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哨兵和嚮導互相影響, 兩塔分別轉移到了崖頂的東、西兩面,為過分惡劣的環境沒有任何的植被覆蓋,即便隔了甚遠, 遙遙看去依舊可以看到各自陣容中的情況。
剛覺醒的精神圖景往往是荒蕪空白的,某方面來看,可以說哨兵和嚮導就是這個世界的創世主。
而越是強大的哨向, 所擁有的精神世界也就更加的龐大複雜。
比如在外界傳聞當中,早在三年之前葉縉元神的精神圖景裡就已經建立了整個巍峨的宇宙帝國, 如今的規模恐怕已經更加的恢宏震撼。
崖頂的環境比之前攀登途中要更加惡劣很多,氣溫一度幾乎要突破人類體能的極限, 在這種情況下, 也就逼迫著新兵們得分出一部分的精神力來形成抵抗環境的防禦屏障。
在這種高度緊繃的狀態,圖景的搭建操作也就顯得更為艱鉅。
“記住現在這種精神力緊繃的感覺, 代入到精神圖景搭建的過程中去!都把注意力集中一點, 別開小差,要然就別指望能建立出什麼出息的東西!對,說得就是你!別人都進入精神世界了, 還在那東張西望地做麼?要想幹了趕緊該老卷鋪蓋走人, 別擱這裡浪費時間!”
彭壽罵罵咧咧的聲音遙遙傳來, 然而就當拂過戚閻耳邊的時候, 已經隱約間化為了一層似有似無的風。
非常遙遠, 隨著逐漸遠去, 知不覺間就彷彿是來自另外的一個世界。
這是進入精神世界的一個過程。
在試圖窺探精神圖景深處的一瞬間,彷彿有一個無形的力量緊緊地將戚閻拖拽, 徑直地朝著腳的可見底深淵無止境地下沉,繼續沉……
充斥周圍的黑暗彷彿可以帶走所有的希望,鋪天蓋地地籠罩, 眼見著就要將戚閻徹底吞噬,忽然間無數的畫面突然冒出,彷彿走馬燈般呼嘯而過,一幅幅、一幕幕地在周圍盤踞。
想記起的回憶,讓戚閻迴避般地閉上眼睛,可是這些畫面卻像是衝破了視覺的屏障,呼嘯著撞入腦海當中,避無可避。
所有美好的、絕望的過往彷彿一條無甩掉的毒蛇,緊緊地纏繞在戚閻的身邊,越縮越緊,越縮越緊,隨著這樣持久的禁錮,緊接而至的是濃烈的窒息感。
戚閻不由地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
原本被炎熱環境調高的體溫在這樣的狀態中持續下墜,逐漸冰冷的四肢不知不覺間也開始產生了麻木的錯覺。
血液凝固下,極致的寒冷籠上,一度將戚閻的所有意識完全抽離殆盡。
極度的絕望與痛苦,讓戚閻下意識地想要掙扎,然而此時已經被全部吞併的五感讓他彷彿徹底地陷入了無盡的黑洞當中。
逐漸地,那些殘破的回憶碎片也開始一點一點地飄散開去;
逐漸地,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了恆久的沉寂……
知道在這樣的黑暗中遊離了多久,恍惚間所有的墜感豁然消失,戚閻在一片徹骨的寒冷中緩緩地睜開了眼。
刮在身上的寒風如同冷冽的利刃,往遠處看去的一瞬間,只看到了無邊無垠的浩瀚冰川,荒蕪至極。
尖銳的叫聲從耳邊劃過,小蒼鷹在這片寒冰的世界當中盤踞翱翔,成為整片冰之國度裡唯一的動態。
戚閻一時間有些恍惚。
這是他第一次正式進入到自己的精神圖景當中,比起之前隱約的感知,的這個精神世界顯然比想象中的更加孤僻且冰冷。
就彷彿,存在一絲對於生命期望。
似乎感受到了戚閻的精神波動,小蒼鷹一個滑翔後豁然下降,徑直地落上了主人的肩膀,輕輕地雕琢了一的耳根。
這樣的動靜讓戚閻終於回過了神。
定定地在原地站了片刻,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體內的精神力逐漸盤踞,隨後一點一點地聚攏,牽引著整個屬於他的精神世界也開始為止震動。
