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星，你個混蛋！你是不是非要死了才安心！”
病房裡傳來那個女人有些憤怒的低罵。
凌寒星一聲不吭，就那麼偏著頭，對著牆，彷彿牆上有東西似的。
“說好的贏了就娶我的呢？這都過去幾年了？我們都三十了，你在和我鬧著玩兒嗎？”
女人繼續罵。
凌寒星終於弱弱地應了句：“對不起，我怕死了耽誤你，你看，這次不就差點死了？”
“你他媽的都耽誤我這麼多年了，你怕個屁！你就是欠收拾！”
……
聽著裡面傳來的爭吵聲，何沐心中長嘆了口氣。
正所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老師也有屬於他的難處。
正在這時，過道上又走來了一個人，看到何沐後立刻打了個招呼。
“你就是何沐吧，我是尹鑫，我們打過電話來著！”
聽到這話，何沐立刻露出了笑容，知道面前這年輕人就是救下老師的那個學長，於是趕緊回應道：
“學長好，這次多虧了你了。”
尹鑫的聲音不低，他這一喊，病房內立刻安靜了下來。
此時自然再沒有什麼糾結的必要，何沐開啟了病房門，走進了病房之內。
看到何沐，凌寒星蒼白的臉上泛起了微笑，用有些炫耀的語氣對旁邊的女人道：“你看，他就是我的學生何沐，是我的同鄉，是我把他帶到學校的！我從沒見過天賦這麼好的學生！”
那女人聽此白了凌寒星一眼，再回頭看向何沐時，表情變得十分溫和。
“你好，我叫蘇菱，是你老師的朋友。”
“蘇姐好。”
何沐打了個招呼，然後看向了凌寒星。
“老師，你沒事吧……”
“沒什麼大事，一點小傷而已，以我的體質，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復了。”
凌寒星一臉輕鬆。
旁邊尹鑫這時突然開口道：“凌老師，你以後還是別再做那種危險的事了，七八百戰鬥力的怪物哪裡是那麼好活捉的？
還好我這次開了臺鑽地機，不然你可真就危險了。”
凌寒星聞言臉色驟然一變，下意識地看向了何沐。
何沐愣了片刻，立刻反應了過來。
原來老師受傷是因為想去活捉怪物……
至於為何要活捉怪物，他自然明白。
明白原因之後，一股無法形容的憤怒突然湧上了心頭。
何沐能清晰地感受自己的情緒。
憤怒，的的確確是憤怒。
這種憤怒讓他整個人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老師，你又去抓怪物了？”
“沒……沒有。”
凌寒星一臉心虛，嘴上說沒有，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撒謊。
何沐見此自嘲一笑，然後快步走到了窗邊，對著外面的天空一連深吸了好幾口氣。
直到三四分鍾之後，他才回過頭看向了凌寒星。
“老師，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你要是因為想抓怪物死在了戰場上，你讓我如何自處？你想讓我懷著愧疚過一輩子嗎？”
“有……有你啥事……”
凌寒星小聲嘀咕了一句。
何沐見此目光陡然變得冷漠了起來，語氣也變得十分嚴肅。
“凌寒星！以後不管你抓什麼怪物回來！我絕不會碰它一下！
你最好就把它養在實戰訓練室，讓它把學校吃到破產為止！”
說完這話，何沐再度轉頭看向了窗外。
一般人對他好，他會感激。
但像老師這樣，他只會憤怒。
自己窮的叮噹響，飯都吃不上了，卻還非要去接濟別人，在他看來這種人純粹是有問題。
他不需要別人付出如此巨大代價來幫助他。
尤其是老師，當初為了替自己看檔案，已經被處罰過一次了。
這人情他至今還沒償還完。
……
咳咳咳……
背後傳來凌寒星劇烈的咳嗽聲。
何沐聽此內心一震，下意識地就轉過了身。
病床上的凌寒星此時也一臉憤怒，大聲道：“何沐！你在教我做事嗎？
你懂什麼！我去抓怪物關你屁事！
告訴你！
就算你不是我帶回來的同鄉，不是我的學生，我們倆也沒有任何交情，但只要你在我們學校，我該抓的還是會去抓！
你以為我是為了你嗎！你別自作多情了！
我為的是學校！我捍衛的是學校的驕傲！
就算我遭遇意外死了，那我也是為學校而死！我死得其所，我心甘情願！關你屁事！
咳咳咳……”
說到這裡凌寒星又劇烈咳嗽了起來。
何沐見此終究沒有再和他爭吵，不過內心還是氣不過。
驕傲……
驕傲什麼呢？
石為天為了所謂的驕傲默默補貼學校。
凌寒星為此甚至差點丟了性命。
他想不明白。
“走走走！趕緊都給我走！我要休息！不想看到你們！”
凌寒星咳嗽完之後連連揮手驅趕病房內的幾人，然後自己一個轉身，又對向了牆，開始面壁裝死。
蘇菱見此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看了何沐一眼，轉身走出了病房。
病人要休息……
這個理由沒誰擋得住。
何沐也只能一聲不吭地離開了病房，最後由尹鑫默默地關上了病房門。
聽到背後的關門聲，凌寒星眼圈微微發紅。
他何嘗不知道學校在出現何沐這種學生之後，已經支撐不起這種驕傲了。
但……他放不下。
校長和其他老師都放不下。
……
何沐走出病房。
等走到醫院大門時，身後蘇菱追了上來。
“何沐，你別怨你老師，他這人表面不修邊幅，一副很隨意的樣子，但內心很執拗，一旦決定做什麼事，幾頭牛都拉不回來。”
何沐停下了腳步，回過身道：“蘇姐，我知道……我不怨他。
但我們學校的幾個老師好像都這樣，這讓我很難受。
蘇姐，你和老師年齡差不多，認識的時間也長，你知道我們學校的隱秘嗎？”
蘇菱微微一怔，然後點了點頭，有些悵然地道：“我自然是知道的……凌州職大……嗯，現在是叫這個名字。
以前它不僅僅是你那幾個老師的驕傲，也是我的驕傲，更是整個凌州，整個南方道的驕傲……”
說罷蘇菱指了指遠處那輛白色轎車。
“何沐，我送你回學校吧。”
何沐此時還沒反應過來，聽到這話後下意識地應道：“好。”
……
片刻後，何沐坐上了蘇菱的車，朝著學校駛去。
駕駛位上，蘇菱沉默了良久，又開口道：“你老師以前是個很陽光的人……不是像現在這樣的，只不過經歷了一些事後，他變了，沒變的只有他那執拗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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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她騰出一隻手開啟了車內的儲物盒，在裡面摸了摸。
沒過多久便摸出了一塊優盤，遞給了坐在後排的何沐。
“你們學校的事很複雜，具體我也說不清楚，這優盤裡儲存的是你老師一段珍貴的回憶，當年我拍下來的。
他自己複製儲存了一份，我這裡也有一份。
你拿回去看看吧，看了之後，你或許會對你的老師，對你所在的學校，有一個新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