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中是沒時間給你思考的。
只有在打完大戰之後，你才有時間回憶戰場的慘烈。
他們這次只死了一個人。
但這也是張鴻第一次見到自己人死。
正如之前所說，戰場上不會有時間給你回憶，給你留遺言。
在殺扶桑士兵的時候，不是賈戌動的手。
再加上那只是陌生人，一槍或者一刀斃命，他沒什麼感覺。
甚至他對穿越這件事就沒什麼實際感覺——穿越後這半個月他壓根就在荒村裡沒離開過。
所以對他來說，這更像是郊遊。
那些死掉的扶桑士兵，只不過是遊戲中的NPC罷了。
而黃三成不同。
這是第一個死掉的賈戌的熟人。
就好像他穿越前玩兒遊戲一樣。
一部劇情很棒的遊戲，裡面一個塑造的很飽滿的角色死了，他也會覺得難以接受，也會難怪。
更別說現在是真人了。
黃三成有理想，有自己的血肉。
他夢想著未來生活的美好，想著打完仗回去找個喜歡的姑娘結婚過日子，性格優柔寡斷是個老好人，不會發脾氣，沒架子。
但他是個人。
一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然後他死在了賈戌面前。
甚至可以說老黃就是被賈戌害死的。
賈戌自閉了。
沒一天，賈申帶著部隊回來了。
聽聞老黃的死，他什麼也沒說。
沒有傷心，沒有難過。
沒有表情。
賈戌走過去道歉。
他沒有像有的電視劇裡面那樣跑過去質問賈申為什麼不傷心。
他只是道歉。
但賈申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給了他一巴掌。
“你該道歉的人不是我。”
孩子們都哭了，賈戌挨了這一巴掌，沒說話。
現在如果有人能揍他一頓，反而能讓他心裡好受不少。
而且打他的人還是他爺爺。
但賈申沒再動手。
“我不會打你，是個男人，就去戰場上還你的債。”
這一天，賈戌應徵入伍。
............
現實中的那個賈戌長舒一口氣。
“嘖，鴻哥也是搞，非給主角起個我的名字，還賈申的孫子......真的搞。”
“咳咳......咳！”
旁邊病床上忽然想起劇烈咳嗽。
賈戌扭頭一看，發現他爺爺賈申正涕泗橫流乾咳不止。
心頭一驚，他趕忙扶著爺爺坐起身，然後讓他側過身子，端起痰盂拍著他的背讓他把痰咳出來。
等一切忙完，他發現爺爺表情又恢復了過去的麻木，眼神裡原本自從看電視後出現的光又變得灰暗了。
他一慌，起身就要去喊醫生護士順便給老爹打電話。
但賈申卻抬手抓住了他衣角。
“我沒事。”
賈戌不信，老爺子住院後腦子就不太清醒，這種事情他可不敢含糊。
“你去吧，去了我就拔了針頭絕食。”
“好好好我不去我不去！爺爺您別激動！”
賈戌慫了。
這特麼可真難頂！
賈申看著自己這孫子。
除了名字之外，他跟電視裡那個“來生”一點兒都不一樣。
沒書卷氣，長得不帥，還有點兒憨。
嘆了口氣，面對明顯敷衍自己的孫子，老爺子嘆了口氣，“其實我意識一直是清醒的，之前只是......只是裝的。”
“啊？！”
賈戌人傻了。
啥情況啊這是？
賈申靠躺回了四十五度角斜著豎起的病床上。
他當然是清醒的。
之前之所以一直抗拒治療，就是已經心懷死志了。
當時張鴻來看他的時候他是裝的意識不清醒。
還是因為無法面對啊......
無法面對那張跟來生一模一樣的臉。
道歉的話湧上嘴邊卻說不出口，不是因為面子，而是因為不齒自己的為人。
但最後，他還是藉著裝糊塗要到了張鴻的道歉。
雖然......也只是給自己心裡安慰罷了。
他說那些話，其實就是暗示張鴻回去記得查一下自己先人裡面到底有沒有來生這個人。
想必是查到了。
那他為什麼要看這部電視劇？
就是想知道來生的後人在知道真相後，還會不會原諒自己。
這是他一輩子的心結。
但看到這裡，他覺得可能不會了。
他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時一時私心作祟，把殿後的任務留給了來生，而自己則苟且偷生了幾十年。
第二後悔的事情，就是在老黃犧牲之後，他氣上心頭失去理智，強行要求不是軍人的來生入伍。
那時候來生什麼也沒說，就默默地同意了。
想必那時候，來生心裡應該也已經存著把命還給老黃的念頭了。
如果......
