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媛擱下杯子, 笑容溫和且慈祥。
然而在諾大的歐式會客廳裡, 站在水晶燈下, 蘇綠竹卻感到無形的巨大壓力撲面而來，彷彿在對方犀利的眼神裡，自己的缺點無所遁形。
“你弟弟跟人打架, 你會怎麼處理呢？”
徐媛笑著又重複了遍。
彷彿她只是問了一個很稀鬆平常的問題。
蘇綠竹卻有些後背冒汗，頭腦一片空白。
這是什麼問題？
她有些發愣, 卻被身邊的許太太扯了一把。
蘇綠竹這才露出個完美的上流女孩微笑，標準地堪比教科書, 讓人如沐春風。
“厲夫人, 我會告訴他這是不對的。”
她聲線溫柔, 很有點午夜播音員的知心姐姐風格。
然而徐媛卻在心裡自動給蘇綠竹打了個叉。
一臉假笑，以為她這個長輩老眼昏花看不出來？
她每天都跟人喝茶，逢年過節就陪同厲志國去大型場合社交, 不說眼光毒辣, 但這種社交式的撲克牌笑容卻是瞞不過她。
而這播音風的嗓音，她更是不喜。
想到葉蘇蘇渾然天成的自然樣子, 她就對這種好像經過精密訓練的女孩不喜。
就這樣, 還說自己是性格好有天賦？
徐媛在心裡搖頭。
那她的蘇蘇豈不是要好上天了？
“蘇小姐今年幾歲，如果有弟弟，此刻應該也已經上學了。上學的孩子基本形成了是非觀, 他已經知道對錯。”
徐媛嘴角扯了下。
“你告訴他，這是不對的，對他而言只是廢話。”
蘇綠竹愣了下, 但轉而就露齒一笑，表情都是十分受教的恍然大悟。
“那我就問問他為什麼打架。”
徐媛抿唇，也不說對錯，只是擱下了手裡的杯子。
這分明就是送客了。
蘇綠竹的乖巧表情有些撐不住了。
“我會對他進行勸導……額，厲夫人，那您覺得要怎麼做？”
她顯然覺得自己回答的很好。
許太太也在旁邊附和，一臉笑容，“對呀，我對我兒子也是這麼教育的，鈞媽您有什麼高見？”
徐媛慢慢睃了她一眼。
許家兒子前陣子剛爆出跟女星牽扯不清，甚至玩多人運動，還上了新聞，成了圈子裡的醜聞。
許太太頓時面紅耳赤。
“孩子有了是非觀，還知錯犯錯，就該……以暴制暴。”
徐媛都不看向這兩人了。
“打到他知道錯！”
蘇綠竹的少女臉上難掩驚訝，都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顯然，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老牌貴族很少用打罵來教育孩子。
一般來說，孩子從小就有專門的家庭老師團隊幫助教導。
出現了問題，很少有爸媽直接動手的。
“原來如此，我受教了，厲夫人。”
縱使吃驚，蘇綠竹還是禮貌地應了聲，無暇的鵝蛋臉上一片乖順。
但徐媛看她這文文靜靜、聽話無比的小白兔樣子，心裡就又比對了下。
她慈祥略有些淡淡皺紋的面容上，就忍不住露出一絲滿足以及欣賞的笑意。
兩相對比，就顯得蘇蘇又真實又勇敢。
哪怕有家庭教師，但孩子怕老師，不怕自己父母，這算什麼樣？
女人該立起來的時候，就要立起來，不能唯唯諾諾。
對下，一味做慈母，只能養出不肖子；對上，一味聽婆婆的話，倒像是個演員逢場作戲。
蘇蘇在各個方面都是完勝。
尤其在對堂弟的教育上，徐媛想到就想點贊。
苦口婆心地講大道理，叛逆的少年怎麼會聽？桀驁的孩子，還怎麼能成器？
