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從角落陰影中走出，披頭散髮、穿著一件黑色法袍、鼻樑高挺、留著長鬚的陰騭老者，凱奧斯不由得驚呼出聲：
“魯迪！？”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凱奧斯在聖佑宮沒少見到這個此時正被聖佑宮全域通緝的“聖法教會”骨幹、曾經的埃裡克森侯爵契約僕從、高階11級大魔法師魯迪……的畫像。
甚至不用聖佑宮的畫像，他自己就找人調查過魯迪，有他的多張畫像，而且是那種幾近照片的魔影畫像。
因為凱奧斯對於魯迪的去向也非常在意，他從貝南那裡知道，對小倫娜的存在、對他會亡靈法術的秘密都知曉的“聖法教會”成員，包括貝南在內有三人。
三人中的兩人，貝南和胡安都已經被凱奧斯滅口了，就只剩下魯迪。
但這魯迪不是一般的“聖法教會”成員，他幾乎可以算是“聖法教會”在玉琅城的核心，各種特殊的修煉方式，什麼亡靈法術、衝靈詛咒等等，都是他一人掌控，一人負責下咒，再教授其他人激發和掌控詛咒的方式。
別看他是11級高階魔法師，卻可能比很多頂階魔導師還要危險和可怕。
聖佑宮在接到有關“聖法教會”的舉報後，就很快派出魔導師耶格去緝捕魯迪——現在凱奧斯已經從多米尼克那裡知道，耶格魔導師已經突破頂階，成為超階大魔導了——可見聖佑宮對魯迪也足夠重視。
但就這樣，依然被魯迪給跑掉了。
一名契約僕從能夠逃掉，這本身就是一件讓人難以想象的事，魯迪卻偏偏做到了，埃裡克森侯爵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讓魯迪把“靈魂從屬契約”給解除了，以至於在耶格撲空後，他都沒法幫助聖佑宮來定位魯迪的位置。
這之後，就凱奧斯所知，聖佑宮一直都在緝捕魯迪，但始終沒有找到線索，所以很多人都在猜測，魯迪應該已經找到什麼方法，離開聖佑聯盟，返回西界了。
畢竟，西界才是“聖法教會”的大本營。
可是後來凱奧斯在克裡斯蒂娜的生日宴上，遇見魔力反噬發作的胡梅爾斯伯爵，發現胡梅爾斯伯爵可能中了類似“衝靈詛咒”型別的魔力向詛咒，很可能是出自魯迪的手筆。
當時他就第一時間通知了聖佑宮，交給聖佑宮去解決。
事後他透過多米尼克也知道，聖佑宮調查後，確實找到了魯迪的蹤跡，這傢伙真的藏在胡梅爾斯伯爵家裡，並且成功蠱惑了胡梅爾斯伯爵的一個繼承順位第二的兒子，蠱惑他給胡梅爾斯伯爵和第一順位繼承權的哥哥都下了魔力詛咒。
這種詛咒的下咒方式，是要誘導目標修煉特定的魔法或靈氣，十分地隱蔽，如果不是像凱奧斯這樣見過許多，和格羅斯曼醫士有過非常詳盡的研究，也很難一下察覺，有所推斷。
但畢竟不像“聖法教會”在領民裡發展的那些成員，在剛剛能修煉的時候，就種下“衝靈詛咒”，整個詛咒非常穩定和隱蔽，幾乎不會出現自動觸發的情況。
胡梅爾斯伯爵，因為在克裡斯蒂娜生日宴上喝了一杯特殊魔法釀製的酒飲，一不小心竟然提前觸發詛咒。
耶格大魔導帶隊，在胡梅爾斯伯爵家裡很快就找到了確切的證據，那個和魯迪勾結的胡梅爾斯伯爵的兒子，也將所有事情都一一交代。
雖然他並不知道那個掌握著各種神奇法術，還和他簽訂了靈魂從屬契約的魔法師，就是聖佑宮通緝的“聖法教會”骨幹魯迪——魯迪對容貌做了些改變。
可是當他想透過靈魂從屬契約幫助聖佑宮定位魯迪的時候，卻赫然發現，那靈魂從屬契約竟然沒有任何感應，他事實上並沒有真的和魯迪建立靈魂從屬契約，從一開始，他就被耍了。
雖然又一次撲了空，但耶格其實已經找到了線索，只要魯迪沒有逃離玉琅城範圍，他就有把握揪住其尾巴。
但隨著潘德審判長被調離，耶格和多米尼克都和他一起前往瓦利城，對魯迪的緝捕又暫告段落。
