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娜卡納怔愣片刻。
人在心中自言自語時,只會聽到自己的聲音...
這是什麼意思?
自言自語時只會聽到自己的聲音...這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維娜卡納不能理解,她的動作慢了下來,但依舊精準地擊潰一個個屍鬼。
“她要我同你說:”
小女孩輕聲地訴說道:
“‘直至世界末日,我都會與你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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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從地下墓穴中逃脫了。
維娜卡納發現了屍鬼們衝過來的方向,知道它們衝著壁畫上的莎貝拉凋刻而去。
這些屍鬼們殘缺的靈魂被壁畫上的莎貝拉雙眼中的紅光蠱惑,傾盡所有地撲向那壁畫,企圖將之佔有。
當一行人聽著維娜卡納的指示,讓開一條大道之後,那些屍鬼們便不顧一切地衝向壁畫,並為此互相攻伐,大打出手。
她們便趁此良機,衝出了地下墓穴,回到了普里西拉的宅邸之中。
當維娜卡納重見天日時,她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主究竟發生了什麼?
為此,維娜卡納衝出了宅邸,她抬頭仰望那天宇。
天穹被撕裂了,裂開一個龐大無比的猙獰口子,四周分明是白晝,裂縫的深處卻是幽幽群星。
維娜卡納被如此景象震懾在原地,她聽到莫索爾城內的居民們慌亂起來,走街串巷地互相告知天空的異象。
絕望的、暴怒的、戲謔的...種種聲音沸騰起來,喧囂永不停息,那些諸神的信徒們,公然在大街上宣稱諸神即將歸來,世界迎來末日。
維娜卡納還聽到了異教徒們聚集在大道上,面對天穹的裂隙,齊齊跪在地上,由主祭領著誦經,在他們的口中,吾王之王的審判已經來了,唯有義人善人,能夠在千年之後得救.....
這些聲音魚龍混雜,團聚在一起,如同在維娜卡納耳畔邊炸開一般,無不在同她宣告一個事實。
莫索爾城即將迎來慘劇。
它將是北土第一個覆滅的城市,而它所受的罪罰竟然只是最輕的.....
維娜卡納的手腳在僵硬過後,後知後覺地顫抖起來,她撒開腿,拼了命地往山上奔跑,王女竭盡自己的所能,希望離那天穹的裂隙近一些,再近一些。
王女推開來往逃竄的行人,她不顧摔倒者的大吼大叫,抽出手中的長劍,將他們嚇退。
維娜卡納的雙腿打顫著,離天穹越近,她就愈是打顫,不安、恐慌...種種難以形容的情緒縈繞著她。
王女跑在碎石偏布的山坡上,腳下的山路泥濘,維娜卡納幾次險些跌倒,可她終究站住了,提著恐慌的雙腿,繼續奔跑著。
天穹上的雲海滾起雷霆,轟鳴聲壓過了地上萬物的聲音。
維娜卡納聽著那一道道閃電爆裂在天穹之間。
天穹的裂隙停止了擴大,似乎在被某種無形的偉力擠壓著,反而在一點一點的收縮。
這樣的景象明明是預示著,末日將延緩到來,可維娜卡納卻慕然覺得,自己的心在一寸寸的碎裂。
究竟是為什麼....
維娜卡納感到害怕,感到恐懼。
自己好像要失去些什麼,自己卻不曉得。
“主啊...讓我再離你再近一些!”
維娜卡納在心中吶喊著,她艱難地揮動打顫的雙腿,花盡全身地力氣,朝著山峰的高處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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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頂上,維娜卡納看見了欲神莎貝拉的神殿。
王女闖入神殿之中,她赫然看見,神殿之中,白金學院的巫師、欲神的祭司、以及普里西拉和她的女兒愛麗絲,都頹然地倒在地上,祭司與巫師們的口中泊泊地流出鮮血。
這一場儀式奪取了所有祭司巫師的生命。
普里西拉和她的女兒愛麗絲雖未死去,卻也昏迷不醒。
“究竟...發生了什麼?!”
維娜卡納的手腳冰冷,她勐地轉頭看向天穹。
裂痕漸漸縮小,不知不覺間,已經連原來一半的大小都沒有了。
這本應值得慶幸,值得人跪下祈禱...
可維娜卡納呆呆地立在原地,她聽到了自己的信仰,發出孱弱的心跳。
她的雙眸淌出淚水。
天穹的裂痕停滯住了,不再收縮,那股擠壓它的無形偉力,不知何時失了所有蹤跡。
凝望著天穹,王女聽不到主的聲音,她聽不到信仰的呼喚。
神的身影沒有出現在天穹的裂痕中。
自母親死而復生的那夜以來,維娜卡納無形中對主立起了信念。
然而此時此刻,維娜卡納兀然感覺到,那信念一點一滴地破碎,她再度感受到了無助。
她感受到...愛自己的主在逐漸逝去...
主...你到底...怎麼了...
山罡在大地上席捲,直直地逆勢衝上天空,灰暗的烏雲剎那匯聚在裂痕的附近。
漫無邊際的雨水,自那裂痕起,擴散到烏雲的每一處。
雨水是蒼白色的,碩大的雨滴落在地上時,能隱約聽到哀鳴。
似是每一滴雨水,都蘊含著陰魂不散的死魂。
莫索爾城上方的太陽被遮蔽了,沒有陽光能夠將之穿透,人們都說神是光的方向...是否在意味著,當那烏雲遮蔽住光芒時,神的方向也被這絕望的陰霾阻擋?
維娜卡納跪倒在地,眼睛瞪大著,就像小時候失去雙腿一樣,她發了瘋般向主祈求著,王女渴望得到回應,渴望能夠...好好聽到主的聲音。
整個莫索爾城頃刻被末日籠罩,地上萬民的哀嚎遍地。
她飛快地誦唸出所有記得的禱文,但王女不是要訴說這些...
維娜卡納只是期望能聽到她的聲音。
她是自私的,對這遍野的哀嚎充耳不聞,她只是期望能夠聽到她的聲音,就像一個孩子,只在乎父母臉上的喜樂。
這些年來,主只同她說過一句話,她牢牢地記在心裡。
除此之外,她沒有同她說過其他話了。
“主啊!”
“你為什麼不親自顯現在我面前,親自到我的耳畔邊訴說?!”
“為什麼你總要籍由別人?無論是母親,還是簡,還是那女孩...
都比我更能聽到你的聲音!”
“為什麼你從來都不親口告訴我,我的使命究竟是什麼?!”
“在這時刻,和我說吧,我祈求你...
主啊,讓我離你再近一些!”
維娜卡納哭慟著,雙手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