本來她覺得許多家的女兒當她兒媳都不錯，但現在看看，一個兩個都差得遠。
“老陳，幫我送客。這天色不早，北風起了，你也該下班了，再吹風老膝蓋也要疼。”
徐媛站起來，還不忘拿走桌面上一直播放著直播的手機。
蘇綠竹被下逐客令，還被間接指責這麼晚拜訪不尊老的失禮，臉上頓時一陣漲紅。
她還想要說什麼，卻被旁邊的許夫人一臉灰頭土臉地急急拉走了。
一直送她們到門口，陳鎮管家才返回，他也滿臉笑意。
“太太英明，我看這個女孩比小小少爺的母親，確實也差了些。”
徐媛一聽眼睛就亮了，“是吧？看來我們眼光都差不多，也不是我偏見。”
“啊呀，這個叛逆的孩子被蘇蘇教得可乖了，也只有蘇蘇這樣強大的真性情，才能把那不肖子吃得死死的。”
而海棠園內，‘可乖’的叛逆孩子終於寫完了一稿還算入葉蘇蘇眼的懺悔書。
又在葉尋一臉求知慾的表情下，他咬牙上網搜+翻書本完成了今天的作業。
因為只要作業本上有空白，葉尋就會發出純潔的靈魂發問。
“小舅舅，這題你也不會做嗎？好巧哦，我也不會。”
葉森一聽這個‘好巧’，他的頭顱就要裂了。
巧什麼！
葉尋這小孩才多大，五歲還是五歲半？他葉森虛歲都比他大將近十歲了！
他跟這小屁孩一樣不會做，一點都不巧啊！
這話說得簡直戳他心！
而且還讓他覺得好丟臉。
剛剛才開出來的直播，頓時一個個哈哈哈飄過。
【噗噗，小寶貝你不會很正常，你小舅舅不會就……】
【小舅舅：tm，巧地讓老子想揍人！】
“小舅舅，幼兒園老師上次也讓我寫作文了，不過不是英語，英語我只會三句話。”
葉尋說起來還有點臉紅。
顯然，他覺得自己會的不多。
“老師教了一點單詞，我只知道這些水果怎麼用英語說，譬如這個木瓜。”
【我懷疑小舅舅不知道木瓜的英文怎麼說。】
【嘻嘻嘻，小舅舅血槽-50%！】
【小舅舅，你說句話啊！你還好嗎？你還活著嗎！】
而葉森轉頭看到桌上的木瓜，還很嘲諷地倒向他這邊，他嘴角就是一個狠狠抽搐。
這個單詞，他還真不知道。
剎那，男人的自尊心就把他弄地幾乎要瘋了。
更別說還有葉蘇蘇在旁邊落進下石，“咦，真的好巧，葉森，你會的東西跟崽崽會的好像差不多哦。”
葉森突然覺得，成為一個翹課、不讀書不寫作業的不良少年，這條路沒選對！
此刻，他眼前全是一片黑暗。
而下一秒，葉尋不知道是氣他還是真鼓勵他的聲音就想起。
“小舅舅比我厲害，媽咪。”
他一邊用叉子塞了一口炸雞到葉森嘴裡，一邊就認認真真指著作業本。
“小舅舅又寫了一行作業，好棒！還有四頁，加油哦！”
【666！】
【寶媽+崽崽的輪流暴擊！】
【小舅舅血槽：0%】
“………………我做！”
葉森咬牙，面對著葉尋天真無邪的目光，狠狠從牙關裡吐出兩個字。
而入嘴的炸雞有點好吃，這麼一咬下去，鮮美的雞肉汁又從嘎嘣脆的外皮迸發出來，一下子直擊靈魂！
他鼻青眼腫的臉頓時一正，撩起袖子，拿著筆，刷刷地寫著。
尼瑪，必須把這空白都塗滿！
這炸雞，他能吃一盤！
一邊嘲諷，一邊誘惑，葉森終於抵不住了。
甚至，在這個過程中，他白天因為自己父母去鬧事而被拘留的鬱悶都去了大半。
他幫不了什麼忙，也改變不了什麼，更關鍵是，他心底也覺得自己父母做錯了，才會鬱悶地去打架。
