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呆在病房的可可豆和馬酒帶了晚餐，又去看望了一會兒昏睡中的陽璃，時間到了九點。
再過一個小時馬賀就要進入夢境空間，不過這一個小時馬賀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林林在馬賀吃完飯就走人了，據說是還有其他事要處理。
“馬賀，要去散步嗎？”
夏一寧提著裝著垃圾的塑料袋說道。
想了想，馬賀同意了。
搭乘電梯來到一樓，走出還算安靜的醫院，等待夏一寧把塑料袋扔進垃圾桶後，兩人開始走在沒什麼路人的人行道上。
排列整齊的路燈散發著暖色的光芒，夏季的夜晚時不時就有一陣強烈的涼風吹過，在外面待上幾分鐘，就會吸著氣縮著身子跑回家。
走過一個十字路口，車和人漸漸多了起來，其中大部分的路人都來自距離醫院只隔兩條馬路的購物中心。
如果馬賀和夏一寧沿著當前的路往前走，再過兩條馬路，就會到達兩人所居住的小區。
馬賀的傷勢在治癒系能力者的治療後基本上好的差不多，隨時都可以出院回家。
不過馬賀沒有這麼做，他還是準備在醫院待上一晚，準備等待昏睡中的陽璃醒過來，第一時間當面向她道謝。
陽璃忽然覺醒能力成為反命人不是她的錯，她還是一個初中生而已，塑造三觀並且穩定成型都還是在高中三年。
也就是說，陽璃是一個正在慢慢成長的孩子，怎麼會希望自己的人生是與另外一個人的人生捆綁在一起的？
讓馬賀沒想到的是，儘管知道了這些，害怕死亡的陽璃選擇願意去幫助他醒過來。
假如反命人是其他的人，遇到這種事說不定不會去幫忙，相反，還會說出“我可是把自己的一切都壓上了啊，這是憑自己的努力爭取到的，玩不起就別來啊”之類的話吧。
這世上有願意盡自己能力範圍之內幫忙的人，做著認為自己該去做的事情，但也有比常人更加自私，事不關己便高高掛起的人。
值得慶幸的是，陽璃是前者，要不是她，馬賀知道他早就死了，現在就不會還走在路上，心臟努力跳動，呼吸著被風吹來的新鮮空氣，與喜歡的人一起。
“去死”的出現可以說是在馬賀的預料之中，可“奪命”的出現讓馬賀認為不是偶然。
要知道，“去死”在現實忽然出現攻擊馬賀時，他的生命本就垂危，“去死”雖然沒有刺到致命部位，也足以要了馬賀了命。
偏偏就在這種緊要的關鍵時刻，第二把短刀“奪命”，對陷入昏迷狀態的陽璃發起攻擊，而且還不是一刀，還是六刀，要不是救治及時，差點就會危及生命。
然而，就是這六刀，陽璃以比馬賀還要重的受傷程度，將多出來的生命力返回給馬賀，得以讓他清醒過來。
醒來前聽到的那道聲音，馬賀同樣在意，如果聲音的主人再喊一遍他的名字，馬賀認為自己有一定的把握能夠認出來。
“在想反命人的事情嗎？放心吧，這件事很快就會結束的。”
夏一寧充滿自信的話讓馬賀微微側目，她說的好像已經找到了解決辦法一樣。
馬賀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筆直的看向前方說道：‘我只是在想，為什麼倒黴的事情總會落在我的頭上？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誰讓你老是這麼自我暗示了？不也是有幸運的事情嘛~”
“比如說？”
馬賀將視線瞥向夏一寧。
夏一寧舉起雙手，比了個剪刀手笑嘻嘻的對馬賀說道：
“你有我這麼一個超幸運的女朋友吖~”
“......”
“好吧好吧，還有其他的......”
被面無表情的馬賀盯著臉看幾秒鐘，夏一寧便敗下陣來，撅著嘴用稍帶不滿的語氣說道：
“你有了小酒那麼可愛的妹妹，這算吧？”
“嗯......”
“還擁有了很多同齡人幻想的超能力。”
“嗯......”
“又認識了許多朋友，做任務還拿到了和零花錢相差無幾的外快。”
“嗯......”