沒想到，此時此刻，在凱奧斯進行靈魂從屬契約分解研究的關鍵時候，魯迪毫無徵兆地在這實驗室中出現了。
此時的魯迪，沒有對外貌做任何變化，十分坦蕩地走向凱奧斯，就好像他才是這裡的主人一般。
看到凱奧斯眼睛瞟向某個方向，魯迪抬起一根手指搖了搖：“別想著開啟禁魔法陣了，你這薩汀堡裡的法陣，每個我都研究過，你建這地方是真下了血本啊，搞這麼個秘密場所，還研究怎麼私下單方面解除靈魂從屬契約，要不是我對你的成長經歷瞭如指掌，還真要以為你是西界哪個勢力派到聖佑聯盟來潛伏的。”
魯迪說著，悠悠然走到凱奧斯身邊，看著那被固定在床上的高階靈氣士：“廖普，迦雷伯爵的契約僕從，你這是和迦雷伯爵開戰，還打贏了？有意思，你怎麼做到的？”
凱奧斯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微退了兩步，看了一下旁邊，皺眉道：“你把這裡的禁魔法陣破壞了？”
“當然不是，那種好東西，怎麼能隨便破壞，只不過是我的控制權在你之上而已。你這薩汀堡裡，至少有三十個禁魔法陣吧？這些得幾萬魔券了？賣煉魔系統真這麼好賺？”魯迪把玩著旁邊的一寫魔法裝置，“我待在這裡，沒事的時候就是研究你的這些小玩意，還有你那些法陣。不過真別說，還真有幾個裝置，我都沒搞明白到底是用來幹嘛的。”
“你在這裡藏了很久了？”凱奧斯看著他，語氣有些艱澀地說道。
“我本來沒想待太久的，但你這個地方……還有你這個人，實在有太多秘密了，我很好奇，實在是忍不住想探究一下。沒想到，這一等還真讓我等到了‘驚喜’。”魯迪說著，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被綁著的廖普，後者被看這一眼，渾身汗毛倒豎，有種被蛇盯上的感覺，本能感到了恐懼。
“之前在胡梅爾斯那，聽說你居然沒在上次聖佑宮處置的黑魔法修煉者名單裡，還以為你是靠著和潘德的硬關係豁免了，或者當時聖佑宮在查驗的時候，剛好被你用什麼方式湖弄了過去。但到了這裡，看到你搞的這些東西，看到你剛剛打算做的事，我才明白……凱奧斯，你小子……真是個天才。”魯迪笑著說道。
他從一開始說話語氣就很平和，看著就像是老朋友在聊天一般，而且還帶著一種“長輩”般的視角。
“你想要什麼？”凱奧斯問道。
“我想要什麼？不不，這問題，應該我來問你。”魯迪看著他，聲音低沉，彷彿在叩問人心：“你這樣一個在聖佑聯盟發展很順利的三葉男爵、大領主，為什麼會琢磨怎麼單方面解除靈魂從屬契約這種最頂級的違禁之法？”
說著，他忽然伸手虛點了下凱奧斯的右手，笑著搖頭：“你如果不想你那漂亮的貼身侍衛和你那佈置法陣很有一套的小魔法師死掉，就最好不要嘗試通知他們。”
凱奧斯慢慢抬起雙手，掌心向外，示意自己什麼也沒幹：“既然你不想殺我，那我覺得我們可以談談。”
“當然可以談談。”魯迪笑著看了眼似乎憋著氣，想讓面前兩人忘記自己存在的廖普，說道：“在這之前，你想不想先學學，怎麼樣單方面解除靈魂從屬契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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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想。”凱奧斯毫不猶豫地說道。
……
一個多小時後，凱奧斯和魯迪坐在一間掛滿畫的房間裡，對坐相談。
“你可能不知道，我之前也很喜歡你的畫作，呵呵，曾經想讓貝南從你那拿一幅《血畫》過來珍藏的，不過後來怕被貝南暴露後把我牽扯出來，就放棄了。”