而當夜，等他離開這小複式，被葉蘇蘇送上計程車時，他單肩揹著沉甸甸的包，看了眼裡面一堆堆塗滿的作業——瞎幾把翻書做的，竟然心底產生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做作業竟然還挺治癒的？
葉森在車裡，硬生生打了個顫。
錯覺，一定是錯覺！
而等計程車開走，葉蘇蘇轉了下脖子，回頭要走進房裡，卻砰地一聲直接將小臉砸進了男人結實的胸膛。
瞬間，她就驚愕，轉而就變得又驚又喜。
一邊吸了口氣，一邊抬頭問，“你怎麼也出來了？”
還站在她後面……
說完她又低頭埋他胸吸了重重一口。
吸完，差點就地飛昇。
厲鈞被女孩埋頭的剎那，耳後根瞬間爆紅。
他把自己的手腕舉了起來。
只見一根紅繩，將他的左手腕跟她的右手腕綁在一米之內，根本無法遠離。
“因為叔叔跟媽咪綁在一起惹。”
葉尋剛跟葉森小舅舅揮手道別，結果抱著的小狗狗又亂蹦躂，想要下地亂竄，等他好不容易制住小狗，回頭才聽見媽咪的問題，他就立刻幫忙回答。
葉蘇蘇這才臉蛋一熱，不知道是被小家夥抓包有點窘，還是因為她莫名其妙把人拖了出來到此刻才發現而臉紅。
難得的，她現在對人類的羞愧感情已經拿捏得很到位了。
然而，她一秒恢復。
“那看來我們已經配合的不錯了。”
說話間，她臉皮都厚得巋然不動。
厲鈞嘴角抽搐了下。
是，他配合地她都忘了他的存在。
而葉尋抱著小狗狗，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終於，他沒忍住，趁著落後在葉蘇蘇身後，飛快地掏出了自己口袋裡的小手機。
“小舅舅，媽咪好像對叔叔不是很喜歡，你是不是弄錯了呀？”
葉尋歪著腦袋，忍不住用小手指去戳自己的小呆毛。
媽咪現在喜歡他，就從沒有無視過他的存在，甚至每天他早一點起床，媽咪看不見他，都會叫他的名字到處找。
想到這裡，葉尋就咧嘴。
那說明媽咪比較喜歡他吧。
然後，才輪到叔叔呢。
“崽？”
果然，他想到一半，站在大門口的葉蘇蘇就喊了一聲。
“來惹，媽咪~”
葉尋頓時歡快地蹦了下，抱著小白白，就邁著小短腿衝到了房裡去。
而在他進屋關門後，就感到手機一聲震動。
他忙停住腳步，低頭悄悄一看，就見到了小舅舅的新訊息。
葉尋朝去廚房裡洗碗的葉蘇蘇小心地瞅瞅，才點了下訊息，把手機放在了自己耳邊。
“不喜歡？那也好，先動感情的人註定要輸。好了，小孩，我跟你說了你估計也不懂這個，總之你就注意觀察，如果那叔叔欺負你媽讓她哭，你就告訴我，我來找他算賬！”
“他不要以為咱們老葉家沒人了！有幾個錢也沒啥了不起！”
這有點中二、又有點少年意氣的話，落在葉尋耳邊，卻是讓他一陣茫然。
先動感情就要輸？
喜歡有先後嗎？
那是他先出生，所以媽咪先喜歡他嗎？
而且叔叔有錢嗎？
葉尋剎那抱著小白，又一次蚊香眼。
但大概意思他明白了，小舅舅就是讓他看好媽咪，不要讓她被叔叔欺負。
【ok！】
葉尋把小狗狗放到地上，就拿小手指戳了戳手機，發了條訊息過去。
他收好手機，就朝廚房關切地走去。
“媽咪，需要我幫忙嗎？”
但葉尋剛探了腦袋，就見到高大壯叔叔站在水槽邊彎腰洗碗，因為他身量太高，幾乎上半身都俯撐著才能夠到水槽裡的碗，看起來十分吃力。
而葉蘇蘇則是像個監工一樣，站在旁邊，時不時發出點評。
