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不由得又是一怔，搞不懂女帝究竟想要怎麼樣。
怎麼一會兒說高元一，一會兒又說謝嫣？
而且……
看起來女帝的情緒越來越平靜，好像並不準備懲處方孝孺，更不可能收拾高元一和李藥師。
難道說……今天這一場鬧劇，要結束了？
趙永康的目光在女帝和方孝孺的身上移動了幾下，眼中帶著一絲不解……
這時。
女帝再次開口：“此事，就此作罷，休得再提。”
群臣心中稍安，心說鬧劇就這麼算了也挺好，大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該做什麼做什麼， 大家都開心。
然而，方孝孺只是平靜的說道：“不可。”
“陛下，事情總要說清楚。”
“若是陛下覺得臣做的是對的，還請明示。”
“若是陛下覺得臣錯了，臣願意受罰。”
女帝冷冷的看了方孝孺一眼，心中對他更是反感。
但是，念在方孝孺在朝政上確實有些見解的份上，她並不想要直接把方孝孺廢掉。
“功過皆有，抵了。”
女帝淡淡的說道：“但你卻不可任文閣大學時，將為文閣學士。”
話音剛落，方孝孺接著說道：“不妥。臣之所為，依大涼律，當流千里，陛下又豈能說功過皆有？”
瘋了這是……
群臣的心中，都是一個念頭，方孝孺瘋了。
女帝都已經給他生路了，他自己反而不要，還咄咄逼人的用大涼律說事兒。
就不怕女帝……
女帝的眼中閃過一絲嫌惡，冷冷的說道：“滾！”
說完，擺了擺手，直接讓人將方孝孺帶了下去。
天子一言，駟馬難追。
方孝孺就算不願意，可終究只是一個文官，被人連拉帶拽的拖了出去。
群臣的表情，都有些精彩。
沒有想到，這件事情竟然會因為女帝的一個“滾”字結束。
女帝還在冷冷的望著群臣，心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實話實說。
在方孝孺咄咄逼人的時候，她忽然就想到了唐燦。
想到了數月之前，唐燦這個狗東西第一次在朝堂上，對著她大罵昏君。
那個時候的唐燦……
那個時候的她……
想到往事，女帝的心，稍稍柔軟了一些。
原本，按照她的脾氣，今天這場鬧劇方孝孺固然沒事兒，可是這樣湊熱鬧的群臣，少不得要挨一頓廷杖。
可是現在……
女帝想了想，心中嘆了口氣。
如果沒有許負的事情，唐燦留在大涼， 該有多好。
朝堂上的事情，有他在，朕又有什麼可擔心的。
等等……
心中想著，女帝的臉色變了變，下意識的望向趙永康。
看到趙永康的怪異表情，女帝心中略一琢磨，忽然有些明白了方孝孺今天這一場鬧劇的根源。
方孝孺今天……
根本就是拉大旗、扯虎皮。
他說了那麼多，鬧的沸沸揚揚，把高元一、李藥師甚至唐燦、謝嫣都拉出來說了一邊，甚至不惜自汙，最終的目的並不是高元一，而是……自己。
這一段時間，許久沒有朝會，不僅民心不穩，就連朝堂上，也有些不安分。
這一點，從今天的朝會上，就能看出來。
方孝孺鬧這麼一出，還咄咄逼人的要求嚴懲自己，還是為了讓女帝再次立威，穩定朝堂。
這個老頭子……倒是有些意思。
想到這裡，女帝的心情又好了一些。
不過……
她並沒有說明，也沒有表現什麼。
不管怎麼說，朝堂的事情，她沒有那麼在意。
真正讓她在意的，還是唐燦的事情……
尤其是，高昌城外的那一片稻田，更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稻田成功與否，關係著高昌能不能自給自足，而自給自足，更是與他的重要計劃息息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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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巧。
女帝想到的事情，趙永康也想到了。
而且……還是以一種令她有些意外的滑稽的方式……說了出來。
趙永康長身而出，拜倒在地，向女帝稟報高昌新田盡毀，坊間傳言新稻誤食可致人入魔，說來說去，更是指責高昌王庭大逆不道。
身為大涼藩國，竟然敢將大涼官員下獄，私自審訊……
女帝的心思很模糊，聽著趙永康的話，她秀眉緊蹙，頻頻點頭。
一時間，朝臣們有些糊塗了。
女帝的意思究竟是要找高昌的麻煩，還是……不找？
眾人也不敢盯著女帝看，只是一道道目光，全都偷偷的瞄向了方孝孺、趙永康，希冀從他們的臉上，得到什麼答案。
然而……
等了一會兒之後，女帝淡淡的說道：“方孝孺、趙永康留下，穿高元一、李藥師，其他人，散了吧。”
一句話說完，女帝長身而起，飄然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群臣行禮告退，一路上還是忍不住竊竊私語，猜測女帝心裡究竟在想什麼呢。
畢竟……
今天這一出試探，實在是太過虎頭蛇尾。
沒有人死，沒有人傷，搞得好像是為了試探而試探……
雖然女帝表現的動怒，但是還是讓人覺得和以往有些不同。
……
當天下午。
鎮北城行宮，並不是特別寬大御書房之中，倒是站了幾個人。
方孝孺、趙永康、李藥師。
高元一，依舊不見蹤跡。
甚至秦壽都來了，他也沒有來。
女帝依舊坐在御案後，翻看著奏疏。在她身旁，還做一個不斷的嗑瓜子的小書袋。
御案上的奏疏很多，裡面的內容，卻有些相似。
沒有什麼天下大事，大部分都是……上書參劾李藥師、高原一大逆不道的事情。
少有的幾封奏疏，也是說的高昌的事情。
彷彿，大涼什麼事情都沒有一樣。
等待之際，方孝孺和趙永康悄悄對望了一眼，知道他們這一次的安排，或許還是有轉機。
甚至……
極有可能藉著這個機會將高元一、李藥師其中一人拉下來。
畢竟，女帝在朝堂上親口說的，傳召高元一。
可是現在，高元一還是沒有來。
這就有些……大逆不道了。
“高元一身體有恙。”
似乎猜到了他們在想什麼，女帝頭也沒抬，淡淡的說道。
只是她的眼中，卻閃過一絲惱怒。
聽著小書袋嗑瓜子的聲音，更是令她有些煩躁，忍不住狠狠的瞪了小書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