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合作註定失敗？”
盛長雅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她一時想不明白，一臉迷惑地問道：“那公司為什麼又要提出這麼一份收購方案呢？為什麼不乾脆別來了呢？”
周玉麗一邊開著車，一邊冷笑道：“歐來雅是一家全球公司，我們在國內甚至沒有研發部門，用腳指頭想想也是不會花大價錢來買一款美白藥方的啦。”
“長雅啊，你還是缺少一點戰略性眼光，你想想，公司最大的市場在哪裡？是不是海外？那些外國人需要美白嗎？不需要吧，他們還要美黑呢，所以美白產品其實對一個全球公司來說，是有一定局限性的。”
“美白產線只在東亞有市場，雖然國內市場很大，每年銷量飛速增長，但是美白產品並不是剛需。並不是每個客戶都會購買美白產品，而客戶即便購買了美白產品，就算效果一般般，她們也不怎麼在乎，所以我們現在的美白產線完全夠用。”
“三清的美白藥方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所以價值太大，對我們來說價效比太低。”
“畢竟化妝品行業，營銷才是根本，技術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公司每年投入巨資在渠道和代言人上面，市場份額守得穩穩的，根本不愁銷量，需要廢那麼大勁搞新花樣嗎？這行的消費者也不懂的，很好忽悠的啦。”
“所以公司跟總部商討過後，決定採取保守方案，基本上算是放棄了這款藥方，但是也不能不做表示，就做了個收購方案，派我們過來探探口風。”
“呵呵，萬一衛總瘋了頭，願意賤賣給我們呢，畢竟以往這種賤賣品牌的傻子也不算少。”
她翻了個白眼，搖頭道：“結果你也看到了，這個衛總可是精得跟鬼一樣，完全忽悠不了。”
盛長雅還在掙扎：“那合作方案也可以啊。萬一被競爭對手搶走了呢？”
周玉麗嗤笑一聲道：“我們怕他們嗎？消費者都是認品牌的，這個盤子就這麼大，地盤哪有那麼好搶？”
又回頭瞪了她一眼：“還有，你腦子怎麼這麼不清醒啊。現在市場就這樣，我們自己每年也花了那麼多錢研發抗衰老和美白產品的，你要是跟三清合作，那總部那些研發人員幹嘛去？都給裁掉嗎？以前的投入都打水漂了嗎？”
“而且，高盧人的傲慢你不是不知道，我看總部對這款藥方還有很多爭議，懷疑聲音很大，都不敢輕易相信這個效果，生怕跟激素一樣會有後續的不良反應。你也知道，三清不過是家小藥企，就算誤打誤撞發明了一兩款新藥，研發實力也很差勁，能讓人放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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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麗的喋喋不休，盛長雅一句話都沒聽進去，她頹然靠在後座上，全身的力氣都似乎被掏空，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整個人陷入一種迷茫之中。
“可惜啊，還是什麼都做不了。每次都是這樣。”
她在心裡喃喃自語著，情緒十分低落，一種無力感包裹著她。
第一次，她對自己的職業生涯產生了懷疑。
公司就是這樣比爛的嗎？
靠著營銷和忽悠賣貨。
這行還有前途嗎？
我又到底是在幹什麼？
每天加班幹到晚上十點半，就是為了做這麼一份早就被放棄的方案？
如此耗費心機，就是為了這麼一個早就知道結果的事情？
人生啊，青春啊，真是白費了！
這件事，徹頭徹尾是她一個人在做無用功。
公司根本不在乎，沒人在乎，除了她。
實在是太諷刺了！
她在心裡無聲地狂笑起來。
周玉麗一邊開車往海市趕路，一邊滔滔不絕地吐露著公司裡的各種八卦新聞，吐槽HR和其他部門的奇葩事情，完全沒發現坐在後座的盛長雅身上的異常。
