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界的歷史追朔至五千年前，共有三個時期——上古、遠古、混沌。
上古最近，時間跨度約在六千至一萬年前，遠古則在萬年以上，至於混沌時期，則在數萬、甚至數十萬年前。
山海界的平民根本接觸不到這些知識，如談平飛這種出身於上三氏族的世家子弟，也只是對上古時期略有一些耳聞罷了。
而岑先生對上古與遠古時期的瞭解，卻遠遠超過了談平飛的認知。
“自混沌入遠古之時，天地間還沒有人族。
神、魔、巨獸、域外生物，混戰不知多少年。直到擎天巨樹在戰火中被毀，魔族吸收巨樹的能量後，以自爆為代價，撐開深淵裂縫，將巨獸與域外生物吸入其中。
天地在神的掌管下，漸漸有了秩序，人族便是在遠古中期誕生的。”
聽到此處，談平飛不禁皺眉：“所以，在你們蛇族口口相傳的歷史中，消滅山海巨獸的是魔，而不是神？”
岑先生點頭道：“你沒聽錯。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句，所謂的魔，是你們人族定義的。或者說，是你們以為的那位創世神定義的。我之所以也用‘魔’這個字眼，只是為了讓你們更好理解罷了。”
此時，談話場所已經從那間滿是克隆體胚胎的實驗室，轉移到了解剖室。
“那...域外生物又是什麼？”聞命問道。
“不知道。”岑先生喝了口冷冰冰的茶：“我只活了...嗯，反正比你們久得多。遠古時期的事兒，都是小時候聽族中長老說的，我可沒親眼見過。”
略微思索兩秒後，聞命又問：“是那位遠古神創造了人族？”
“不是。世間萬物皆為自然，山川河流草木沙石，飛禽走獸螻蟻蜉蝣，都是自然存在。沒有誰比誰高貴一等，有的只是生物間的競爭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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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先生笑道：“只有你們這些兩腳獸，自命不凡，以為自己生來高貴，是神創造出來掌管山海界的萬物之靈。真是可笑！”
“雖然你這話說的不太好聽，但有部分觀點我還是贊同的。不過，能不能別上升到種族歧視的層面？”聞命說道。
“種族歧視？哈哈~這詞不錯。上古時期，在面對獸潮來襲時，我蛇族與人族結盟，傾盡所有、幾乎全族覆滅，卻只換來一個人族分支的定義。你不覺得，作為自視甚高的人族，對我這個分支蛇族說這種話，很可笑嗎？哈哈哈~~”
岑先生不屑地放聲大笑起來。
聽到這話的談平飛，不禁皺起眉，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怎麼了？”聞命在意念中問道。
“在我們的歷史課本和書裡，幾乎沒有遠古時期的記載。而上古的那場大戰，確實記錄了羽族、蛇族、狐族、防風氏、周饒人等幾十個部族參戰的事情。但內容不多，有些部族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只用‘全族覆滅’一句話帶過。”
談平飛在意念裡回道：“我小時候從來沒在主城見過其餘幾個分支，我還問過祖父，這是為什麼。祖父說，因為主城是人族的主城。狐族、蛇族這些分支，大多生活在他們自己的部族裡。
做了賞金獵手後，在集市、坊鎮和主城的下三區，倒是見到過這些分支族人。但是，幾乎沒見過人族與其它部族友好往來的情況。”
聞命當即想到，這應該就是他剛剛說拿岑先生當朋友時，對方為什麼會有那種奇怪反應的原因了。
“也就是說，人族明面上表示認可，但其實並沒有真的拿狐族、蛇族這些旁支族人，當自己的同類看待。”
談平飛遲疑了一下後，回道：“是的。所以，剛剛我就在想，自己以前遇到這些旁支族人的時候，是不是也表現得很傲慢。”
“不會，你在待人接物這塊一直都是一視同仁的。”
聞命回了一句，談平飛以為這貨要安慰自己幾句，然而事實與他想的不太一樣。
“你對誰都是一樣的傲慢。”
沒等屍兄噴回來，卻聽聞命開口說道：“歧視這種東西，無處不在。高位者對低位者，富有者對貧窮者，男人對女人，青年對老者。
當然，如果認為歧視是單向的，那就大錯特錯了。
低位者認為居高位者都是不擇手段才爬上去的混蛋，窮鬼覺得有錢人的錢來路不明、為富不仁。
諸如此類帶著有色眼鏡看他人的，都屬於歧視。
就像你說我是個自視甚高的人族一樣，也是出於過去不被人族接納，造成的固有印象，不是嗎？
岑先生，既然你活得比我們都久，應該比我們更明白，這個世界大多數時間是以潛規則在執行的。擺在明面上的規則，很多時候不過是那些誰都懂、但不可說的潛規則的面具。
很抱歉，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討論種族矛盾。每個個體是不同的，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想跟你成為真正的朋友。當然，前提條件是，我能活著從你所說的那個必死之地回來。”
岑先生靜靜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似乎是想看透對方的內心一般。
思索片刻後，他繼續說道：“你剛剛說錯了一件事。神不是一位，而是九位。
在我們蛇族，稱之為九柱神。
魔族將巨獸一族與域外生物拖進深淵後，裂縫閉合。自那之後，九柱神就成為山海界的至高者。
這九位至高者在裂縫閉合處，造了一座巨塔，名叫[臨淵塔]。
人族發跡，成長為天地間最強大的種族後，在臨淵塔附近建立了一座巨大的城池，也就是傳說中可以通往神域的都城——神都。”
聞命和談平飛同時目光一凌，岑先生意味不明地笑道：“看來，你們也聽說過。”
“不是很瞭解，只聽說神都早就廢棄。幾十年前，有些高級別賞金獵手前往探險，才將那裡的面貌才展露在世人面前。”
談平飛直言道：“另外，古書上還有記載，窮奇居四裔，拒魑魅、御魍魎，乃廢都之主。”
“傳說到底是不是真的，窮奇是不是真的還存在於那片廢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裡，曾是我蛇族祖先的故鄉。”
談平飛雙眼頓時瞪大，盯著臉色蒼白、兩頰覆滿蛇鱗的岑先生，不可思議道：“廢都是你們蛇族祖地？！”
“不，不僅是蛇族祖地，也是你們人族祖地。更是，九柱神匿跡隱蹤之地！”
說罷，岑先生看向聞命：“既然你都決定去死了，不如留一管血給我。只要實驗成功，將來我就能克隆出另一個你。”
“克隆體有我的記憶嗎？”
岑先生想了想回道：“你是修行者，應該可以。”
“哦？！”
聞命訝異，他就是出於好奇，隨口一問。
“據我所知，句芒城、少昊城、鳳鴻城的幾大氏族，已經合力研發出一臺名叫[端腦]的裝置。修行者有神池，魂力越強大，上載到[端腦]的意識就越完整。”
這下連談平飛都詫異了，作為少昊城上三氏族子弟，他聽說過這一研發專案，但沒有過多瞭解，沒想到，已經成功了？！
見岑先生已經轉身去取針管，聞命立馬搖頭：“我還沒有克隆一個自己的打算。多謝告知，希望還有機會再見！”
說罷，聞命轉頭就準備離開。
“呵呵~”岑先生靠在解剖臺旁，邊喝著冷邊說道：“你不會以為，廢都是隨便什麼人想找就能找到、想進就能進得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