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岑。”
就在雲青岑等著秦毅說話的時候, 任韞和任博走了過來,兩兄弟走在一起,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僅看他們的外貌, 就知道他們的父母也絕不會是醜人。
他們的個子都很高, 但不會顯得像電線杆, 在雲青岑看來, 人的身高是其次, 比例才是最重要的。
有些人,哪怕不到一米六, 只要比例好, 給人的視覺效果依舊好,而有些人哪怕接近兩米, 也只會讓人覺得他重心不穩,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上,或是被風一吹就要飄走。
人們都追求大長腿, 但真的長到了一定地步,反而會覺得可怕。
雲青岑就很滿意自己的身材,在他看來, 這世上只有比他高或者矮的人,沒有比他身材更好的人。
至於其他人,只分看得過去的和看不過去的。
任家兄弟顯然就屬於看得過去的那一類。
任博的身材偏壯, 任韞則更削瘦一些,兩兄弟的氣質也截然不同, 任博有種成熟男性獨有的魅力,加上他常年練習散打,肌肉骨骼都更偏向歐洲男性, 任韞則不一樣,他看起來就是個矜持優雅的公子哥,甚至讓人覺得有幾分瀟灑,皮膚也比任博更白。
“秦總。”任博豪爽的伸手跟秦毅交握,“剛剛有點事,沒給你打招呼。”
秦毅的餘光還落在雲青岑身上,他在面對任博的時候也是那副不苟言笑的冷漠模樣。
但任博顯然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他收回手之後問:“秦總跟雲先生認識?”
秦毅說話留了餘地:“可能認識。”
任博笑了笑:“秦總說話一向有意思,不如跟我們一起去那邊說?”
“騎馬場已經準備好了,護具也都消過毒。”任博自己騎術了得,秦毅也有自己的私人馬場。
拖十年前秦毅手把手教過雲青岑騎馬的福,雲青岑的騎術雖然不算數一數二,但絕對拿得出手。
秦毅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點頭道:“好。”
然後秦毅轉頭看了眼雲青岑,雲青岑聳聳肩:“樂意奉陪。”
秦毅走過去,任博走在秦毅身邊。
倒是任韞站在原地,等著雲青岑走到自己身邊,雲青岑的表情很平靜,看不出喜怒,任韞輕聲問:“怎麼了?不高興?”
雲青岑:“倒也不是。”
他伸手想去揉一把自己的頭髮,想起今天抓了造型,停了幾秒之後就把無從安放的小手收了回去。
雲青岑:“走吧,去騎馬,任哥說給我準備了一匹好馬?”
任韞笑道:“它媽媽是成績很好的賽馬,按血統來說,如果把它當賽馬訓練,也能跑出不錯的成績。”
雲青岑點點頭,他不喜歡馬,準確地說,他不喜歡任何動物,人也在其中。
“對了,你們沒請鄭少巍他們嗎?”雲青岑忽然問道。
他記得這樣的場合,不應該沒有邀請鄭少巍和傅明睿他們。
任韞輕聲說:“小鄭總被停職了,因為蘇銘的事,鄭氏的股票跌了一點,董事會需要有人擔責任。”
不過他爸是鄭氏總裁,還是鄭氏手握股權最多的董事長,只要他爸還在,鄭少巍回去只是時間問題。
除非他爸準備提拔其他兒子。
——畢竟鄭少巍同父異母的兄弟還不少。
就連他同父異母的妹妹,都已經進入鄭氏中層了。
任韞說到這個,倒是提了一嘴:“他妹妹倒是來了。”
雖然是中層,但看在是鄭父所有子女中,除了鄭少巍以外另一個被鄭父另眼相待的孩子,任豪還是給她送了邀請函。
雲青岑:“好像叫鄭姝?”
