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放棄了，且說不會怪罪自己。
黎九溪以為自己聽到這個訊息會很高興，畢竟剛一來到這個世界，就捲入一件可能殺頭的案子裡，他這一路走來，純屬趕鴨子上架。
但是此時黎九溪看著皇上的頹然模樣，偏偏心中半點也高興不起來。
這種感覺，就好像踢足球的時候，臨門一腳忽然被吹了停止哨；好像熬了一宿馬上吃雞，卻被斷了網。
黎九溪的心中兩種情緒不停的糾纏，理性勸他順著皇上就是，明天太陽照常升起，繼續做自己的閒職。
可總有一股不甘的小火不停在那躥來躥去，跟他說：不行，死也不能輸。
然後黎九溪就聽到自己的嘴裡發出了一個聲音：“皇上，三天之期還沒到呢。”
皇上在這聲音裡抬起頭來，目光驚訝的看向自己。
“皇上，臣想再試試。”
英武殿外…………
日晷的影子又往前挪了一刻，吳用被這正午的陽光曬得有些煩躁，回身看了看站在殿門前的黑衣男子。
他看起來倒是怡然自得，剛剛甚至冪籬之下還傳來一聲輕笑，似乎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反正也這麼閒待著，吳用想，要不要用個什麼藉口過去和他套套近乎。
忽然看到他的手從寬大的袖子裡抻出來，在空中彈琴一樣點了幾下。
然後就聽到身後英武殿中傳來皇上的聲音：“來人。”
“臣在~。”吳問急忙應了一聲，小跑著進入了殿中。
其餘眾人也趕忙跟了進去，一陣急促無聲的騷亂之後，各人迴歸各自的位置，英武殿裡的皇上重新恢復了皇室威儀。
進來的小太監給皇上換上溫熱的茶水，皇上伸手端起來，喝了一口，滿意的點了點頭。
開口說道：“從現在開始，興兒的案子你們四家共同查辦。”
吳、風、於三人愣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雖然之前彼此也知道大家都在查這案子，但是皇上單獨吩咐，並且說明了暗查，因此互相之間並沒有走明路。
如今皇上直接點出來了，倒也不好裝傻了，立刻應道：“遵旨。”
皇上嗯了一聲，繼續開口道：“聽……黎九溪安排。”
什麼？
吳問條件反射般的抬起頭向皇上看了過去，在他心中，如果這件案子只能由一人負責，那這個人理應是自己才對。
可皇上眼睛盯著手裡的茶水，淡然自若，似乎並不打算就這件事對他做什麼解釋。
皇上嘛，自然無需對一個臣子做解釋。
吳用第二眼轉向了黎九溪，這小子，究竟跟皇上說了些什麼？會讓皇上態度前後反差如此之大？
但黎九溪依然沒有看向他，躬身拱手向皇上規規矩矩的謝了恩。轉過頭看向三人說道：“那就麻煩三位大人，一個時辰之後，請帶著此案所有的線索，鎮妖司集合。”
嘿！他竟然敢在這英武殿裡發號司令？吳問愣著沒有應答，不僅是他，另外兩人一時也沒有說話。
“嗯咳！”皇上的咳嗽聲刻意而清晰，不僅是提醒，還有警告的意思了。
陪王伴駕日久，吳問當然立刻就聽出來了，激靈一下收斂姿勢，恢復到日常和善的模樣，虛假的笑容堆上臉，應道：“一切就聽黎大人吩咐。”
“有勞。”黎九溪隨意的應付一句，對皇上請示道：“皇上，那微臣就……”
“去吧。”皇上點頭，好像沒說出口那半句是兩人之間的默契。
等黎九溪退出去了，這才對其他三人說道：“全力配合，不得有誤。”
“遵旨。”皇上表態了，那他們就要遵從聖意，不管這聖意自己是否理解。
走出英武殿，三人草草道別，於滄海和風逸塵各自回自己衙門拿線索去了。
邱龍侯在外面，急忙迎上來向吳問行禮道：“千戶大人。”
“怎麼沒跟他一起去？”吳問看著已經走遠的黎九溪和那黑衣男子，陰沉沉的問道。
“黎司監說他認得回鎮妖司的路。”
“哼！”吳問鼻孔裡冷哼一聲：“人家那是用完你了，不需要你再跟著了。”
搖頭嘖嘖兩聲，用失望的語氣說道：“邱龍啊邱龍，我當真沒想到，你竟然被這小子給利用了，御膳房的線索，你就看不出他是故意給你的？”
被人當眾罵蠢，吳問已經很久沒體會過了。
“屬下愚鈍。”邱龍能說什麼，他只是如實傳達，緝捕所的過激行動才是讓人拿住把柄的原因吧。
不過他知道吳千戶現在心中有氣，自己這個時候自然是不便爭論的。
看著遠處消失在拐角的黑色衣袍，發現兩人的去向竟然是御膳房方向。
黎九溪去御膳房倒不是查線索，他是為了取回自己用條件換的法寶，這東西和監控攝像異曲同工，以後可是必不可少的查案利器。
“你又沒有什麼眉目，幹嘛非要查下去？”走動間，坤澤看似隨意的問了一句。
黎九溪看向坤澤的冪籬，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偷聽。”想了想，搖頭說道：“我就是覺得這麼放棄了，挺可惜的。”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認真的向坤澤問道：“澤哥，你有夢想麼？”
簡短的一句話，坤澤猛地停了下來，見鬼一樣盯著黎九溪看了幾秒，雖然隔著冪籬，黎九溪還是感覺到了坤澤眼神裡的驚訝和琢磨。
“怎麼了？”我這話有什麼問題麼？
“呵，沒事。”坤澤恢復了正常，繼續往前走，淡然問道：“殺了你，恢復自由身，算夢想麼？”
“切。”黎九溪無奈，不過還是認真的說道：“其實我有，以前我沒覺得這夢想有多了不起，甚至可能只當做興趣，不過這次我跟皇上侃侃而談、分析線索的時候，那種掌控感……，我覺得我或許真的可以。”
“什麼？”坤澤還是沒聽明白。
“推理，破案，福爾摩斯……算了，說了你也不懂。”黎九溪扔下坤澤，快步進了御膳房。
院子裡早就收拾利索，血跡一點也沒有，連黎九溪發現那個洞口都原封不動的封上了。
院子裡還是有人在忙碌，但是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早已經不是原來那幫人了，黎九溪心中嘆息，但是這些不是他立刻就能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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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無謂的悲天憫人，還不如想想自己怎麼自保為好。
走到菜幹的位置，還好，比目石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