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本王一直很崇尚唐國的文化!” 良久,松贊王臉色恢復了鎮定。 大唐展示兇威,這兇威中必然有貓膩之處。 這或許是對方集中了精銳團體。 但這種打擊力確實足以證明實力。 倘若吐蕃繼續糾纏,必然會出現重大折損。 雙方都會有得不償失的後果。 吐蕃國和大唐國必然有一方需要低頭。 眼下是大唐國先聲奪人,不僅波及到了後方,亦有在前線展示。 松贊王看了看手中的文書,語氣柔和了下來。 大唐強勢,他便只能弱勢。 如今後方失火,他也強勢不起來,松贊王甚至不乏惶惶之感。 再如何說,他也僅僅只有二十餘歲,年齡與眼前的大唐使者沒多少區別。 這種年齡不能苛求心態穩重如山,面臨山崩而面不改色。 只是往昔的不斷勝利,鑄就了松贊王強大的自信心,他才能有著四處不斷的軍事行動。 而如今,這種自信遭遇了重重的一擊。 松贊王開口時,語氣中下意識多了一份柔和。 “大唐儒家文化傳承上千年,有著歷代先人不懈而又持久的付出,文化確實有著獨到之處!” 松贊王的心態從輕鬆,到震驚,到沉重,又到柔和。 對方的臉色雖少有變化,但心態卻難於瞞過李鴻儒。 伴隨著松贊王看似低頭的話語,李鴻儒毫不客氣的點頭了下來。 “本王一直很嚮往儒家文化,若特使有能力,還望向唐皇招呼一聲,也好方便本王前去拜訪”松贊王抬頭道。 “您真敢去見我們陛下?” 李鴻儒問了一聲,這讓松贊王一時有些啞口。 如同唐皇不會前去邏些城,他同樣也不會去長安城。 冒然前往他國的首都,這對帝王們的風險確實很大。 即便身懷本領,松贊王顯然也不會去做這種嘗試。 “你就說自己有沒有這種能耐吧?”松贊王轉移話題道。 “有”李鴻儒點頭應答後又問道:“你真要去長安拜訪我們陛下,若是您決定前去,我給您打招呼!” “今天天氣看上去不錯啊,哈哈哈,你們說是不是啊!” 相較於李鴻儒應下時的肯定,松贊王神情不免有些飄忽。 他沒想到李鴻儒還真有打招呼的能耐。 這貨在大唐朝廷的地位看來還算不錯。 早知道當時就將對方逮了。 松贊王一時難於回答李鴻儒的問題,只能強行轉移話題。 他朝著周圍諸多武將喝了一聲,頓時讓諸武將連連點頭。 “贊普,今天萬里無雲啊!” “贊普,我們也覺得今天的天氣很好!” “贊普,要不要殺幾個大唐人祭天,讓這老天下點雨!” “對啊,咱們牛馬的草料不怎麼足了,要下點雨才行!” …… 一眾武將的幫腔讓松贊王臉色正常了許多。 話題難於繼續之時,有幫手打岔會舒坦很多。 “你聽聽!” 松贊王指著眾武將,又居高臨下的指指山下。 “咱們可不是怕你們大唐人,而是我們牛馬的草料不足了!” 侯君集的文書上寫得很客氣,但也寫得很直白。 吐蕃國的選擇不算多。 交出此前侵佔吐渾國的區域,撤退顧後就是最好的選擇。 只是松贊王也不欲灰頭灰臉的走人。 他說上一句武將們開口提及的理由,這才感覺沒落了自己的面子。 “你們大唐人也別得意,咱們這一次走了,下一次還能來”松贊王道:“待本王搞定了那批婆羅門的人,又將邏些城佈置妥當了,咱們會有較量的機會。” “我們大唐不喜侵略,是戰是和的決定權在你們手中,但若還有下次,也不會只是給予這點教訓了!” 松贊王強撐面子放狠話,李鴻儒亦是不卑不亢的反擊。 他的話讓松贊王心中沒譜。 在面對未知底細的國度時,吐蕃王朝確實有太多不曾準備充分的地方。 直到現在,松贊王就弄明白了一些事情。 大唐王朝比吐蕃王朝強大,但大唐王朝並不想打這種無所謂的戰爭。 一來是沒有死仇,二來則是難於在戰爭中撈到什麼特殊的好處。 而最重要的一點,大唐很可能會極為介懷吐蕃與婆羅門聯合。 但吐蕃也從未想要依靠婆羅門。 