在意識的波動之厚重的冰山裂開了一條巨縫,有麼東西在地底深處蠢蠢欲動,片刻間,豁然拔地而出。
所有的冰晶似乎受到了一股無形力量的牽引,從四面八方迅速地聚攏著、堆疊著,以令人驚嘆的速度瘋狂地往更高處攀爬,逐漸地開始呈現出了一個最初的輪廓。
這片一望無垠的冰川之上忽然開始鑄造高聳入雲的中央巨塔,極盡絢麗,也極盡恢宏,彷彿是在進行宣告——最壯闊的冰雪帝國即將自此誕生。
從精神圖景出來的時候,戚閻早就汗透淋漓,看了一眼時間,才發現不知不覺見居然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天一夜。
可即便只是搭建了中央巨塔的一小部分,卻是已經幾乎了近乎全部的精神力。
在這樣的狀態,讓他得選擇退出補給,要然,很可能因為脫力而徹底迷失在精神世界當中。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戚閻才更加真切地體到了教官的選地有多麼的精妙。
正是因為身體本能對於極致環境的抵抗,讓精神世界也一度保持住了完全緊繃的狀態,從而進一步實現了精神堡壘的穩定與堅固,這無疑是一種非常取巧的借力手段。
當然,也有人發生了體力支的情況。
之前西塔就陸續有新兵陷入暈厥,在徹底迷失在精神世界之前,被監管在旁邊的彭壽給強行拽回了現實,扔給了秦玉成運回營區。
戚閻尚且儲存了一定的體力,但是這種脫水與虛弱同時浮現的感覺是真的太好受。
緩緩地籲了口氣,轉身從揹包裡摸出了一瓶礦水。
擰開瓶蓋後剛仰頭喝了一口,忽然想起麼,回頭朝著東塔落腳的方向看了過去。
然而這一眼,並沒有看到他想找的那個身影。
微微停頓了一,戚閻到底還是支著疲憊的身子,從地上站了起來。
所有人都沉浸在精神圖景的搭建當中,沒有人留意到周圍不知什麼時候又少了一人。
爾西拿伊大峽谷常年面對狂風的侵蝕,石壁的邊緣一度凜如刀鋒。
在東北部豎起的斑駁石林之間,依稀可見兩個瘦長的身影。
厲莊靠在壁上,後面零星突起的石塊扎得背脊有些生疼。
卻彷彿麼都沒有覺察一樣,歪頭看著跟前的男人:“秦叔,我姑且這樣再叫你一聲。管怎麼說,你也是什麼天真的小年輕的,我的態度應該已經足夠明顯,你至於到現在還認為,我再聽你那些所謂的‘勸告’了吧?”
秦玉成在這樣的語調神態微窘,看起來很是無奈:“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但是這並不能成為你折磨自己的理由。阿莊,你的精神圖景是什麼情況,用我說你也應該自己清楚。當年我是親眼見過長官搭建精神圖景時候的痛苦,你的情況遠要比嚴重很多,我怕……”
“你有麼可怕的?”厲莊一動不動地看著秦玉成,忽然間反而笑了起來,“我如果此瘋了,難道是你最願意看到的事情嗎?”
說到這裡,微微一頓,把語調拉長了幾分:“哦不對,也能這麼說,你最喜歡的應該是——看著我死在這裡才對。”
秦玉成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這種話可不能隨便說。”
厲莊嗤笑:“是我隨便說嗎?之前那片露營的綠洲,雖然磁力情況確實算太強,但是稍微進行一相關檢測就根本不難發現問題。可偏偏輪到你負責就出了這種事情,說真的,可真是很難讓人不多聯想啊,秦教官。”
秦玉成也知道這件事確實是自己理虧,聲音也放低了很多:“這確實是我失職,回去之後,也已經做好了接受處分的準備。”
厲莊吹了聲口哨:“沒能解決掉我還得受到處分,血虧啊!”