時間過得很快，周玉麗在一個商場靠邊停下，回頭招呼著：“長雅，這裡是最近的地鐵站，你今天就別加班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她看出盛長雅心情低落，整個人無精打采，連忙安慰道：“哎呀，都怪我嘴快，把高層的決定提前跟你說了，搞得你心情不好。其實公司這種破事太正常了，習慣就好，過兩天你就忘記了。”
盛長雅點點頭，道了聲謝謝，有氣無力地下車，朝著商場一角的地鐵站走去。
她飽受挫折，心情很不好，打算直接回家休息。
垂頭喪氣地走了幾步，忽然聞到一股醇厚的咖啡香味飄過來。
抬頭一看，右手邊有一家瑞幸咖啡館。
這個牌子她見過好多次，但每次都只是路過，沒喝過，聽說是國產咖啡品牌，價格很便宜，不知道味道如何。
咖啡實在太香了，忍不住走了進去，花15塊買了一杯厚乳拿鐵。
果然很便宜，價格只是星巴克的一半。
幾口香甜的咖啡下肚，精神似乎稍微振作了點。
咦，味道居然很不錯，似乎跟星巴克沒差別，反而更加醇厚一點。
她看著手中的咖啡，突然愣住了。
彷彿有一道閃電當空劈落，將腦中所有的迷茫瞬間掃蕩一空。
她的心情瞬間變得無比暢快，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一個想法在她心裡漸漸冒出來。
就像一顆種子從土裡鑽出來一樣，迅速生根發芽。
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馬上找了個座位，清理思緒，考慮下一步該怎麼做。
衛總此刻想必正在跟其他化妝品公司談美白藥品之事。
周玉麗說得沒錯，美白產品只有在東方才有市場，而東方最大的化妝品公司就是資生堂集團。
化妝品行業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同行之間低頭不見抬頭見，同事們也經常在各家之間跳槽，她在公司關係比較好的一位女同事正巧以前在資生堂工作過。
盛長雅拿出手機，飛快發出微信：“露西寶貝，找你打聽個事，跟你老東家資生堂有關。”
對面很快回覆：“長雅啊，你不是去談那個什麼美白新專案的事了嗎？怎麼還沒談下來嗎？”
“哎，別提了，公司根本就沒想要，我估計是沒戲。不過我看到你老東家的人了，給的價格可不低呢，我估計這專案他們能拿下來，咱們美白線下半年銷量怕是不行了。”
“呵呵！”對面傳過來一個狗頭表情包：“放心，要是別家不好說，若是我老東家拿下，這專案絕對要涼！”
盛長雅心中劇震，趕緊追問：“啊？怎麼會呢？仔細給我講講唄！”
對面反手撥了個電話過來，聲音壓得很低：“長雅啊，也就咱倆關係好，我跟你說啊，資生堂的小本子們可是蔫壞蔫壞的，這事要不是在公司待久了還真不知道。”
“他們以前買了不少新的技術和藥方，什麼抗衰老，美白，保溼，抗糖化，各種都有，但是你看資生堂有沒有推出過什麼全新的產線嗎？一個都沒有，這些買來的東西都在總部倉庫裡躺著發黴呢。”
盛長雅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道：“這是囤積居奇，待價而沽嗎？感覺挺正常啊。”
露西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怎麼想不明白呢？待價而沽說明還有用，但是資生堂買來是絕對不會用的，這裡面的心思跟當年歐來雅買了小護士差不多，你自己細細體會，我說不了那麼透哈。”
說罷便掛了電話。
盛長雅呆呆看著手中電話，終於明白了。
當年小護士是國內前三的國貨化妝品牌，後來被賣給歐來雅之後，很快就幾乎從市場上消失，這個據聞是為了歐來雅親女兒卡尼爾的入場而被扼殺掉了。
這個“陰謀論”當年傳得沸沸揚揚，後續也不斷有經營良好的本土品牌，比如美加淨，樂百氏等，在被外資企業收購後很快便銷聲匿跡。
所以，資生堂重金買下在市場上冒頭的新技術和新藥方，並不是為了用在自己的產品線上，而是為了儘早將威脅扼殺在搖籃之中啊。
原來如此，這還真是一個只有公司老員工才能知道的秘聞。
這個訊息對我來說有什麼用呢？
她雙手扶額，仔細思考著，很快做出了一個決定。
拿起手機，小心翼翼地斟酌著話語，終於發出去一條訊息。
“衛總，您跟資生堂談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