夏一寧一邊努力思索著，一邊說出對於馬賀來說幸運的事情。
一件又一件，一件又一件，連十連不是只吃保底，買飲料中了再來一瓶，買泡麵中了再來一包的小事都被夏一寧翻了出來。
馬賀的臉上漸漸了多出了笑意。
馬賀知道夏一寧這是在安慰他，
不過，這些事情不管大小，的的確確都是可以說出“真幸運”的事情。
“人呢，不能因為一兩件不順心的事，便消極的認為自己經常遇到倒黴的事情，這樣是不對的。”
在最後，夏一寧開啟了說教模式，馬賀還是有認真的去聽。
“其實還是有不少幸運的事情，只不過暫時沒想起來罷了，小時候我們不經常說一句話嗎？‘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短暫’，在一起玩耍的時候，可以說一眨眼，一天就過去了。”
“是這樣子。”
回想兒時的記憶，馬賀帶著緬懷的笑容認同的說道。
“幸運的事情也是一樣，它帶來的幸福快樂總是唰的一下從你身邊經過，但是呢，那些痛苦的時光就不一樣，它們時常會蹦出來，持續不斷的折磨著你的內心，不管過去多久，說不定下一刻就會讓你想起來。”
“就算能夠忘掉，我也不願意忘記的。”
“欸？”
聽到馬賀這樣回答的夏一寧扭頭看向馬賀。
馬賀看到馬路對面的人行道紅綠燈閃爍變紅，停住了腳步。
感受到夏一寧看過來的目光，馬賀露出有些難為情的笑容說道：“你覺得人為什麼會經歷各種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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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忽然問我問題啦？”
主動權被馬賀的一句話搶走，夏一寧鼓起了臉頰鬧彆扭。
“人不總是要成長的嗎？不管是開心的事情，還是難過痛苦的事情，它們總會在離開前留下些什麼，哪怕是持續不斷的折磨，也會在某些時刻成為奮勇向前的動力。”
“能夠說出這種話，真的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馬賀嗎？”
面對夏一寧開玩笑語氣的話，馬賀只是笑了笑，輕輕的深呼吸一次。
接著，在紅路燈開始倒計時，即將變成可以通行的綠色時，馬賀以只有他和夏一寧能夠聽到的聲音說道：
“凡不能毀滅我的，必使我強大。”
**
走到家附近的人行天橋時，馬賀停住了腳步，和夏一寧一起稍稍靠著護欄，看著腳下的兩條寬闊馬路車來車往。
馬賀以前經常在晚上九、十點的時候散步，戴上耳機，來到人行天橋這裡吹一會兒風，看看一波又一波的車流，再看看另一邊的城市繁華，感慨人生孤獨，無人可以作伴。
後來馬賀沒有這麼做，因為馬酒願意陪著他一起散步，馬賀聽音樂也沒那個感覺了。
掌心裡軟嫩小手傳遞著溫暖，每根手指都能感受到馬酒的存在，哪怕是冬天的夜晚，聽讓曾經自己怎麼感慨，怎麼孤獨的純音，馬賀都不會感到難過。
這是做不到的事情。
馬酒是他幻想中的美好少女，是比誰都要瞭解他一切的女孩，馬賀在想什麼不用說馬酒都會明白。
馬賀想要怎樣的陪伴，怎樣的溫暖，怎樣的關心，怎樣的鼓勵，怎樣的女孩，馬酒全都知道。
馬賀至今無法忘記，在老家的那個下著大雪的冬夜，沒有搭上最後一輛公交車的他踩著厚厚的雪慢慢地往家走。
身後高大建築物的霓虹燈光照亮白雪飛舞的夜空。
被白熾路燈照亮的世界裡只有他一個人。
手機裡朋友們釋出的動態，熱氣騰騰的美味食物，聚在一起洋溢著的幸福笑容，對他來說格外遙遠。
然後那個女孩，他的女孩，打著傘獨自一人走向縣城，沒有手機的她連馬賀都無法聯絡上，連他在哪都不知道，還願意冒著寒冷去找他。
馬酒帶給了馬賀想要的陪伴，想要的溫暖，想要的幸福。
要是這樣還感慨孤獨，肯定是會被人一頓臭罵的。
雖然現在身旁的人變成了夏一寧，不是什麼事情都能說，但馬賀也覺得挺好。
