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去凱奧斯.李的領地？”關曜星皺眉看著眼前的女人。
這是“暗血家族”的主要管事人之一特瑞莎.布來德，也是被凱奧斯俘虜的麗塔.布來德的奶奶。
特瑞莎和關曜星以前就有交情，所以在看到麗塔被俘後，關曜星去找的就是她——其他的“暗血家族”成員也很難找到。
當然，關曜星沒有說她是跟著麗塔去的——否則她沒阻止麗塔就說不過去了。
而是說她本來就要去瓦利城那邊，要潛入凱奧斯的領地“辦點事”，剛好看到了麗塔被俘的情況，所以跑過來報信。
“暗血家族”的人其實也沒的選，他們只有兩條路，一條是去和凱奧斯談判，把人贖回來，一條就是自己去把麗塔救出來，他們是不可能坐視“暗血家族”這一代最強的、最有天賦的成員被聖佑聯盟的貴族俘虜而不去管的。
但自己潛入凱奧斯的領地的話，他們其實把握並不大，因為麗塔雖然很年輕，等階也只有10級，但她的潛入隱匿能力，其實在“暗血家族”裡，已經是最頂級的了，其他人就算有比她強的，也強不到哪去。
她既然被凱奧斯發現俘虜，那其他人去，又怎麼能保證不會被發現，不會被俘呢？
如果潛入失敗被發現，那就很麻煩了。
“暗血家族”從來就不是擅長正面戰鬥的西界勢力，更何況還是在瓦利城轄境，在如今風頭正盛，各種傳言滿天飛的凱奧斯的領地內。
到時候再多被俘幾個，那“暗血家族”就真的完大蛋了。
但是談判的話，如果真要他們自己去，也是兩眼一抹黑，不知道怎麼入手，還是只能找那種在兩邊做生意的掮客，不然貿然衝到凱奧斯的領地，說不定還沒談就又先開打一場。
現在有關曜星主動去幫忙談判，特瑞莎自然是求之不得。
當然，即便有關曜星出手，他們原本也做好了談判沒那麼順利的預期。
但他們的預期，是凱奧斯大開口，直接提出一個很離譜的價格，卻怎麼也沒想到，凱奧斯根本不要贖金，不要賠償，直接就要把麗塔給留下。
特別是關曜星帶回來的訊息還說，麗塔自己選擇了留下！
這是特瑞莎無論如何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的，所以她要親自去一躺凱奧斯的領地，要親眼見一下自己的孫女，要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如果凱奧斯真的需要“人質”，需要“暗血家族”有人替他效力三年，那也不能是麗塔。
“是的，你說麗塔親口說要留下，選擇給做凱奧斯的契約僕從，我不相信，我要親自問她。”特瑞莎語氣堅決地說道。
關曜星微微皺眉：“這可能會有點麻煩。”
“你不是說那位凱奧斯男爵是個有基本底線的聖佑聯盟領主，如果做了交易，他有了承諾，是可以相信的麼？那麼就跟他說，我要去見麗塔，看他提什麼要求。”
關曜星嘆了口氣，點頭：“好吧，我去跟他說。”
她倒不是怕凱奧斯會對特瑞莎下手，而是她認為特瑞莎即便見到麗塔也不會有什麼用，甚至可能會讓情況變的更糟，搞不好又讓凱奧斯多了什麼籌碼。
凱奧斯如果敢讓特瑞莎見麗塔，那基本上就意味著他有自信，特瑞莎不太可能改變麗塔的決定，或是最後的結果。
雖然暫時還不明白凱奧斯會怎麼做，但是對凱奧斯的行事風格，關曜星還是非常瞭解的。
這傢伙，表面上看起來光明磊落，很多事情都是跟你明牌來談，但實際上暗搓搓地背後已經做了不知多少準備了，讓你有種無可奈何，只能按他預計的牌路走的感覺。
特瑞莎，包括其他暗血家族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是擅長鬥心眼的人，整個家族加一塊的心眼，估計都沒有凱奧斯一個人多。
關曜星實在有點擔心，特瑞莎去見麗塔，會不會被凱奧斯賣了還幫他數魔券？
別說特瑞莎了，就是關曜星自己，都沒把握跟凱奧斯鬥心眼能鬥得贏。
那家夥的腦迴路，和一般人根本不一樣，而且有種一般人，甚至超階強者都沒有的洞察力和直覺。
當然，如果她鐵了心要保麗塔，直接告訴凱奧斯，這事是她擔的，她代表自己和凱奧斯談判，那麼有很大機率率，凱奧斯是會讓她直接帶走麗塔的。
但問題是，代價呢？
她很清楚，跟凱奧斯做交易，想要佔便宜是沒那麼容易的，特別是這種主動權在他手裡的情況。
