胡星星拿手指戳了戳鍾晴的額頭。
“你怎麼談的？”鍾晴立刻緊張起來。
“幹嘛，現在知道緊張了啊？”胡星星瞪了她一眼，“我說你是不是存心的，你就是不想接這個單子是吧？”
鍾晴弱弱的看了她一眼，雖然心虛，但還是點了點頭，又可憐兮兮地去拉胡星星的手。
“我就知道你，哼！”胡星星佯裝生氣地甩開鍾晴的胳膊，轉身往車子的方向走去。
鍾晴趕緊跟上，“別生氣啦，你還沒說究竟是怎麼談的呢。”
“怎麼談的，當然是換掉白露你頂上，之前合約都是這麼寫的，是白露那個女人不知從哪兒得到的訊息，仗著和高層有點交情，這才橫插一腳！”胡星星悶聲道。
果然是這樣，鍾晴不由得蹙眉，這個白露，難道為了一個代言，就要把自己送到那些人的床.上？
“但這回交情也不管用了，交情也不能恢復她臉上的膠原蛋白，企業是最現實的，他們要的是女藝人的青春，白露的青春，早就一去不復返了！”胡星星有點幸災樂禍，想到白露做的那些事，她就不齒。
“但我真的不想接這個代言。”鍾晴又重複了一遍。
胡星星這回也平靜下來了，她默默地上車，又默默地關好車門，頓了小半晌才平靜的道：“說吧，理由！”
鍾晴知道她在生氣，這麼好的機會，自己卻要放棄，她肯定不能理解。
默了一瞬，鍾晴才一字一字地道：“因為顧城！”
話聲剛落，胡星星便猛地轉過頭來，她的呼吸有些粗.重，顯然在壓抑著自己的火氣，待看清鍾晴臉上的認真之後，她終於忍不住冷笑道：“我知道是他，我想聽的是，更站得住腳的理由！”
胡星星這回是真生氣了，至少鍾晴以前還從未見過她樣的表情。
那一剎那，鍾晴有些慌亂，可亂歸亂，但心裡作下的決定，卻仍然不願被改變，她很倔，這是從小便養成的性格。
“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但這一次，你不要強迫我好嗎？”鍾晴認真而又忐忑的看著胡星星。
胡星星也認真的看著她，兩雙眼睛在空中默默的對視著，半晌，胡星星才冷聲道：“你不要後悔。”
鍾晴默默地咬著下唇，秀眉微微蹙緊，“我知道這很荒唐，這樣的機會也很珍貴，但這次真的不一樣，你知道的，我真的是把顧先生當朋友，他和白露，他們的愛情和往事，讓我真的沒辦法坦然的拿下這個代言，也許你不能理解，但我真的是想最後一次，給白露和顧城，給他們曾經的愛情一份面子，除了這個，我也不願意人生中第一個高階代言是靠他們之間的糾纏而得來的，你不能不承認，不管是罵聲還是掌聲，我之前得到的目光，說到底都是因為他們的事情，他們之間有那麼痛苦的經歷，我真的沒辦法坦然，你說得對，這個圈子的變數太多了，如果我現在拿掉她之前的代言，那觀眾呢，他們會不會說我是趁火打劫？今天我有幸搶了她的，明天，或許就有別人來搶我的，我也知道，這是弱肉強食，誰都沒錯，可問題是現在，這一刻，我不想搶白露手上的東西，她曾經比我辛苦一百倍才得到的東西，留不留得住，是她的造化，顧先生是我的朋友，他曾經那樣的保護過她，所以我也想放過她一次，就當是這些年顧先生的努力沒有白費吧。”
說完，她又一臉心虛的看著胡星星。
胡星星也一臉便秘的表情看著鍾晴，“說完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