這是一把雙刃劍,動輒傷人傷己,難於去掌控。 “所以咱們以和為貴!” 松贊王臉色難堪,一時難於下臺時,只見不遠處一個削瘦的身影如風一般鑽了回來。 對方身影晃動時帶起了絲絲重影。 這不僅僅是在迅速奔行,還有著某種閃避的作用,能耐極為獨特。 李鴻儒覺察出對方定然很適合跑腿幹活。 “以和為貴!” 松贊王咀嚼了一下用詞,又點了點頭。 “祿東贊此言甚是!” 松贊王開口時,那身影已經在眾人中停了下來,顯出一個穿著金色銅錢大褂的削瘦中年男子。 對方身形削瘦,又有著滿臉的鬍渣,腦袋只是簡單的盤了盤髮絲。 李鴻儒瞅了瞅對方腦中央,在祿東贊的腦袋中央,已經禿了一圈。 這種造型有個還算響亮的名號,叫‘聰明絕頂’,一如李鴻儒往昔調侃自己是‘絕頂高手’一樣。 只是他當時屬於調侃,而這種外貌特徵者有不少人確實極為聰慧。 能無視禮儀,架著風浪直接顯出在松贊王面前,對方顯然有著極為重要的地位,也必然具備聰慧。 只是一句話,松贊王的臉色就緩了下來,有了檯面下。 “大唐人剛剛還損傷了我們上千的兄弟,莫非就這麼算了?” “就是!” “以和為貴是什麼意思?不打了?” …… 相較於松贊王緩和的神色,諸多武將則是憤憤不平,神情中不乏激烈的色彩。 “尚囊只怕還被蒙鼓裡……” 武將們議論紛紛時,松贊王和飛速趕來的祿東贊有著低聲的秘議。 前往死傷另說,松贊王確實很擔心邏些城的狀況。 作為朝臣之首,又具備諸多術法和法寶,松贊王也沒想明白尚囊是如何失手,而且他那三尊秘衛並非吃素的。 “吐蕃一向對大唐敬畏有加,想從大唐學習文化,還望唐皇陛下允許我們朝見!” 祿東贊和松贊王的交談只是維持了十餘秒。 隨即,祿東贊開始了敘說。 這些話語從松贊王口中說出來會極為不妥,但從對方的臣子口中說出來又無傷大雅。 雖說這些話語是代表著松贊王的意思,但換一個人說便會具備不一樣的效果。 一時間李鴻儒亦是拱手回應,言稱大唐歡迎各國前往長安學習文化。 能答應的他都答應,不能答應的一句也不亂說。 聽了李鴻儒的擔保,便是祿東贊說話時也倍感頭痛。 但毫無疑問,吐蕃國必須退兵了。 不管是從彼此交戰的勝負來看,還是後方失火的情況來看,吐蕃國都沒有了任何進發的理由。 本想撒潑打滾要些東西,沒想到大唐並不像往昔那些國度,直接將他們狠狠揍了一頓。 明面和暗中齊齊出手,這是雙管齊下,都給予了他們一個教訓。 “若特使能引薦,祿東贊願意前往長安城代吾王謝罪!” 待得與松贊王私語數句,祿東贊行禮開口,語氣不乏低下,甚至援引了松贊王。 李鴻儒稍有奇怪時,腦袋又回想明白了過來。 若尚囊拖延的時間不足,只怕松贊王趕回邏些城會有些晚,那座寺廟很可能都修完了。 這意味著婆羅門具備在吐蕃國境內擁有正式居住的權利。 吐蕃對婆羅門存在抗拒的心態,只是想從對方身上學到文化,當對方當成過客,但並未想過將這些人留在吐蕃國。 不論是大隋還是吐渾國都是前車之鑑,吐蕃不可能重蹈覆轍。 但如今的狀況有些亂。 松贊王也不知道尚囊的腦袋如何就殘廢了,想著去修建寺廟。 明明當初交代過要拖延,不說拖延一輩子,拖延個三五年便足夠了,甚至於他借用兵伐之事躲避。 但松贊王沒想到一切壓根不如他所願。 吐蕃國難於獨立去對抗婆羅門。 一旦婆羅門在吐蕃國紮根,這便會成為一個難於甩脫的頑疾。 相應需求外援也成了必然。 大唐強大,且又與婆羅門恩怨不淺,是最為上佳的選擇對象。 相較於丟臉皮賠罪,一些代價可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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