魯迪看著著這寬敞房間裡掛滿牆壁，甚至連頂部都掛滿的畫作，感慨道：“你現在的畫風確實變了很多，但表達的情緒、表達的內容更豐富了，而且，你現在居然還能復刻別人的畫作了。我聽說你以前是根本懶得看別人的畫的，覺得這世界上只有你的畫才能被稱作是畫，更不用說復刻別人的畫風、畫裡的情緒了。”
“畢竟……經歷的多了。”凱奧斯感慨道。
“對了，我之前就一直很奇怪，倫娜去了哪裡？我在這薩汀堡中裡裡外外都找遍了，沒有一點倫娜.李的魂靈氣息，但你的很多法陣和魔法裝置，很明顯都是適配亡靈或者說靈體操作的。”
凱奧斯低頭嘆了口氣，只是搖頭不說話。
魯迪若有所思，說道：“莫非你那自己鼓搗出來的特殊亡靈法術，弄出了岔子，讓倫娜的靈體消散了？所以，你現在琢磨怎麼單方面解除靈魂從屬契約，去接觸靈魂魔法的領域，是為了重新把倫娜找回來？”
“不完全是吧。”凱奧斯模稜兩可地說道。
“你可以詳細跟我講講，倫娜出事時的情況，說不定我可以幫你。”魯迪一副關切的模樣。
“魯迪大師，您的靈魂法術、亡靈法術，是在西界學的麼？”凱奧斯卻是反問道。
“是的，要論靈魂法術最強的兩個地方，一個是聖都聖佑宮，另一個地方就是西界了。不過相比起故步自封的聖佑宮，西界在靈魂法術方面，更加的百花齊放，有很多聖佑宮都沒法解決的問題，在西界都有特殊的手段處理。”魯迪嗤笑道：“聖佑宮的人自己無法理解，就把這些方法斥為‘黑魔法’、‘邪術’。”
兩人在那掛滿畫的房間裡又暢聊了兩個小時，彷彿兩個趣味相投的好友，又好像好學的學生與慈祥的師長，相談甚歡。
“好像有點餓了，我讓人做點東西送過來吧？魯迪大師喜歡吃什麼，有什麼忌口麼？”凱奧斯聽到自己肚子的咕咕聲後，笑著說道。
魯迪笑著擺了擺手：“不了，見完你，我也該離開了。其實當初聖佑宮忽然發難的時候，我第一時間就該離開了，但不知道為什麼，當時就是隱隱覺得還有什麼事沒做，所以一直沒有離開。現在我算是明白了，原來我一直是在等著和你見這一面。”
“魯迪大師放心，我絕不會辜負你的期望，一定在玉琅城重建‘聖法教會’。”凱奧斯鄭重地說道。
“嗯，我相信你。回頭按我教你的方法，解除掉那些高階靈氣士、魔法師的靈魂從屬契約後，先給他們下咒，再讓他們自己到西界來找我，每到一個高階強者，都是你對‘聖法教會’的一份大功績。”魯迪說著，對凱奧斯招了招手：“來，凱奧斯，你過來，我先教你怎麼下咒。”
“下在我身上？我就不用了吧？我把廖普弄過來，您下他身上教我？”凱奧斯說道。
“放心，你身上的咒，不是一般的詛咒，有好處的。”魯迪一副諄諄善誘的語氣。
凱奧斯沒有回答，也沒有起身過去，依然坐著，面帶笑容看著他，但那笑容卻變得有些戲謔起來。
“凱奧斯，你要明白，信任總是有條件的，要回報，總得有付出。你剛剛問的那些靈魂法術的問題，在你接受了我的法咒，正式成為‘聖法教會’成員後，我就會告訴你。”魯迪語氣略有些嚴厲地說道。
凱奧斯看著旁邊牆上掛的畫作，悠悠說道：“這個地方，確實花了我很多很多的魔券，很多很多的精力。你知道，我最開始建這個地方的時候，是怎麼交代塔裡希爾的麼？哦，塔裡希爾就是你說的那個佈置法陣很厲害的‘小魔法師’。”
魯迪皺眉，沒有說話，他隱隱覺得凱奧斯的態度有點問題。
凱奧斯也沒等他回答，自顧自地說道：“我對他交代的是……這個地方，要可以獵殺闖進來的頂階強者。”
他把目光從畫上收回來，看向對面的魯迪：“上一個死在這裡的頂階強者是貝南，不過那時候很多東西都還沒開建，你雖然不是頂階，但我想你的實力估計比貝南還要強。”
“凱奧斯，你什麼意思？！”
凱奧斯笑容愈加燦爛：“魯迪，你以為我專門抽時間來薩汀堡，只是為了那三個俘虜麼？我是專門為了你而來的啊！”
畫室的光線，瞬間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