如果當時自己真的揍他一頓......
可惜沒如果。
爺孫倆心思各異，這一集也在繼續播出。
入伍之後，劇中的賈戌也算正式上了戰場。
隨著戰爭的繼續，他漸漸變得沉默寡言。
越來越多的袍澤的犧牲，讓他越發明白了戰爭不是書上的一句“三月戰爭”的戲言。
但在戰場上，沒那麼多功夫可想。
不過他漸漸理解了賈申的不苟言笑。
特別是某天晚上他起夜小解，卻看到賈申一個人看著犧牲戰友們的軍牌默默抽菸流淚。
他沒過去，但他明白。
明白賈申為什麼不苟言笑。
因為犧牲看的太多了。
他也明白了不少戰友包括長官，為什麼比他更加悍不畏死。
是不怕子彈嗎？
是不怕炸彈嗎？
面對坦克的炮口真的沒退縮的想法嗎？
不是的。
因為他們在自虐。
為什麼，為什麼那些犧牲的人這麼年輕？他們比我們年輕，他們卻犧牲了，我們卻活著。
過去一起聊天一起睡覺一起暢想未來的年輕人，連遺言都沒留下，就永遠離開了。
有的甚至連遺體都沒有。
為什麼......為什麼死的人不能是我？
賈戌也終於明白了。
為什麼幾十年後的爺爺從來不提自己得過的軍功章，他為什麼一直到死，都把這些軍功章藏在櫃子最下面，幾十年都不拿出來一次。
因為在他們眼裡，這不是標榜他們功勳的獎狀。
這是戰友，是袍澤用血用命替他們換回來的。
這些是屬於那些曾經年輕也永遠年輕的戰士們的，不是屬於他們的。
兩個月。
戰爭開始已經兩個月了，賈戌穿越也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
帶著半大孩子們，跟著大部隊，他們終於把侵略者趕到了河那邊。
接著，就要渡河了。
賈戌知道，這也是最後一場大戰了。
歷史書上講過，渡河之後的最後一戰，就是把扶桑侵略者趕下海的一戰。
這一戰，將終結“三月戰爭”。
華國，也將從防禦轉變為戰略進攻。
站在河邊，看著周圍年輕且眸中有著光的年輕人們。
賈戌內心一片平靜。
大家都在等待渡河的命令。
就在這時，有政委舉起了喇叭開始給大家打氣——
“戰士們！弟兄們！我是王政委！大家都聽我說！我要你們每一個人！都大聲唱這首我們人人都會唱的從軍歌！”
等嘈雜的聲音漸漸安靜，他清了清嗓子，用破鑼般的嗓子吼出了破音且跑調的歌聲：
“君不見，漢終君，弱冠系虜請長纓！
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
伴隨著他破音且跑調的吼聲從喇叭中傳出，漸漸地，大合唱般吼出歌聲響起：
“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況乃國危若累卵！羽檄爭馳無少停！
棄我昔時筆！著我戰時衿！一呼同志逾十萬，高唱戰歌齊從軍！淨胡塵，誓掃倭奴不顧身！”
伴隨著“旗正飄飄，馬正蕭蕭”的大合唱。
伴隨著齊聲高唱高昂著頭顱踏過橋樑的戰士們行進的畫面。
這一集，結束了。
“紅旗招展，跨過江海......紅旗招展，跨過江海......”
聽見耳畔虛弱的歌聲以及打拍子的聲音。
賈戌抹了把淚回過頭，卻看到自家爺爺半眯著眼，兩手打著拍子，哼著首歌。
但他哼的調子以及歌詞卻跟電視上的調子不太一樣。
看了眼字幕。
原來這首歌的作詞是鴻哥，但作曲並不是。
這首曲子是借用的一首軍歌的曲子。
看了眼皮膚早已鬆弛褶皺佈滿老人斑的爺爺點著下巴打著拍子哼著“紅旗招展，跨過江海”這一句歌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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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才是當初那首歌真正的歌曲歌詞？
賈戌終於沒忍住，還是被風迷了眼。
PS：下章這部電視劇結束，第一部電影要拍什麼已經想好了，二選一，寫寫看吧。
話說我又紅又專，為什麼還會被遮蔽章節？
唉。。。睡了，(|3[▓▓]晚安。
PS後不收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