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凌易自從接了奶奶的電話後，一直眼皮跳個不停。
會議結束後，他手支著額頭，眉緊擰，閉上雙目，暫時中止了手頭的工作。
大概是最近有些累了。
他這麼想。
丁華進會議室的時候，偌大的會議室內只剩唐總一個人。
他正猶豫著要不要在唐總閉目養神的時候開口時，桌前的男人已經抬起頭，“什麼事？”
丁華：“唐總，您說會議之後提醒您今天早點走，老夫人下午催您回去吃飯。”
唐凌易頓了下，眼睛又閉了，手指按著眉心。
丁華：“……”
唐老夫人前不久跟老姐妹們一塊去度假，昨天晚上剛回。
據說……
又有某位老夫人的孫子今年要結婚了。
每次這種時候，被問候得最多的，就是唐老夫人她大孫子怎麼還沒物件啊，什麼樣的姑娘他才看得上，要不要再幫忙介紹介紹？
丁華聽說這種小道消息也十分頭疼。
可別再給唐總介紹物件了吧，每次都是他被打發去婉拒，自己彷彿一把桃花剪刀手，所到之處場面慘烈。
不過現在唐總都金屋藏嬌了，應該是很有底氣面對老夫人才對。
唐凌易很快起了身，臨出門前，忽然側過頭，“唐飛白最近有沒有什麼動靜，比如打聽情況？”
丁華：“打聽什麼情況？最近沒有他的訊息。”
唐凌易點了下頭，“行，他安分守己的話，王盛那邊事情結束了就讓他回來吧。”
唐家最會哄老夫人開心的，莫過於唐飛白了。
想到奶奶今天電話裡的情況，他覺得唐飛白還是儘快回來比較妥當。
唐凌易回了唐家老宅，已經做好受新一輪教育的心理準備。
他完全沒想到，唐老夫人這回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
老夫人坐在沙發上，戴著老花鏡，聚精會神地玩手機。
他墨瞳微微凝了下，脫了西裝外套交給傭人，輕輕解開袖釦走過去，“奶奶？”
唐老夫人看都沒抬頭看他一眼，只招招手，“你過來，教教我這個怎麼用？”
唐凌易：“……”
他看到唐老夫人手機上開啟的不是她平時玩的開心消消樂，而是一個直播軟體。
頁面上有不同的分類，還有很多一眼看過去分不出區別的網紅臉圖片。
唐凌易的眉頭倏地蹙緊了。
這個直播app他知道，恰好是他一個發小的公司做的，最近很紅，還挖了不少網紅。
不過在他眼裡，這個平臺也不過是聚集些不務正業的使用者群體。
反正跟他沒什麼關係。
應該跟他奶奶也沒什麼關係才對。
他看著認真研究的唐老夫人，提醒，“奶奶，這是個直播軟體。”
而且是主打網紅美女，主要使用者群體是宅男的直播軟體。
但他考慮後，沒有說得那麼清楚。
唐老夫人聞言，卻很不高興得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你覺得你奶奶是不識字嗎？”
唐凌易嘴角微僵：“我以為您平時只玩玩遊戲，這個直播軟體一般是男性使用者看的。”
“哦，你也知道啊？那你來。”唐老夫人找了半天都沒找到白夏，正好說，“我來考考你啊，你覺得這個柚子直播裡，哪個姑娘最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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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凌易：“……”
他立刻起身，“奶奶我還有點公事……”
“你給我站住。”
唐老夫人知道這個孫子的德行，表面上他也可以假裝順著她的意思，實際上半個字都不會聽。
不管她介紹多少優秀的姑娘給他，都是應下來就沒下文了。
事後再問，就是態度良好地告訴她，不太適合，不耽誤人家。
唐老夫人看著他半晌，還是決定用迂迴戰。
於是語氣一陣緩和，“奶奶開個玩笑嘛，不回答就不回答。那你幫奶奶註冊一下總可以吧？哎，我這老眼昏花的，那麼多資料也不知道怎麼填……”
唐家有管家，有傭人，她真想讓人教也不用唐凌易親自來。
不過唐凌易猶豫一瞬，還是親自過去了。
“您確定，註冊？”
唐老夫人很傲嬌地輕哼：“我平時又沒什麼事，姐妹們都說這個軟體很好玩，有乖乖的小姑娘陪著說話解悶呢。沒有孫子陪我，我就不能自己趕一下年輕人的時髦？那我活這麼大年紀，還有什麼意義？”
唐凌易：“……行吧。”
老年人想打發時間也沒事，只要她老人家真有興趣，看看也無傷大雅。
現在國家管控的尺度，他還是知道的。
一般不會有什麼辣眼睛的內容。
唐凌易填了部分資料後，發現還要實名認證。
因為對朋友公司的信任，知道實名認證的安全性，他順手就用自己身份證當場搞定了，反正使用者名稱是一串自動生成的程式碼，他也就圖省事不在意。
“好了嗎？”唐老夫人期待地問。
唐凌易將手機還給她，“都註冊好了，您慢慢看吧。這個沒什麼難的，您想看誰點進去就好。”