葉尋眨眨眼，甚至伸小手抹了抹眼角。
而他再睜眼也是這幅畫面，而且還看清了叔叔身上似乎套著媽咪那件滿是小貓咪的花邊小圍裙。
叔叔比媽咪大了不止一圈。
那粉色小圍裙穿在他身上，簡直就像穿了件小孩衣服，圍裙堪堪只到他腰以下，甚至背後的繩子都沒法像在媽咪身上那樣打成一個蝴蝶結。
葉尋下意識地就想到小舅舅的話——先動感情的要輸。
看來是叔叔輸了。
他想著，小嘴角就咧了起來。
媽咪果然厲害！
“小白白，走，你剛不是要去小花園繞圈圈嗎？我們現在去。”
葉尋放心了，就帶著小白狗去玩。
順便，他也要認真做今天的直播了。
不知道阿姨叔叔們今天過得都怎麼樣，有沒有跟他一樣，一整天經歷了好多事情，差點他就要有個爸爸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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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才把手機拿出來，一堆他不認識的彈幕就飛上了天。
【寶媽跟叔叔綁在一起了？】
【這該死的愛情！】
【這騷包的幼兒園遊戲！】
【完惹，我也想去做遊戲，求問萬能的直播間，有誰家裡有小侄子小侄女，需要我客串下家長嗎？】
【課代表在了嗎？小孩問小舅舅，媽媽好像不喜歡叔叔是啥意思？啊，有什麼我沒看到的大場景嗎！】
【課代表：崽崽今天開直播晚了，目測小舅舅發現了叔叔喜歡崽媽的事情，跟崽崽說了什麼。已知資訊太少，需要繼續觀察。】
【推理俠來了，這應該是小舅舅第一次來租房，看見同居叔叔大吃一驚，以為他們是在談戀愛同居。所以，他肯定跟小崽崽說了此類話題。畢竟，談戀愛→結婚，對小崽崽有很大影響。】
【小舅舅火眼金睛！】
【小舅舅原來不是學渣！】
【小舅舅：我其實是個被打架耽誤的潛在學霸，呵。】
【嘻嘻嘻，小舅舅棒！】
【但小寶貝能懂嗎，這麼小還不懂愛情呢。】
【可憐的小寶貝，小小年紀就要聽這麼成熟的八卦呢。】
【小寶貝：今天我可吃了個大瓜！】
直播間紅紅火火。
而在葉尋去了小花園後，站在水槽邊看男人洗了很久碗的葉蘇蘇，也終於忍不住了。
“還沒洗完嗎？”
她皺眉捂著小腹。
厲鈞挑眉，“快了。”
但說完，略微側頭就見到她一臉小痛苦。
“怎麼？”
“兄dui，我尿急。可能是剛才吃多了。”
葉蘇蘇兩隻腳尖在一起蹭了蹭，小臉一紅。
特別是聽著這譁啦啦的水聲，她就感覺有點想上廁所。
厲鈞眸角一怔，轉而就要去松那幫助的紅繩，“那你先去……”
但還沒說完，聽見一個‘去’字的葉蘇蘇，不亞於聽見一聲‘噓’，頓時讓她更跳腳難受了。
她也顧不上了，一扯手上的紅繩。
“啊，求你了，待會兒再洗吧，先陪我去噓噓。”
“……”
啪嗒一下，厲鈞手裡的碗，落到了水槽底部。
摔了個瓢開！
厲鈞年少時候，也曾放浪過。
各種極限運動，攀巖登山、跳傘高空彈跳、飆車比賽，刺激緊張的，都試過不少。
然而他沒想到自己依舊會在聽見葉蘇蘇這話時，血壓飆升到160，腎上腺素都衝了上來。
“快走啦。”葉蘇蘇晃了晃繫住紅繩的纖細手腕，“那天比賽我們也要這樣扎在一起，萬一中間要上廁所呢？今天就當做練習！”
