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孺、趙永康沉浸在震撼之中，不知道該說什麼。
李藥師自從來了，就沒打算摻和今天的事情。
他很清楚，這些事情，不是他一個武將該摻和的。
而且，來之前，高元一還特地囑咐過他，什麼都不要說，什麼都不要管，在一邊待著，聽著，就行了。
不過……
沉默之餘，一直忙著嗑瓜子的小書袋，忽然開口說道：“陛下，臣夜觀星象，高昌近來有異動。雖然未必是大災大難，但是恐怕也是有一場不小的風波。”
他的話音剛落，忽然有女官稟報，說是……高元一求見。
這一句話，令在場幾人，臉色都是微變。
“傳。”女帝沉默片刻，冷聲吩咐。
俄頃。
高元一從外面走了進來。
一眼望著，他的臉色確實不好。
腳步虛浮，臉黑的和鍋底差不多。
行至跟前，顫顫巍巍的行禮之後，這才開口說道：“陛下，臣已經查清楚了。”
查清楚什麼，他沒有說，但是女帝心知肚明。
而方孝孺和趙永康不由得皺了皺眉，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總覺得……
今天的事情，似乎徹底的脫離了他們的掌控，與他們想要做的……截然不同。
沉吟之際，高元一卻說出來一句讓他們大跌眼鏡的話。
只見，他滿臉堆笑，笑眯眯的說道：“陛下，臣親口嘗過高昌所種植的沙地稻米。”
“其新米的味道，與大涼所種稻米並無分別。”
“甚至，比淮南米的味道還好，與江南貢米，不想上下！”
“陛下，臣以為，當在大涼嘗試推廣種植這種新米。”
“如此一來，就算少種一些紅薯、土豆，也沒有問題的。”
“啊，對了，陛下，嚴立本被高昌下獄，還是要想辦法營救一下才好啊！”
說著話，目光又落在了方孝孺的身上。
畢竟，嚴立本入獄，這件事情是謝嫣做的。
而謝嫣，又和方孝孺似乎有些關聯。
方孝孺面色不變，但是心中卻有些詫異。
他很不明白，高元一這時候出來不說那件事情，反而盯著這麼一件小事兒……
“對，對，拯救嚴立本，就是拯救天下蒼生！”
小書袋不知道怎麼想的，這時候也跳了出來，一本正經的說道：“陛下， 臣願往高昌一行，拯救嚴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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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說的一本正經，不知道的還會以為他真的是為了嚴立本。
但是……
女帝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冷聲罵道：“閉嘴！”
一句話說完，小書袋馬上老老實實的閉上嘴，一言不發，就連瓜子都不吃了，只是捧著自己的天書，搖頭晃腦。
“等一等吧。”女帝沉默片刻，淡淡的說道：“這件事情，拓跋總是要給朕一個說法。”
這話說的，直接把其他人的話給堵上了。
只不過……
女帝頓了頓，目光又在眾人的身上掃過，淡淡的說道：“像今天這種事情，朕以後不想再看到了。”
“記住，下不為例。”
所說的事情，自然是之前朝堂上鬧出來的笑話。
女帝擺了擺手，示意幾個人可以走了。
但是……
這一場玩笑話，卻並沒有就這麼算了。
……
高元一離開御書房之後，再次回到了他平時站著的那一座高樓，眺望遠方。
在他的身邊，李藥師則是有些茫然的問道：“老高，為什麼？”
高元一沉默著，一言不發。
李藥師在等著，等著高元一的答案。
畢竟，兩個人一開始商量的事情，並不是這樣的。他不明白高元一怎麼會突然收手。
沒有對付方孝孺，可也沒有對付趙永康，更是沒有對那個小書袋……做些事情。
這讓他有些難以理解。
良久，高元一嘆了口氣，緩緩說道：“陛下還是陛下，即便所有人都覺得她變了，可是她還是那個陛下。”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高元一的嘴角有些苦澀。
好一會兒，才平復了心情，繼續說道：“我們都以為這一齣戲是方孝孺和趙永康搞出來的，我們倆在一邊，想著螳螂捕蟬。”
“但是忘了啊，陛下還是黃雀啊。”
“什麼意思？”李藥師有些不敢置信的問了一句。
“方孝孺，必成謝安石。”高元一淡淡的說道：“連謝嫣的事情都沒有影響到他，甚至陛下直接在朝堂上把這件事情說出來，無非就是給方孝孺正名。就算有人不識趣，想要對方孝孺動手，也必須考慮一下陛下的心情。”
“第二，你李藥師。”高元一自嘲的笑了笑：“鎮北軍眾矢之的，這一次裁軍之後，你想繼續統領鎮北軍，幾乎沒有可能。”
“接下來的幾天，陛下肯定會借由今天朝堂上的鬧劇，對鎮北軍下手。”
“鎮北軍城防不力，沒有控制流言蜚語，你難辭其咎。”
“可是……”李藥師有些驚詫，忍不住問道：“方孝孺就一點損失都沒有？”
“趙永康。”高元一臉上的笑容更勝：“他的仕途，到頭了。”
“不能吧？”
李藥師有些不敢相信。
畢竟，趙永康進入朝堂中樞不過寥寥數日。雖說沒有什麼潑天的功勞，可是在吏部尚書的位置上，無功無過，就是成功。
只不過……
高元一看待問題，卻不是李藥師看的那麼簡單。
“你不懂。”
高元一滿臉堆笑，搖了搖頭：“陛下她……始終都是要維持朝堂的穩定。”
“也就是……制衡。”
“曾經，朝堂上是我和謝安石。”
“如今的朝堂……”
聽到這話，李藥師明白了一些。
如今的朝堂，有些亂，因為文有方孝孺、趙永康，武有李藥師、高元一。
一下子，四個人出現。
最關鍵的是，這四個人，在某些時候，心中的想法並不是完全一致。
“但是我現在沒有什麼權勢。”高元一笑了笑，接著說道：“所以咱們之間，沒有讓陛下那麼討厭。”
“可是趙永康和方孝孺，他們不一樣。”
“方孝孺執掌文閣，趙永康天官第一。”
“呵……”
“可是趙漪，還活著啊。”
高元一的嘴角，多了一絲自嘲，還有一絲難以發現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