任韞點點頭:“對,她現在是鄭氏幾個專案的執行策劃,看樣子馬上就會升職了。”
雲青岑知道鄭父,他沒少聽鄭少巍評價自己的老爸。
鄭父是自己打拼出來的人,他是個唯成績論的人,做事只看結果不看過程,所以他對鄭少巍的要求從小就很高。
如果不是因為鄭少巍是他唯一親眼看大的孩子,又是唯一的婚生子,鄭少巍可能早就被鄭父放棄了。
他並不在意自己手底下的人用了什麼手段,是不是見不得光,只要能給鄭氏帶來好處,他都會重用。
所以鄭氏反倒是大型企業裡,高層男女比例相差最少的。
只要有成績,有腦子,有手腕,無論男女,哪怕是剛剛入行的人,他都能提拔,給出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崗位和高薪。
所以鄭氏才能越爬越高,每年的盈利越來越多,並且很少有人才流失,至今為止,除了退休的,沒有一個高層從鄭氏被挖走。
畢竟鄭父對他們有知遇之恩,又給的是行業內數一數二的高薪,並且用人不疑,只要讓誰去統籌專案,這個人哪怕沒幹好,他也不會換人,哪怕撞得頭破血流,讓公司損失不少錢,只要預算還夠,鄭父砸錢砸得眼皮都不會眨一下。
每年鄭氏的年終晚會,都會有很多優秀員工上臺的時候涕泗橫流地感謝鄭父,甚至稱鄭父是再生父母。
每個人都在尋找舞臺,遇到一個能給他們提供舞臺,且無條件支援他們的老闆,沒人能不動容。
鄭氏上下,對鄭父馬首是瞻,鄭父在鄭氏說一不二,在大企業中非常少見。
每年都有無數應屆生擠破腦袋都想擠進鄭氏,哪怕只是當一個只有最低補助沒有工資的實習生都願意。
可惜的是,鄭少巍似乎沒有繼承他老爸的優點。
雖然鄭少巍對鄭父有很多抱怨,但雲青岑卻很欣賞這個老人。
沒有他,就沒有鄭氏的今天。
任韞看雲青岑感興趣,就給雲青岑介紹起了鄭姝。
鄭姝今年二十六,幾年前從傳媒學院畢業,畢業之後沒有立馬進鄭氏,反而進了一家小經紀公司當經紀人助理,一年後升任了經紀人,她手裡捧出了兩個當時紅極一時的流量藝人,幫助這個小經紀公司完成對賭,連跳三級,第四年年初,她辭去了之前的工作,正式進入鄭氏。
她這種帶著成績走的人在哪兒都混得開,別人提起來也心服口服,所以空降中層,一去就接手了鄭氏的一個熱門ip專案。
用最短的時間做好本土化改造後,這個專案一推出就迅速獲得了巨大的利益。
兩個億的成本,第一季度就靠著贊助獲利五點六億,後期支出變少,但收入並沒有減少,這個專案直到今天,每年依舊能帶給鄭氏十多個億的收入。
這兩年她執行策劃的專案,沒有一個效益差。
所以即便她不是鄭氏高層,也依舊靠自己的能力拿到了宴會的入場券。
任韞微笑著說:“她要是早生幾年,小鄭總這個稱呼會在誰頭上還說不一定。”
“而且看情況,老鄭總應該會著重培養她。”
雲青岑:“挺好的,鄭氏要是交給鄭少巍,遲早都要垮。”
雲青岑又笑了笑:“反正你要做空鄭氏,你有信心嗎?老鄭總好歹也是從商場廝殺出來的人物。”
任韞:“到他這個年紀,人就會得一種病。”
雲青岑挑眉問:“什麼病?”
