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然的心情也很複雜,他抬頭看到雲青的那一瞬間,以為雲青岑回來了。
論臉,雲青不如蘇銘像,但他站在那裡的時候,他第一感覺就是雲青岑回來了。
原本他應該為蘇銘爭取更多,可說出口的時候,卻把利益讓給了雲青。
他還記得很久以前,雲青岑偶爾會和鄭少巍一起來公司,那時候鄭少巍就會讓人去給一層樓的員工準備奶茶和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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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青岑無聊時也會跟他說話。
當時的自己還是個傻頭傻腦的助理。
雲青岑經常會逗他,指使他去做這做那,要是他生氣了,雲青岑就會笑著說他小氣。
明明雲青岑那麼惡劣,可楊然卻沒法討厭他。
甚至那段時間,楊然最期望的就是雲青岑的到來。
他的生活是一潭死水,每天要照顧藝人,要被罵,重活累活都是他幹,半夜一個電話他就得起來。
入職前覺得光鮮亮麗的工作,早就被現實磨成了一片漆黑。
只有雲青岑來的時候,他才能看到些許光亮。
哪怕雲青岑總是把他耍得團團轉,他也覺得快樂。
但楊然從不承認自己喜歡雲青岑,他知道鄭少巍愛雲青岑,也知道傅明睿和趙鶴軒愛雲青岑,愛雲青岑的人太多了,個個都是人中龍鳳,都有一張出眾的臉,萬里挑一的身世,而他什麼都不是,只是個打工仔,如果他說自己愛雲青岑,更像是對雲青岑的褻瀆。
他覺得自己是不配的。
所以雲青岑死後,鄭少巍可以痛苦到想要放棄自己,而他還要表現如常。
楊然無視了蘇銘,對雲青岑說:“你覺得這樣行不行?”
雲青岑想了想,五百萬,不多不少,不過正好可以解他的燃眉之急,他期期艾艾道:“可以,我都可以……”
雲青岑笑得有些憂鬱,很體貼地說:“我知道你們也不容易,你們提出多少我都同意。”
楊然正要繼續說,蘇銘卻突然在旁邊出聲:“楊哥,之前不是這麼說的。”
楊然的目光總算放到了蘇銘身上,他無奈道:“這麼解決是最好的。”
蘇銘笑道:“所以我剛剛發了那樣的宣告,那麼多圈內的朋友力挺我,現在又要說一切都是誤會?楊哥,粉絲和黑子都不是傻子,他們會怎麼想?我之後該怎麼做?你是想眼睜睜看著我身上多一個汙點?”
“我跟雲先生不一樣,雲先生不吃這碗飯,但我是要吃的。”
蘇銘轉身看向雲青岑,他認真地說:“雲先生,你知道我現在的情況嗎?”
雲青岑搖搖頭。
蘇銘:“我今年接了一部戲,和你的事出來之後,一直沒有進組,劇組現在還在考慮,還有兩個商業代言,那邊也還在考慮要不要跟我續約。”
蘇銘低著頭說:“雲先生,我知道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是音樂,但演戲也是我的生命,我不強迫你,我只希望你能為我想一想。”
蘇銘說著說著,聲音就哽咽起來:“五百萬能給你,只希望你能在網上出宣告,說是你記錯了。”
雲青岑小聲說:“可是我……我沒記錯……”
蘇銘猛地抬頭,直視著雲青岑的眼睛:“雲先生,你到底想什麼樣?”
雲青岑不敢看蘇銘,他只看著自己的手指,他的內心慌亂,手指糾葛在一起:“我不知道……”
楊然:“蘇銘!”
蘇銘:“楊然!”
蘇銘站起來,他深吸幾口氣,平復自己的心情:“你別太過分了!你是我的經紀人,你能不能為我考慮一下?這件事最開始就是你在出主意,我要是出了事,你怎麼跟鄭哥交代?”
楊然愣了愣。
蘇銘:“你還記得你是誰的經紀人嗎?”
蘇銘覺得自己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他快要窒息了。
蘇銘:“算了,你們談吧。”
蘇銘去拉辦公室的門:“反正對你們來說,雲青這個第一次見面的人都比我重要,我什麼都不是。”
他第一次對楊然說這樣的重話。
然而等他拉開門,發現門外站著的是臉色鐵青的鄭少巍。
蘇銘看到鄭少巍的那一刻,心裡的委屈到達了頂點,他眼眶紅了,聲音很輕:“鄭哥。”
之前他每次用這個表情叫“鄭哥”的時候,鄭少巍無論發多大的火都會平靜下來安慰他。
但是這一次,鄭少巍沒有。
鄭少巍走進了楊然的辦公室。
蘇銘站在門口,他想走,又不能走,他就這麼傻傻地站在門口,像一尊雕像。
楊然看到鄭少巍進來,也連忙站起來衝鄭少巍打招呼:“小鄭總。”
鄭少巍面無表情地坐到蘇銘剛剛坐的位子上,眼睛緊盯著雲青岑,面無表情地說:“你們在說什麼?繼續。”
楊然咽了口唾沫,他拿出經紀人的專業態度,對著雲青岑說:“現在這個情況,對你對蘇銘來說都是壞處大於好處,你是寫歌的,應該知道在這一行口碑多重要,無論你多有才華,只要黑料多,就沒有人敢用你的歌。”
“只有跟我們……”
鄭少巍打斷道:“你以前在哪個福利院?”
