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病房,
可比酒店豪華套房。
在醫院的頂樓,連線著天台,另一邊側是寬闊的圓弧型的陽臺,兩面牆都是落地窗,一面向城市中心,泰晤士河上最漂亮的夏德大橋;另一面則正對市中心。
新的病床,也寬闊無比,竟是雙人床。
女護士向譚侃侃介紹:“這是我們醫院最好的一間病房。你一定滿意了吧。按照你的要求,撤掉了陪護床,給你們準備的是一張雙人床。”
譚侃侃對左右風景都不在意,床上的林沫已經睡去,在他身上縱橫交錯的線已然被整理的有序,各種電子監測儀器紛紛上陣。
比之剛剛在樓下的那間病房,條件相差何止是舒適的問題。
回頭望了一眼擁堵在門口的幾個人,譚侃侃疑惑地問:“這些人是怎麼回事?”
女護士紅了臉:“我剛剛在走廊裡告訴了她們其中的一個。然後一傳十,十傳百。她們就都上來……”
“你告訴了什麼?”
女護士羞澀中透著興奮:“我對她說,醫院裡來了一對同性/愛侶,所以……要知道這並不多見,一對東方人還是第一次見。”
又是這樣!被當成怪物來圍觀。
譚侃侃無可奈何回頭望了一眼,竟然傳來尖叫聲。
年青的女士雙目奕奕發光。意識到失態她匆忙捂上嘴吃吃地笑。“雖然你的愛人受傷了,但他看起來依然是一個天使,你們在一起……我好感動。”
譚侃侃縱使努力了,依然不能徹底理解她的那種感動,他唯一能認同的是,林沫確實很動人。
回想,有些事真的有趣極了。
他和邁萬達五年的戀情,從未曾被人察覺。
他和林沫,其實沒有真正開始過,卻從相識起,就成了人們拼命推崇的目標。
在公司裡還可以認為是有人惡意而為,在這個醫院裡,竟也能在短短的時間引來如此效應?
難道我們是那麼讓人想入非非的一對?
難道,
我們,
真的那麼般配?
“他現在穩定了。有需要的時候,你可以按那個鈴。”女護士囑咐後,到門前驅散聚集的人,把病房門關好。一張笑臉,是她最後留給房間內的人的禮物。就好象她也得到了美好愛情一樣。
一切安靜下來。譚侃侃走到病床邊,林沫的狀態看起來好了不少。睡中的表情時而顯露痛苦,似乎不能忍受身體傷痛的襲擾。
譚侃侃很想能讓自己燥亂的腦子安靜下來。
他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可是,心也紛亂。
所有複雜的情緒,都抵不過一個心痛。
可以是抓狂的程度。想能夠分擔對方的痛苦,想把什麼人千刀萬剮,不知道去做什麼,才能被減少的心痛。
那麼說,
我已經把你,當做是我的了嗎?
我為何這麼,在乎。
仔細端詳那張面孔,本是精緻到不忍褻瀆的,竟還會有人忍心加上那麼清晰的印跡。
可以想象出的模糊景象,殘忍的暴打,也許他曾被按在桌上?地上?牆上??所以這一側的臉是被重力壓到青紫?
會是因為什麼而生的憎恨?
還可能有什麼其它理由?
竟又注意到林沫頸下的暗紅痕跡,譚侃侃用手輕輕掀開病服的一角,胸前肩膀上的傷痕,如鋪天蓋地的紅色或紫色結在的珠網,刺紅人的眼睛。
是撕還是咬?是指甲?還是拳頭?
誰會這樣,下手!
怎麼捨得讓他痛楚。
到底會是什麼原因?
咣噹的巨響,讓他清醒過來,自己竟是將桌上的一隻杯子狠狠砸碎!才意識到心裡真的是憤恨到了極點。
林沫因此驚醒,愣愣地望著房間裡唯一陪伴著他的人。
“你,還在這兒?”
譚侃侃走過來在林沫身邊坐下:“感覺怎麼樣?”
林沫動了動乾裂的嘴唇。
“要喝點水麼?”
林沫點頭。譚侃侃輕輕地將他扶起,背部倚在柔軟的床頭上。林沫□□一聲。
“哪裡痛?”
“不敢,坐。”
譚侃侃又把他向下移動,在他身後多塞了一個枕頭,讓他是半倚的狀態。取了一杯水,插上吸管,林沫正欲接過杯子,卻譚侃侃阻止,他端著杯子將吸管送入林沫口中,看著他喝了水又扶他躺下來。
“你不該在這兒。”林沫望著他。
“嗯。”
“不該管我。”
“除了我,還有誰管你。”
一句話說到林沫的痛處。他咬住嘴唇,那一層脆弱乾裂的皮膚立即滲出了血。
“如果真想幫我,送我回中國吧。我不想把性命丟在倫敦。”
“我記得你曾求我把你留在倫敦。”
“……是呀。”
我曾以為……,
以為這裡是天堂。林沫眼淚還是落下來,“我沒法喜歡女孩。我早就知道。我以為在英國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生活了。可以一起做任何事,可以不怕人知道,可以想喜歡就喜歡,還可以,要求對方給我一生承諾。”
為什麼我要說這些呢?快閉嘴。
還不能心如死灰嗎?終於把這一副軀殼作賤的徹底。
林沫將臉都埋進被子中,露出一雙空洞的眼睛,望向那整整一面的落地玻璃。
霧,竟在這個下午散了,陽光正好能大片的投射進來,照耀著,似乎都沒有悲傷的理由。
“好美。”他無意識地說。“倫敦的天好美。”
他被一雙手臂輕輕抱住了。溫柔地氣息在他的周圍。
“告訴我,所有的真相。”那一雙唇在他耳朵輕輕要求。
“告訴我。你發生了什麼!”
林沫閉上眼睛,忍住內心洶湧的痛疼。
可是他,只能選擇輕輕地搖頭。
……
如鏡子破碎後的畫面,重新倒回播放——
他正抓緊石英門的把手。就像抓住唯一一根能救命的稻草。
在那間麥歌公司的豪華房間裡,他曾哀求嗎?放下所有尊嚴,寧願雙膝著地。
‘你心裡有最珍貴的東西嗎?’
他竟被要求回答問題。
‘珍貴到你都捨不得碰!’
他不能回答,因為他不能思考。他的珍貴,他已擁有,已被封進記憶的門獨自享用。
手腕被生硬地力氣拉開,在石英門上撞擊出第一片青紫的顏色。
‘我明白了。’他不知從何處來了勇氣,他曾挑恤地笑嗎?不知死活。
‘在你眼裡,我是否珍貴?我的感受有誰在意?你曾奪走我完美的願望,那麼把你的也打碎。正好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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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是報復嗎?
我當初有沒有想過是這樣?
你奪走的最初,你對我的輕視,我也願意讓你感受一次,那再也不能挽回的恥辱。
你把絕望的種子,早早地種在我的心上。原來我還可以將它傳播!最後還給你。
怎麼樣?這種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