任韞:“老病。”
“人都會老,衰老給人帶來的影響不止是病痛,還有心理上的變化。”
任韞:“這幾年老鄭總也在慢慢放權,提拔了不少高層,但後遺症就是,沒有他在就鎮不住。”
“所以做空鄭氏也沒那麼難。”
雲青岑微笑道:“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任韞也笑:“好。”
馬場就在這棟別墅的後面,離高爾夫球場還有段距離,這裡會騎馬的人是少數,加上雲青岑,也只有十多個人會騎馬,所以任豪準備的二十多匹血統優異的馬已經足夠了,再過去之前,他去了更衣室,換了一身更適合的騎服,這些衣服都是新的,任豪早就讓人準備好了,也提前通知了雲青岑不必自己帶衣服。
馬服馬褲都是卡其色的,款式沒什麼新奇,但面料很好,很舒服也透氣,連馬靴都很完美。
馬靴的底部是沒有防滑鋸齒的,就是以防腳完全套進馬鐙無法抽出發生意外。
雲青岑剛走到草地上,工作人員把一匹黑色皮毛的母馬牽到了雲青岑面前。
賽馬之中,公馬最多,其次是騸馬,母馬最少,只有百分之一。
但最快的馬,就在這百分之一當中。
所以優質的賽馬後代,尤其是母馬,價格非常昂貴。
跑出成績的母馬後代,甚至可以賣出天價。
雲青岑摸了摸馬的鬃毛。
任豪已經騎上了一匹棗紅色的馬,爽朗地對雲青岑喊道:“它叫杜達,脾氣很好,不用怕。”
雲青岑看了眼工作人員拿來的護具,沒有用,而是直接翻身上馬。
杜達乖順的任由雲青岑上去。
旁邊的人都為這一幕鼓起了掌。
實在是雲青岑上馬的姿勢太瀟灑了,他的動作甚至任豪更流暢,也更輕盈,好像才剛剛踩上馬鐙就被一股力送到了馬背上,他是在上馬的那一刻就調整了坐姿,腳半部踩著腳蹬,上身筆直,他的下巴維揚,杜達開始了小走,然後速度慢慢加快。
杜達確實是一匹很優秀的馬,它跑動起來很穩,上坡的時候,雲青岑上身前傾,臀部後移,瞬息的功夫就超過了在前面小走的任博和秦毅。
任博這下是真的被驚豔了,他幾乎是雙眼放光地看著雲青岑的背影,充滿讚歎地對秦毅說:“真是想不到,雲先生有這麼好的騎術。”
秦毅也看著雲青岑的方向,他緊抿著唇,嘴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下巴也緊繃著,他記得這個姿勢。
他還記得自己以前教雲青岑的時候,雲青岑上坡的時候總是只記得上身前傾,會忘記臀部要後移,所以每次都是已經上坡的時候才會後移。
人和人之間能這麼像嗎?
秦毅拉起韁繩,也追了上去。
任博倒是沒有動,他在原地等著任韞騎馬過來,另外十多個人也騎著馬過來了,不會騎馬的則是一邊看一邊聊天。
任韞騎馬到任博旁邊。
任博:“來賽一場?”
任韞看了眼時間:“二十分鍾,看誰跑得更快?”
任博:“看誰先跑到山頂。”
任韞笑道:“行,贏了有什麼好處?”
任博:“你想要什麼好處?”
任韞收斂了笑容:“我準備做空鄭氏。”
任博:“鄭氏得罪你了?”
任韞微笑著說:“倒也不是,只是忽然提起了興趣。”
任博臉上的表情消失了,他輕聲說:“任韞,悠著點。”
“我自己手裡有兩億能用的。”任韞,“至少還需要一億。”
任博:“美元?”
任韞點點頭。
任博:“那你也得撬動幾十倍的槓桿。”
任韞平淡地問:“你的意思呢?”
任博:“是為了雲青岑?”
任韞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這事並不難,鄭氏的股票難得下跌,趁他病要他命,更何況鄭氏太大了,大企業的弊端它都有,打垮它沒有想象的難,一進一出,利潤至少也有近百倍。”
任博笑了笑:“任韞,我看雲先生並不適合你,你還記得以前喜歡的東西最後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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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韞打斷道:“不用你提醒,我心裡清楚,我也不準備把他當任何東西。”
任博:“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情聖?”
任韞看著任博,任博笑道:“我給你拿兩億,不過你到時候要還我四億。”
任韞勾唇笑道:“兩倍?不嫌少?”