唐老夫人接過來，連連點頭，“好好，你去忙你的吧。”
唐凌易見她這麼快就放過自己，俊臉閃過一抹不可思議，眉頭都跟著挑了挑。
“奶奶，那您就自己玩？”他不太確定地問。
唐老夫人開始繼續在各個直播間開始找白夏，“我不懂再問嘛，不過你要是工作累了想娛樂一下，跟奶奶一起看也可以。”
“不了。”唐凌易下一秒就站起身，“我還有工作。”
他給管家交代幾句，最後看了眼確實是對直播充滿濃厚興趣的奶奶，這才放心地上樓。
目前這麼看，唐飛白也可以晚幾天再回來。
唐老夫人找很久才找到白夏的直播間。
白夏直播半個月來，雖然人氣漲得挺快，但和一些知名網紅相比，差距還是不小。
她的直播平時以吃和唱歌聊天為主。
因為平臺的使用者定位，以及她的濾鏡開得太過，一開始為數不多的女粉也被勸退了。
男粉倒是不少喜歡這種失真的大眼睛尖下巴。
但現在，唐老夫人看著螢幕半天，滿臉費解。
要不是確定自己沒有老眼昏花，又認識名字，再加上那個甜甜的聲音，她實在是認不出來這竟然是她今天碰上的漂亮小姑娘。
本來還想找到白夏就拿到唐凌易面前去秀一下。
可看著這麼個情況……
“謝謝大家刷的飛機和跑車，比心。”白夏雙手舉起在頭頂做了個比心的姿勢。
原本清靈澄澈的眼睛在濾鏡下被放大得像金魚，臉磨皮得看不出鼻樑的輪廓，原本線條漂亮的下巴，尖得像個倒三角。
“對了，今天我要給大家推薦一家超好吃的串串，西覃市的朋友可以來試試。就在大學城附近的都渡街，很有名的美食街。店名叫做槓上開花，不僅美味，而且老闆人超好……”
唐老夫人也沒仔細聽她在說什麼，就看著白夏的臉，依然迷惑。
明明那麼好看，怎麼就不上鏡呢？
她將管家喊過來，指著螢幕給管家看，“你看看，這個姑娘好看嗎？”
管家是個五十多的老先生，知道唐老夫人已經看這個直播半天了。
他猶豫著，“好像……還挺好看的？”
唐老夫人沒有說話。
是如今的審美她老人家跟不上嗎？
她又扶了扶自己老花鏡，想了一下說，“那她和我上次給凌易介紹的陳家姑娘，哪個好看？”
管家這就笑了，“那當然還是陳家小姐，氣質都不一樣。老夫人，這種網紅，哪能跟陳家小姐比。”
唐老夫人：“……”
怎麼就不能比了？
不過轉念一想，從這個直播裡看，確實……是不太能看的。
唐老夫人心裡連連嘆息。
她大孫子眼高於頂，對多少美女正眼不瞧，如果看到這樣的白夏……那就別指望有什麼以後了。
於是唐老夫人決定，暫時放棄讓唐凌易看白夏的直播。
白夏還在直播間裡繼續跟大家聊著。
因為剛剛推薦了一家店，評論裡開始有人質疑她還沒火就接廣告了。
“剛才真的不是廣告，我是真的覺得超好吃的……什麼？我今天沒有直播吃東西？哎，本來呢，今天是想買壽司回來。豆豆街有家壽司，味道那真是絕了。不過我最近想要開個淘寶店，要攢錢付保障金，所以就當減肥吧……”
唐老夫人聽得哎喲了一聲，心疼了。
原來她這麼不容易，這個什麼保障金也不知道多少錢，讓她連晚飯都不吃。
她那麼瘦，減什麼肥啊，還是胖點好。
唐老夫人急了，喊來管家，“我問問你，我怎麼給她打錢？這小姑娘也太慘了。”
管家：“？？？”
管家哪懂這些。
不過很快找來了一個年紀小的女傭，得知可以給主播刷禮物，他們可以得到分成。
唐老夫人二話不說，讓唐凌易在賬號上綁了卡。
但機智地沒有讓他看到白夏的真容。
唐老夫人在刷禮物之前，看到自己這個賬號名是一串字母加數字。
總要帶個名字吧，先給她大孫子混個眼熟。
很快，注冊名被唐老夫人改了。
不過單是唐凌易的名字，她擔心不夠醒目，所以還加了幾個字。
白夏不可能告訴大家，因為她是妖，就算每天不吃飯也完全沒關係。
正好拿人類女生常掛在嘴上的減肥作為完美藉口。
不過白夏看著評論，有點愁容。
【我是來看你臉的，別打那麼多廣告】
【夏夏今天不開吃播，那唱個歌啊】
【天這麼熱，你穿太多了吧，脫兩件再唱啊，不然誰去你的淘寶店】
【土特產是什麼？不買，下一個節目！】
……
她預告了之後，發現她這些粉絲，並沒有幾個人對她的土特產店有興趣。
一開始說開店，還有人支援，可是說了土特產，原生態種植等，就沒有人理她了。
白夏有點不明白，明明大家都喜歡真正的農家產品，為什麼唐飛白沒興趣，她的粉絲也沒興趣？
她挫敗地支著頭，只能唱歌挽救一下了。
唱歌也是她開直播之後學的，昨天剛學了一首新歌。
白夏還沒將伴奏找出來，螢幕忽然飄過一個火箭。
她愣住了……
火箭是柚子直播裡目前最貴的禮物，一千一個。
她直播至今，還沒收到過這個級別的，很多人是用小禮物一直刷。
白夏剛想要表示感謝，發現一個接一個火箭飄過。
螢幕中下起了火箭雨。
她目瞪口呆，震驚得一時間數不過來有多少個火箭……
再去看那個火速衝上榜一的id，叫做――唐凌易大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