所以，她肯定不會為了“暗血家族”，以自己為主體去和凱奧斯做交易，鬼知道會踩什麼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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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特瑞莎一定要去，關曜星也沒法阻止。
於是幾天後，和凱奧斯進行了兩輪溝通，關曜星便帶著特瑞莎再度來到他的領地。
依然還是之前的那套方案，先到約定的地點進有禁靈法陣的馬車，然後馬車再載著去凱奧斯的領地，進入佈置好的外層禁靈法陣內，麗塔便會直接去車上見特瑞莎。
不過這次按著凱奧斯和關曜星的約定，只有特瑞莎一個人進來，但凱奧斯也答應，讓麗塔和特瑞莎單獨相見，他並不跟著一起，也不會派其他人進入車廂。
關曜星在約定地點一看到那來接人的馬車，就發現和上次她所乘坐的有所不同了，不單是不同一輛馬車，更重要的是這馬車車廂上不再是單純的禁靈法陣，還有禁魔法陣，是一輛有雙禁功能的馬車，車廂外部還有比較厚的金屬蒙皮，防護等級拉高了好幾重，當然，重量顯然也重了許多，為此還多加了一匹馬來拉。
這顯然不可能是在談好特瑞莎要和麗塔相見後才臨時做的改裝，那車廂法陣和外層金屬蒙皮防護，都是很一體的，看起來是從這車廂製造的時候就已經融合進去。
所以，凱奧斯在上次她來之後，就又重新設計製造了一輛這種防裡防外都更強的馬車？
關曜星都不用跟著去便能猜到，凱奧斯領地裡那個停這馬車的禁靈法陣，一定也有加強，必然和車廂一樣，是雙禁法陣了。
這就是給她，或者其他超階強者準備的，以後估計誰要見凱奧斯，都是這套流程了。
不對，以凱奧斯的性格，這輛雙禁馬車也絕不是終極形態，接下來肯定還會不斷變化，這傢伙會把一切可能的漏洞都補上。
……
特瑞莎坐在車廂裡，整個人繃得非常緊。
“暗血家族”不僅在潛行隱匿方面有特殊的能力，在探查感知方面，同樣有特長，他們無時不刻在收集著周圍的靈氣、魔力資訊。
但待在這個車廂裡，外界的一切資訊，不論魔力、靈氣，甚至聲音，都被隔絕，就像是待在一個封閉的小盒子裡一樣，非常地壓抑，難受。
這讓特瑞莎情緒愈加的煩躁，不安，不斷地想象著一些不好的畫面，甚至擔心關曜星已經和凱奧斯沆瀣一氣，然後要坑害他們“暗血家族”，把她和麗塔都給關起來——這種平常稍微想一想就知道不合邏輯的事。
終於，馬車停了下來，過了十幾分鍾，車廂門開啟。
看到麗塔一個人跳上車廂，看到這個家族新一代最有天賦的孩子狀態很正常，身體沒受到什麼殘害，精神也不錯的樣子，特瑞莎終於松了口氣。
把車廂門關上，麗塔好奇地看著車廂頂部的天窗——因為車廂沒有可以開啟的側窗，三面都是厚實的、夾著魔法鏈路層的箱體，又有雙禁法陣在作用，所以沒法用魔法燈，就只能透過這種特殊的天窗引光照明，不至於讓裡面一片漆黑。
不過這天窗只能看到一片白濛濛的光，並不能看到天空或其他景物。
麗塔眯著眼好奇地打量了兩眼那照明天窗後，就跟特瑞莎行禮：“三長老。”
是的，麗塔對她的奶奶特瑞莎的稱呼，是“三長老”。
從小到大，她其實一次奶奶，一次媽媽都沒叫過。
西界很多類似“暗血家族”的勢力都是這樣，家族內部，等級高於親情、輩分，或者有時候，輩分本身就是等級的一種體現。
家長既是家長，也是整個勢力的領導者，哪怕是“暗血家族”這種總成員都不到五十人，常年隱於暗處，並沒有非常大地盤的勢力都是如此。
特瑞莎點了點頭，儘量讓自己保持著比較平和的表情和語氣，說道：“麗塔，我是來接你的。”
麗塔愣了一下，抬頭看了眼自己的奶奶，又低下頭，小聲說道：“我……我答應過凱奧斯男爵，要留在這裡為他效力三年……”
“說什麼胡話呢！”特瑞莎大聲斥責道。
看到麗塔被嚇得整個身體都抖了一下，頭低得更深了，特瑞莎想到來之前關曜星對她的告戒，於是深吸了口氣，放緩了語氣，說道：“麗塔，不要擔心賠償的問題，我們雖然不是西界的大勢力，但底子和積蓄也是有一點的，而且西界有很多聖佑聯盟的領主搞不到的東西，那些東西在西界可能價值一般，但到了聖佑聯盟，卻能換到大筆魔券，所以我們的負擔並不會很大。”