楊然:“……”
雲青岑看了鄭少巍一眼,然後恐懼地收回目光,不敢再去看鄭少巍,他小聲說:“南城三區溫暖之家。”
鄭少巍又問:“在哪兒讀的書?”
雲青岑又報了學校的名字。
鄭少巍:“把你身份證拿出來給我看看。”
雲青岑:“……這是……查戶口嗎?我沒有犯法……”
鄭少巍不耐煩了,他想說“你哪兒有那麼多廢話”,但是看到對方的側臉,他卻說:“你長得很像我的愛人。”
門口的蘇銘忽然心臟揪痛,他快要喘不過氣了。
當年鄭少巍和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鄭少巍對他說的第一句也是這個。
那時他哭笑不得,以為鄭少巍說的是從網上學來的土味情話。
後來才知道,鄭少巍說的是真的,他沒有一句是假話。
他用了很長時間才讓自己接受這個事實,接受他只是一個死人的替身這樣的事實。
接受他只是蚊子血,可能永遠都替代不了白月光。
但他依舊抱著一絲幻想,幻想隨著時間的推移,鄭少巍會忘了那個人。
可他現在,真的要撐不下去了。
雲青岑沉默不語。
鄭少巍又說:“不是蘇銘。”
雲青岑結結巴巴地說:“再像,我、我也不是,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
鄭少巍:“你缺錢?”
雲青岑搖搖頭:“夠生活,不缺。”
鄭少巍眉頭皺了起來。
“你認識趙鶴軒嗎?”
雲青岑茫然地看著鄭少巍。
鄭少巍瞭然。
他跟趙鶴軒打了好幾年,趙鶴軒一直認為是他把青岑逼死的,明明家裡是做的菸草生意,偏偏要在娛樂家插一腳,也開了一家公司,跟他打對臺,截過鄭少巍的胡,鄭少巍也給他下過絆子。
如果這個叫雲青的人是趙鶴軒培養出來的,那也不足為奇。
趙鶴軒那個可憐蟲,鄭少巍想起他就覺得可笑。
趙鶴軒永遠都在催眠自己雲青岑愛他。
可在鄭少巍看來,趙鶴軒只是青岑找來解悶的一個玩意,趙鶴軒身有殘疾,他雙耳失聰,如果不是他父母只有他一個孩子,今天的趙家肯定沒有他的一席之地。
他還記得在青岑的葬禮上,只有趙鶴軒說不了話,他的助聽器似乎失了靈,也沒法再控制自己的喉嚨,想要說話也只能發出“啊啊”的聲音。
趙鶴軒恨他,因為他是青岑生前最親密的人。
趙鶴軒越恨他,他就越得意,他確實是青岑最親密的人。
雲家破產之前,他們一起長大,在兩個人還穿著開襠褲的時候就整天混在一起,他們一起讀的小學,讀的初中。
後來青岑的父母死了,他找到了青岑,兩人又一起讀了高中和大學。
他那時候總是想著早點畢業,然後帶著青岑去國外,他會在國外求婚,他們會在國外結婚。
青岑要什麼,他就給他什麼。
所以他拉著青岑和自己一起跳級。
那些是只屬於自己和青岑的記憶,不管趙鶴軒他們如何嫉妒,如何憎恨他,都只會讓鄭少巍更得意。
然而得意過後,卻是無盡的痛苦和空洞。
鄭少巍臉上露出一個充滿侵略性地笑容來:“雲青,要不要考慮來我的公司?我會讓人好好包裝你,讓你一個月就能掙到你過去十年都掙不到的錢。”
“我可以把你捧得像蘇銘一樣紅,讓你想寫什麼歌就寫什麼歌,也不會強迫你上節目,不會強迫去應酬。”
鄭少巍的聲音充滿了磁性,帶著略微沙啞:“這個機會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只要你能把握住,你可以得到的不止五百萬,也不止一千萬,我還能在這座城裡給你準備一套房子。”
蘇銘的臉都白了,他聲音顫抖地叫鄭少巍的名字:“鄭少巍。”
鄭少巍轉頭看了眼蘇銘:“有事?”
蘇銘失笑道:“那我呢?”
鄭少巍:“該給你的資源不是都給你了嗎?你還想要什麼?”
蘇銘深深地看著他。
我想要你的真心。
可你只會把我的真心踩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