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盡野很確定自己是第一次見到面前這位嫌疑犯。
可對方的神色卻分明是認得自己，並且見過不止一次。
對於精神系的超凡者而言，裴盡野自問自己的記憶力不可能出現這種低階偏差，那麼也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幾乎瞬間，
裴盡野臉上的表情就從疑惑到微妙，最後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
裴盡野目光瞭然的看去，似乎多出了一些莫名的意外：“所以這是你的超凡能力？”
“回朔對應的是預知？”裴盡野自言自語道：“你可以看到未來的景象？不，你的表情告訴我並不是這樣，比這還要複雜……可如果不是預知，那會是什麼呢……要不然，你親自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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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烽滿臉冷汗的退後一步，心頭驚懼無比。
他只不過就簡單說出了幾個字，對方竟然就已經把他幾乎剖析的乾乾淨淨。
“所以在你的認知裡，我傷害過你……”裴盡野從容看去，眼神裡那種莫名的意味越發明顯：“或者說……在你的認知裡，我殺過你？”
“如果我們真的交過手，那你對我的實力就應該有所瞭解，看你這樣子……”裴盡野玩味的看著武烽：“你這是做好了準備，但你覺得……你真的對付的了我？說實話，你給我的感覺……很弱，不會反跟蹤，不懂偽裝，心理承受能力還這麼差，你說你拿什麼想殺我？”
“或者說，你之所以敢找過來……”裴盡野背對著聯邦電子眼，歪頭看向武烽：“是不是因為……其實你一點都不怕死？”
武烽的心一下子就涼了下來，再也無法保持冷靜。
他望向裴盡野的目光，就像是活見鬼了一樣。
因為就在上次被拋進水裡的時候，這個魔頭就站在岸邊也說過同樣的話。
這傢伙的敏銳力到底強到了什麼離譜的階段！
！
“我覺得我們之間真的沒必要鬧成這個局面……”武烽長時間不說話，聲音都變得開始沙啞了起來。
“是嗎？”裴盡野微笑：“你為什麼覺得我會放過你？”
“我們之間其實沒有任何矛盾不是嗎？而且……”武烽目光閃爍了一下，他決定賭一把：“我知道你有公職身份，而且還知道你和舊神會之間不清不楚……”
裴盡野目光不變：“你在說什麼？”
“你不用裝了，我都看到了……所以其實你也不想暴露這件事對不對？”武烽忽然多了幾分底氣。
“你以為平白說出這些子虛烏有的東西，我就會因此害怕？”裴盡野嗤笑道。
武烽搖頭：“不，我不是想讓你害怕，我是想告訴你，我們之間可以相安無事。我不想招惹你們，而且本身我們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嗎？”
“給我一個放過你的理由？“裴盡野不緊不慢道。
“你和舊……”
不等武烽說完，裴盡野就打斷道：“我是經過聯邦星環親自考察過的物件，死在我手裡的舊神會成員就有兩位數，你確定非要這樣汙衊我？”
“兩位數？”武烽愣住。
他眼瞅著裴盡野的年紀也不算大。
可張口就是兩位數的人命。
不過想到這個魔頭的手段，他甚至絲毫不懷疑這種可能性。
當然他不清楚的是，裴盡野口中可查的兩位數，那真的只是兩個人頭而已。
沉默了一瞬，武烽氣急敗壞道：“你敢在這麼多人面前動手嗎？我保證我會在臨死前讓你和舊神會脫不了關係，就算是汙衊，我也會讓你身敗名裂！”
裴盡野不為所動。
武烽深吸一口氣，低聲警告道：“我包裡的東西一旦啟動，你也會死。如果你敢賭，那就試試，反正我不會死！”
裴盡野緩緩抬頭，似乎有些動容。
沉吟片刻。
語氣莫名。
“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從我的視野裡消失。”
“那我們算是達成共識了！”武烽心頭一喜，卻盯著裴盡野的一舉一動，開始不斷退後，退後的速度越來越快。
等到相距十米之後，他拔腿就跑。
裴盡野斂起視線。
在電子眼的注視下，他站立在原地，似乎在猶豫著什麼。
……
直到武烽從拐角處消失的時候，裴盡野滴咕了一聲“蠢貨”，繞到了監控的死角……暮色下，整個人彷彿融入陰影之中，眨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既然對武烽的天賦產生了興趣。
裴盡野就沒打算放過。
何況，這傢伙本身也是逃犯之一，沒有理由放過。
……
天際的最後一抹餘暉在悄然間消失，誰能想到白天還豔陽高照，轉眼此刻的夜風便已經轉涼。
道路兩邊的霓虹燈紛紛亮起。
只是對比市中心紙醉金迷的繁華，這裡倒是顯得人煙稀少了些。
裴盡野是個有耐心的獵人。
多種跟蹤培訓的記憶就像是刻在了他的腦海中，他不僅避開了武烽的視線，更避開了聯邦電子眼的監控。