麗塔小聲說道：“凱奧斯男爵不會要那些東西的，他有和西界交易的渠道，一般的東西看不上的。他如果要賠償，肯定也是西界很難搞到的東西……”
她話還沒說完，特瑞莎已經不耐煩地斥道：“這些不是你需要考慮的！你只要和我回去就行！”
“我……我闖的禍，我犯的錯，我自己……”
特瑞莎再次打斷道：“你自己什麼都做不了！你真覺得那個男爵會只讓你效力三年就放你回去？這三年你要做什麼樣的事情，受多少苦才能讓他滿意？真的滿了三年後，他如果不履行約定該怎麼辦？”
“不會的，我在這裡沒有受苦，凱奧斯男爵對我挺好的，我就是幫凱奧斯男爵去考驗他的安保團隊，我也沒有透露家族的修煉方法和任何潛行隱匿的方法，就只是單純地潛入，對他們的安保體系做驗證。我每天都會和凱奧斯男爵，還有淺蒼小姐一起吃飯，聽他們聊天，他們說很重要、隱秘的事情的時候，也不會迴避我。我休息的房間很好，床很軟，我在領地裡也可以自由走動，凱奧斯男爵說如果有興趣，他還可以安排人讓我偷偷地去瓦利城逛逛，只要不露臉就行……”
“住口！”特瑞莎聽不下去了，再次提高了音量：“你在想什麼呢！他能讓你一起吃飯，敢讓你在領地裡自由行動，讓你去幫他驗證安保系統，還不是因為你已經跟他籤了靈魂從屬契約！難道你覺得，他是把你當家人朋友，當自己的親信下屬？你只是簽了靈魂從屬契約的奴隸！如果你沒有籤靈魂從屬契約，他怎麼敢放任你近身，怎麼敢讓你在領地裡自由行動！你就甘心當個奴隸……”
麗塔呆呆地看著特瑞莎，有些別她這劇烈的反應給嚇到了，過了好一會，才終於忍不住小聲說道：“三長老……我還沒有和凱奧斯男爵籤靈魂從屬契約……”
“你知不知道你籤了靈魂從屬契約後，你的命就握到了那男爵的手裡，真的等到……什麼？你沒簽……”特瑞莎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麗塔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一下愣住。
她之前聽關曜星回來說那領主要麗塔留下來當三年人質，還得籤靈魂從屬契約，而且麗塔自己也答應了，所以現在一聽到麗塔說那領主又是讓她去驗證什麼安保系統，又是一起吃飯，又是聊天不避諱她，又是任她在領地裡自由行動，本能地就覺得麗塔已經提前跟凱奧斯籤了靈魂從屬契約，所以非常地生氣，完全控制不住情緒了。
過了幾秒鐘，特瑞莎終於再次開口：“他現在對你是這副嘴臉，就是要讓你心甘情願地籤靈魂從屬契約！你一旦簽了靈魂從屬契約，就是他的奴隸了！反正其他的你不用管，和我一起走就是了！我這就去找那個男爵談……”
“不，我要留下來，我答應過凱奧斯男爵，我要履行我的承諾。”麗塔忽然抬起頭，堅定地說道：“三長老，你回去吧。”
她說罷，便直接拉開車廂門，跳了下去，向遠處的建築快步走去。
“麗塔！麗塔.布來德！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回來！”特瑞莎大喊了兩聲，沒把麗塔叫住，便緊跟著躍下馬車，要去拉她。
但她一下車，一個身高兩米三，一身金屬重甲的侍衛便擋到了他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用沉悶的聲音說道：
“夫人，您不能下車。”
“滾開！”特瑞莎伸手要推開他，但抬手推，對面卻像牆一樣紋絲未動，才赫然想起，即便是車廂外，也依然是雙禁法陣。
“夫人，請您回到車廂。”
兩米三的鐵疙瘩向前走了一步，對特瑞莎而言，就像一座大山逼來，讓她不由自主地後退。
她再一抬頭，發現麗塔的背影已經快速地消失在不遠處的那棟建築門口。
雖然心中不甘、不願，但特瑞莎最終還是上了馬車，一個人被送出了領地。
領地中，那二十多米高的法師塔上，凱奧斯放下魔法窺遠鏡，輕輕嘆了口氣。
他的旁邊，同樣拿著魔法窺遠鏡，看著那馬車離開領地大門的，還有淺蒼拂曉，她看了眼凱奧斯，說道：“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