因為夏一寧是願意聽他說一堆廢話的人，就算是說今天天氣真好，夏一寧也會認真同意，不會隨意敷衍。
夜晚的風在人行天橋上來的愈發猛烈，還沒過十分鐘，馬賀就被吹的流出一點鼻水。
夏一寧用手掌摩擦著雙臂，看樣子和馬賀一樣感到了冷意。
“再過三個星期就要期末考試了吧？”
下了天橋，馬賀主動找起話題。
“嗯，你準備的怎麼樣？”
“肯定沒你和小酒好，湊合湊合吧。”
“過完可就要高三了，還這樣湊合湊合可不行吧？”
“我又不像你和小酒天賦異稟，我上課老是犯困，聽不進去。”
“所以這就是你偷看小說的理由？”
“我有在慢慢改啦~”
“馬賀。”
“怎麼了？”
“我好冷，來牽個手吧。”
“話不是這麼說的吧？”
馬賀尋思話有點不對勁，右手就被夏一寧不客氣地抓住，一隻冰涼涼的小手逃到了他的掌心裡。
“什麼嘛~你的手也不暖和。”
夏一寧抱怨的聲音把馬賀從思考中拉回現實。
馬賀這時也想起來，女生說冷的時候要脫下自己的衣服給她穿上。
馬賀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套著的帶帽衛衣，試探性的對夏一寧說道：“要不要我把衣服脫下來給你穿？”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只穿了這一件，故意這麼說是想幹嘛？”
“想......咳，不是，我想說什麼來著？”
看著演技極差的裝傻馬賀，夏一寧的臉上出現“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嘆了一口氣說道：“暑假你又要開始寫小說了吧？”
提到小說，馬賀立馬變得嚴肅起來，剛才還輕鬆愉快的語氣跟著變得沉重起來：“嗯。”
作為一名網路寫手，理應天天更新小說的，不過因為學業繁忙，馬賀很難抽出多餘的時間寫小說。
於是馬賀每年都會在寒暑假奮發努力，寫出一本小說來，通常字數在一百萬左右，每天定時更新兩章。
為了讓馬酒成為真正的人類，經常說自己懶惰的馬賀十分勤奮，這股比學習還要認真努力的勁是以前喜歡貪玩偷懶的自己怎麼也想不到的。
“你覺得還有多久能把小酒變成真正的人類？”
“要是知道的話我一定早就做到的吧？”
提到在意的這一點，馬賀不禁苦笑起來。
現實不是遊戲，不會告訴你打到了第幾關，還差多少通關，不會擁有準確的數值，隨時能夠檢視自己的屬性面板。
“慢慢來吧，你一定能夠做到的，到時候一起慶祝。”
“但願如此。”
......
當快要走回到醫院時，馬賀忽然說道：“這一次辦事處似乎都解決不了，你說你有什麼辦法來著？”
夏一寧稍加思索說道：“你一直以為辦事處很厲害吧？其實沒你想象的那麼誇張。”
“......”
馬賀沒說話，準備聽接下來夏一寧要說什麼。
“你那表情是怎麼回事？我沒在騙你，辦事處的權利是大，但我說的是辦事處管理的那些超能力者。”
“怎麼說？”
馬賀知道夏一寧不會無緣無故說出這話，說出這話的原因也絕對不是因為她的能力強大。
“你知道你加入辦事處前，辦事處成員是怎麼解決任務的嗎？”
馬賀搖了搖頭，他怎麼可能知道以前的事情？
簡直就像在問你知不知道高中認識的女友，初中時的成績和為人怎麼樣。
馬賀上論壇對這種事情瞭解的本來就不夠多，辦事處發帖也不可能描述具體過程。
馬賀可以說自己是一無所知。
夏一寧也清楚馬賀不清楚，於是熱心的說明起來：
“現在的超能力者大多是同齡人，就算知道自己擁有超能力，在被警察找上門也會乖乖聽話。”
夏一寧鬆開牽著馬賀的手，靠著了背後說道：“所以通常收容能力者都很輕鬆，只需要找到能力者就可以啦~幾乎是不需要什麼戰鬥三百回合，大費周章的收容能力者。”
馬賀這下聽明白夏一寧的意思了，不過他的臉色有些怪異，夏一寧見狀知道馬賀理解了她說的另一層含義。
“你是說我的出現給辦事處加大了難度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