“阿莊,你……”秦玉成動了動嘴角還想說些麼,在厲莊這樣深邃冷漠的神態還是嘆了口氣,“算了,總之我還是那句話,你的情況實在太過特殊,在精神圖景的搭建過程中千萬要一意孤行。我知道你對我成見很深,但絕對不要拿自己來開玩笑,實在完成了一定要及時放棄,當兵畢竟是唯一出路,就算淘汰,在普通部隊謀一個相對穩定的職位也是不錯的選擇。”
“厲金的兒子,只能是軍人,要死也只會死在戰場上!。”厲莊冷冷一笑,“秦教官,你就別在我這裡浪費時間了。外面還有那麼多的士兵在等你監管,再去看著,出什麼問題的話可不止是一頓處分的事了。”
秦玉成佇立片刻,低低地嘆了口氣,到底還是走了。
厲莊臉上的所有表情隨著那人的離開徹底淡下,緩緩地抬起了頭,感覺到整雙眼睛被恆星的光澤刺得一陣生疼,卻是一直都沒有挪開。
周圍靜之後,甘心的情緒彷彿一種無驅逐的毒素,在心底一點一滴地朝周圍蔓延。
這兩天,也一直很努力地想要把自己支離破碎的精神圖景重新拼接,但是不管用什麼樣的辦,一切都只是徒勞。
的精神世界就像是一塊落在地上徹底摔碎的鏡,滿地的碎片折射著周圍世界無數斑駁的影響,就算想要重新拼湊,輕輕一碰就再次稀碎一片。
過了多久,厲莊才情緒混亂地在頭上揉了一把。
心煩意亂地剛剛轉身,猝及防下跟轉角處的人對上視線,頓時愣在了那裡。
戚閻也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恆星熾熱的光線投射在他的髮絲間,將那頭本就惹眼的銀髮照得更加刺目。
剛從精神圖景世界出來的嚮導,眉目間依舊帶有濃烈的疲憊,身上卻又充滿著炎熱氣溫留的暖意,每靠近一步,都彷彿讓周圍的世界更加溫存了幾分。
等到戚閻走到厲莊跟前站定,眼見這個傻逼還保持著發呆走神的狀態,客氣地在那頭上拍了一把:“總共就只有三天時間,還在這裡摸魚,這是等著被淘汰出局?”
厲莊確定戚閻到底有沒有聽到他跟秦玉成的對話,朝那張臉上反覆掃了兩眼:“這是中場休息嗎?”
戚閻嗤笑:“中場休息?就你那碎得稀爛的精神圖景,有過上半場嗎?”
厲莊:“……”行吧,看來是都聽到了。
跟戚閻一前一後地往外走去,厲莊由地開始考慮,如果戚閻問起跟秦玉成的恩怨又應該怎麼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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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就這樣一言發地走了一段路。
前面的戚閻忽然停了腳步,輕不重的語調間聽起來倒是沒有多作過問的意思:“既然不想讓別人得意,那就自己多爭氣一點,好好完成精神圖景的搭建,給那個秦玉成看看。”
這樣指名道姓地喊秦玉成這位教官的本命,多少已經有些沒放在眼裡的意思了。
厲莊愣了一,眼底由浮起了一抹笑意,正要說些麼,戚閻已經轉過身來。
少年的身上披著灼熱的光澤,晃眼又刺目。
就這樣站在原地,用和平日裡一樣目中無人的語調問道:“所以,需要幫忙嗎?”
厲莊在這樣主動的提議中愣了一:“怎麼幫忙?”
戚閻倒確實沒想過這個問題,頓了一說:“試試看吧。”
兩人想被其他人看到,乾脆就直接在這片石林當中找了一個相對空曠的場地。
即便是嚮導,想要完全地進入到嚮導的精神圖景也是一個非常復雜的過程。
更何況兩人之間並存在結合等相關的連結,也讓他們更加確定在接來的過程中會遇到了麼。
前途未知下,戚閻決定從最基礎的開始嘗試,想了想後把手送到了厲莊跟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