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著下酒菜,兩人喝了許久。
酒過三巡,之前的客套話已經說完。
嚴文墨突然重重嘆息了一聲。
“嚴兄,為何嘆息?”
這時候,之前去安排晚上桌子的小白已經來到了幹酒亭上,為兩人倒酒。
程巖用眼神示意小白,趕緊把酒倒上。
嚴文墨舉著杯子,晃著杯中琥珀色的酒液,“想當初,我才從夫子草堂離開,來這京城,心中雖說不上有這番話的鴻鵠志,但也是抱著今後能利國利民的心思。”
“如今只是感覺慚愧,被這京城的亂花迷昏了神志。”
“若不是程兄出現,我怕是會一直這般墮落下去。”
“來,幹酒!”程巖催著嚴文墨將酒下進了肚中。
現在程巖對著嚴文墨突然有了點好感。
還真別說,要是有人這樣打臉,程巖絕對要離這人遠遠的。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
絕對不會說還要放下臉面,過來與對方結為好友。
“程兄之前必然是知道我與那朱文關係甚好,所以沒給我好顏色看。”
“如今又願意和我這尋歡之徒坐在一張桌上飲酒。”
“我嚴文墨自認為,是沒程兄這般寬廣的心胸的。”
“這幹酒亭真如文章裡所說,是幹酒的佳地。”
“其實,我老師也告誡我,務必要和程兄多請教。”
“嗯?”程巖覺得有些誇張。
國學堂的堂主,居然看好自己?
“你所說的老師,可是國學堂的張文智,張堂主?”一旁的小白好奇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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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嚴文墨先是回答了小白,然後轉過頭對著程巖,“當然,程兄別想多。”
“我並不是因為老師的緣故,才約程兄。”
“我是自己對程兄也很是仰慕。”
“不打緊。”程巖笑了笑。
“今日如此開心,不如我寫首詩助興吧!”嚴文墨喝了口酒,便站起身來。
酒過三巡對於文人來說,正是吟詩作樂的時候。
隨著嚴文墨在幹酒亭中徘徊了幾步,緩緩將寫成的詩念了出來。
“獻醜了。”
“與程公子幹酒”
“昨日京城登徒子,今日方知大文豪。”
“若問此是何許人,幹酒亭上程公子。”
一瞬間,程巖人都木了!
他覺得這詩要是宣傳開來,今後自己會多一個外號:京城登徒子!
只是這大宇的文人,這作詩的水平,實在是有些一言難盡。
程巖覺得,有些逼不是自己想裝,完全是同行襯托。
莫非這,就是大宇新一代文人代表的作詩水平?
程巖心想,還好那日禮部尚書讓人前來,說登高作賦,只寫文章不寫詩詞。
否則這嚴文墨的臉,怕是真被踩癟了。
“好詩!”
程巖和小白鼓了鼓掌。
程巖雖說很介意“登徒子”這三個字,但想想對方也沒什麼惡意,再想想自己還說過這些讀書人是負心人,也就作罷。
“不愧是我們大宇新生代第一文人。這首詩,言簡意賅朗朗上口,假若傳出去,必定是膾炙人口的佳作!”
小白在一旁說著,還拿筆記錄了下來。
“嗯,昔日京城登徒子,今日……”
程巖狠狠瞅了一樣小白。
“獻醜了。”嚴文墨被小白誇得有些開心。
文人便是如此,只要你能誇一誇他的詩詞歌賦,他甚至覺得你就是他的知己。
小白突然提議:“今日與兩位兄弟如此開心,不如我們趁著這機會,結為異姓兄弟?”
程巖都愣了愣,看了眼一臉期許的小白。
程巖知道,小白這樣做,很符合小白的身份。
小白應該知道,眼前兩人的前途都是有無限可能的。
嚴文墨今後必然是國學堂堂主,而自己的話……
程巖雖然不知道今後幹啥,有可能是加入督查者,有可能就在繪夢堂下下棋飲飲酒,但以目前的表現來看:太風雲人物了一些。
小白是個家裡沒有絕對硬背景的富二代。
若是與這兩人,結為異性兄弟,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甚好。”嚴文墨的酒喝得有些上頭,如今滿臉和脖頸處都已經紅完,藉著酒意:“只是不知道,在下這身份……”
程巖聽懂了嚴文墨的意思。
再怎麼說,“自己”也是京城名門之後,程家家主當初貴為一品郎,官至兵部尚書。
這小白是富二代,談不上豪門,但家裡不是尋常百姓能相比的主。
嚴文墨則是個窮讀書人,若不是國學堂看中,現在恐怕還在夫子草堂中,節衣縮食苦讀詩書呢。
“大丈夫不問出處。”程巖一臉正色說道。
“這句話說得好!”小白在一旁稱讚:“我發現程哥,動不動就能說出幾句至理名言啊!”
“大丈夫不問出處……”
嚴文墨嘴中唸叨的,一時間已經淚流滿面。
曾何幾時,也因為自己出生貧困,被多少人瞧不起過?
如今眼前的人,是京城名門之後,居然說出了這等話。
“若能與程兄,白兄結為兄弟,是我嚴文墨的榮幸!”
只見三人把酒言歡,按照年齡定了次序。
程巖年長為大哥,嚴文墨是二弟,小白年齡最小,是小三。
又是連連碰杯,太陽還未落山,幾人已經喝得有些麻了。
“二哥明日便要離開京城,可知要去何處,去多久?”小白在一旁問道。
“西出陽關,南下番禺,北至雪境,東到滄海。”
嚴文墨嘆了口氣,“總感覺要多出去看看,讀了成千上萬本書,不知所用也不行。”
“這便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程巖又冒了個金句出來。
“大哥所言極是!”嚴文墨頷首。
“那我們便在這京城,等二哥回來。”小白連連點頭。
程巖看了兩人許久,發現兩人的笑裡沒什麼虛情假意。
不由想到這個世界的大部分人,還都是耿直之人。
“那我便為老二,寫一首送行詩吧!”
程巖站起了身,“小白,你為我代筆。”
程巖可不會書法,倒是他發現小白這人的書法還很不錯,家裡估計多少還是有點底蘊的。
“別嚴文墨遊四海”
程巖將送元二使安西開頭兩句的時間地點節氣改了改。
“京城朝雪浥輕塵,東郊客舍酒色新。”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嚴文墨聽完,提起酒壺便將酒灌入了喉嚨,眼淚止不住流淌。
當然,更應景的還有一首。
程巖勸君更盡一杯酒後,也是來了興致!
“二弟,為兄再送你一首!”
“別嚴文墨二首”
“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
此時正是初冬,北風起,不久大雪將鋪滿京城。
含著熱淚,嚴文墨抱著酒罐,呆呆看著程巖。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砰!”
“咔嚓!”
只見酒罐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