針對這件事……
他不想被到時候拿出來深度解讀。
但他並不介意事後被分析研究的時候，自己被當成一名經驗欠缺的調查團菜鳥。
武烽心驚肉跳的在巷子裡拐來拐去，不過他也要避開聯邦電子眼，畢竟她明面上的身份早就是聯邦通緝犯了。
他不想再給自己多找麻煩。
他走走停停，需要準確判斷出合適的小路。
走走停停，左顧右盼……這一次武烽足足花費了比起平常兩倍的時間。
似乎他很害怕那個魔頭會言而無信的跟上來，他可以繞遠路，甚至有時候跑到拐角的時候勐地回頭看去，試圖把身後可能存在的跟蹤者釣出來。
殊不知這種常規手段對於裴盡野根本無效。
就這樣，武烽反反覆覆做出了五六遍假動作，甚至有時候會因為餘光瞥見什麼陰影，他都會第一時間將塞進包裹裡的手忽然探出撒去。
和石灰粉類似的粉末隨風飄散。
形成了一片隔距精神力的短暫“真空地帶”。
有趣……太有趣了……
陰影中，裴盡野望著武烽神經兮兮的動作，越發覺得有意思。
對方知道他是精神系，甚至知道他和舊神會有關聯……可以說對他的熟悉程度已經超過了裴盡野的認知。
所以這傢伙的超凡到底是什麼？
到底和自己經歷過了什麼，才能像現在這樣猶如驚弓之鳥。
裴盡野眯起雙眼。
街道上，武烽疑神疑鬼，不過以他現在的段位根本發現不了裴盡野。
不過他沒有絲毫的鬆懈。
第二次被殺之前，他可是對裴盡野有了一個非常詳細的能力認知。
精神系非常厲害，還很擅長催眠。
上次如果不是他僥倖手裡帶著滅神石，恐怕真的會被那個魔頭拖入夢境中。
尤其是那個魔頭的力量……簡直恐怖！
武烽實在沒想到自己這麼快會遇到這個魔頭。
原本他只想著先踩點……歪日，這魔頭為什麼每次都給人意想不到的驚喜！
繞了一個多小時的路。
夜色已經徹底被黑暗籠罩。
天際忽然飄落下來幾滴雨水，緊跟著一場雨幕就籠罩了整個大蓬市。
武烽確認終於沒人跟蹤他之後，便冒著雨水來到了北郊的一片廢棄工廠。
這大概是比西郊還要更荒涼的地方。
原先三十年前，大蓬市的時任總督試圖拯救大蓬市的經濟，然而遭遇經濟危機，大量工廠倒閉，大蓬市在他的策劃下非但沒有度過難關，反而導致了大面積的工廠停工，當年的失業率是大蓬市有史以來最高的一次。
至今北郊這邊還爛尾一座火車站。
哪怕周為仁上任之後，也無力回天，只能將過且過。
這也就導致現在北郊這邊雜草眾生，至於什麼時候能夠重新啟動北郊的經濟復甦計劃，那就只能靠天意了。
雨下的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急。
武烽踏入工廠後，渾身的衣服都已經溼透了，他扒下頭上的帽衫，雨水順著他髮梢流淌在有些蒼白的臉上。
陰影中，他靠在牆邊暗中張望著，手裡握著一把匕首。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十一月份的夜雨有些刺骨的寒意，他此刻溼透了的全身都在有些發顫。
夜色下，幽森的幻境內，只剩下一片雨聲。
破舊的工廠窗戶玻璃碎裂，在狂風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時不時灌進一片豆大的雨滴像是被潑進來的一盆水。
走廊上，嗚嗚的風聲發出一陣陣鬼哭狼嚎。
武烽屏住呼吸望去。
他來時的路上，除了身邊最明顯的足跡外，遠處的那些足跡都已經漸漸被雨水衝擊覆蓋。
除此之外的黑暗中，絲毫沒有任何人影出現。
“應該甩掉了。”
武烽盯了一會，心裡這才稍稍平定了下來。
他迅速從一樓竄上二樓。
熟練的來到自己這幾日都藏身的雜貨倉內。
地面上還有他今早離開時丟開的衣服。
只是武烽沒想到的是，他剛剛摸進房間，陡然一隻手就像是幽靈浮現，抓住了他的肩頭。
“入夢。”
驟然出現的這兩個無比熟悉的字眼，讓武烽整個人瞬間瞪大了眼睛。
歪日！他還是追來了！
精神恍忽了一瞬間。
來自包裡的物品忽然爆發出一股能量對沖了裴盡野的精神入侵。
武烽勐地回過神來。
“起！開！”
他反手開啟對方的那隻手，轉身要逃。
……
裴盡野有些意外。
似乎沒想到對方竟然能夠真的抵擋住自己的精神催眠。
有點意思……
不過他並不在意。
反手拉住對方想要掙脫開的那條手臂，“卡察”一聲，骨頭斷折的聲音驟然響起。
武烽悚然心驚。
“這力量……怎麼比他記憶中的還要強！”
一股巨力壓下。
他整個人以頭撞地，鮮血飆流。
“等等，我們可以再談談……”
然而話音未完。
雙臂扯斷的巨痛讓他生不如死。
身上的單肩包更是高高甩落到幾米外，包裡的東西再護不住他周全。
下一秒。
一個澹漠冷酷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入夢！”
一股黑暗陡然吞噬了武烽。
他滿臉是血的那張臉上保持驚駭以及茫然，這一次徹底沉淪！
與此同時。
無數的記憶瘋狂湧入裴盡野的腦海中。
他本人的身體隱隱開始虛化。
這大概是裴盡野第一次經歷這種吞噬的奇異場面。
不知不覺間，裴盡野的嘴角彎出一個弧度。
“這個天賦……我很喜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