任博:“這個四億可是不管你到時候賭輸賭贏都要還我的。”
任韞:“不說了,比吧。”
任韞和任博在同一時間策馬而出。
另外的十幾個人都沒有比賽的興趣,他們寧願騎在馬背上小走著互相聊天。
跑馬需要的場地這裡有,但跑馬需要的身體素質他們沒有。
做到公司高層,每天要面對一堆棘手的事,看一大堆專案策劃,能有時間抽空健身就很不錯了,更別提花時間練騎術,能騎馬對他們來說已經很有炫耀的資本。
雲青岑騎到山頂之後,雙腿夾緊馬腹,杜達就老實停了下來。
雲青岑摸了摸它的脖子,杜達叫了一聲,還轉過頭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雲青岑,像是在撒嬌。
可惜雲青岑忘記給它帶零食了。
就在雲青岑準備在山頂欣賞一會兒風景就下山的時候,一聲馬嘯在他身後響起,雲青岑轉身看去,秦毅就在他的身後,因為停得太急,秦毅的馬人立而起,但馬背上的秦毅沒有絲毫慌亂,他依舊維持著最標準的騎姿,馬落地之後,秦毅抓著韁繩,馬在原地轉了幾圈之後就穩穩地停了下來。
“秦總?”雲青岑騎在馬上,看著秦毅。
秦毅:“我剛剛有話沒有說完。”
雲青岑挑眉:“那你接著說。”
秦毅的眉頭微皺,表情變得嚴肅,他認真道:“我重新做一次自我介紹吧。”
雲青岑饒有趣味地看著他。
秦毅:“秦毅,跟雲青岑相識在十三年前的八月三十一日。”
雲青岑難得的愣了愣。
秦毅朝他笑。
這是秦毅這麼長時間以來露出的第一個笑容。
像是春風吹拂大地,吹化了堆積一冬的積雪。
秦毅不怎麼笑,他總是很剋制,很冷淡,但是笑起來的時候,嘴角竟然有一個小小的酒窩。
雲青岑以前還戳著他的酒窩說:“秦哥,你酒窩很可愛,以後還是多笑笑,那麼嚴肅幹嘛?”
從那以後,秦毅在他面前就經常笑。
苦笑,微笑,甚至大笑。
只有在雲青岑面前的時候,他的笑容才最多,他所有的溫柔都給了雲青岑。
可惜的是,雲青岑並不在乎。
秦毅:“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的時候,你穿得跟今天很像,也是黑灰色的條紋西裝。”
“你當時問我,我下一個要收購什麼公司,你說最好是奢侈品皮包,當時的男款皮包太少了。”
雲青岑正要說話,又聽秦毅說:“雲青岑,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吧。”
“把過去全部拋開,你為什麼選擇離開我不會問,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我也不會試圖控制你。”
秦毅:“也不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麼。”
雲青岑忽然說:“秦總,認錯人吧?之前不是還說讓我不要自找麻煩嗎?”
秦毅臉上依舊帶著微笑:“我只是不敢相信。”
這世上怎麼會有人死而復生呢?
又不是電影電視劇。
他不至於像鄭少巍一樣為了欺騙自己,找一點慰藉,就把一個相似的人當做雲青岑。
在他看來,那不僅僅是對逝者的侮辱,更是對自己的侮辱,好像在嘲笑自己,你的深情也不過如此。
秦毅看著雲青岑的眼睛,他溫柔起來的時候,能夠比任何情場高手都要動人,尤其是那雙眼睛,眼底像是有粼粼波光。
對別人不假辭色,冷漠嚴肅的人只對一個人溫柔似水,笑面相對。
雲青岑曾經很喜歡,他喜歡當獨特的,唯一的,與眾不同的。
而這種感覺,只有秦毅能給他。
雲青岑微笑著問:“秦哥,何必呢?”
秦毅:“我要是知道問題的答案就好了。”
他為了一個死了十年的人,這麼多年都沒能走出來,如果他知道答案,早就抽|身而出了。
秦毅驅使著馬往前,兩匹馬緊挨一起。
秦毅靠近了雲青岑。
距離山頂不遠處,任韞拉緊了韁繩,他的目光緊緊盯著秦毅和雲青岑,從他的角度看過去,秦毅遮住了雲青岑的半張臉,就好像他們倆在接吻。
任韞額頭和手背都冒出了青筋。
他腦子裡的那根弦緊緊崩住,就差一點,這根弦就要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