厲鈞想說可以解開再去。
但葉蘇蘇已經往樓上走去，邊走邊嘀咕，“解開再綁上，這點時間不就浪費了嗎？萬一別的家長不上廁所呢？我們不是虧大了，所以千萬要節省時間。當然能少喝水也是好的。”
厲鈞想說規則應該沒有這麼不近人情。
真正比賽的時間估計只有五分鐘。
其他時候他們根本不需要綁在一起。
然而當他見到，她細白的手腕上這豔如火的紅繩，連線著他的左手腕，牽動著他的心跳脈搏，他抿唇頷首。
“嗯。”
葉蘇蘇為了分散自己想尿尿的注意力，還邊走邊跟他介紹，“除了三人四足，以及牽手來回撿球，還有一個就是崽找爸爸跟找媽媽的遊戲，這幾天我們都要跟崽崽練習一下。”
厲鈞聽見爸爸兩字，胸口就迅速跳動了下。
“好。”
如果葉蘇蘇無法原諒他，那麼至少他曾經留給她一個好的印象。
這也許是他最後能為這母子做的事情了。
而他思考間，就已經走到了葉蘇蘇房間的獨立衛生間門口。
厲鈞猛然清醒，在房門口僵住長腿站定，“葉小姐，我在這裡等你。”
葉蘇蘇哦了一聲，牽著紅繩的小手已經落在運動褲褲腰上了，分分鐘就迫不及待要扒下來的著急，她都沒回頭看他，就往裡面的智慧馬桶，小碎步夾著腿衝過去。
然而，走到一半，她的小碎步戛然而止。
綁著兩人手腕的紅繩剎那收緊，繃成一條直線。
她的右手臂都被往後一扯，上半身也往後一仰。
而門口的厲鈞，則是左手繃住，被遙遙的繩子朝衛生間裡面拖拉了起來。
“啊，親，你家的洗手間太大了。”
“我離馬桶還有一半路！”
很快，就響起了葉蘇蘇慘烈的嬌軟驚呼。
厲鈞下顎都緊繃了起來。
“那先解開……”
“解開褲子，我藥丸。”
“…………”
一分鐘後。
葉蘇蘇左手拽住右手的紅繩，然後把旁邊的浴簾往自己身邊拉了拉，卡在了窗臺旁的招財喵擺設下。
厲鈞眼角抽了抽。
他大腦有點空。
不知道是該疑惑招財喵為什麼放在廁所裡，還是疑惑他站在這裡到底有沒有必要。
而很快，浴簾後就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以及，葉蘇蘇有些輕又有些軟、能聽出一些小害羞跟不自在的聲音。
“唔……你轉過身去了嗎？”
厲鈞只覺得鼻頭一熱，就有什麼要湧出來了！
“嗯。”
葉蘇蘇松了口氣，才又發出一陣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聲音。
厲鈞轉過身，甚至閉著眼。
但哪怕如此，他腦海裡卻勾勒著某些不可描述的畫面……身體某些細胞，開始不可控制地叫囂。
離得近，就能聞到她身上今天淡淡的奶油味，似乎是沾上了晚餐時候的芝士跟黃油，一股奶味，略甜，一絲絲地侵蝕他的理智。
而沒一會兒，葉蘇蘇兩手捂住自己的小臉，膚色也漸漸紅了。
上輩子，她也被鏟屎官圍觀過，但還沒覺得這麼羞恥。
可現在……不知道是因為做了一段時間凡人，還是什麼，她竟然胸口小心臟跳得好快，甚至有點懷念貓砂，可以把自己的……那啥啥都埋起來。
頓時，她就嗷一下羞羞地抱住自己的腦袋。
而她一動，站在紅繩最長距離的厲鈞也被一扯。
他左手被拉起，已經不知道第幾次了，然而這次就像是沿著手臂的肌肉紋理，直直牽扯到了他左胸跳動著的心臟。
“怎麼了？”
他不由繃直了身體。
葉蘇蘇在心底念了一百遍。
他是我貓薄荷，我不怕。
他是我吃的玩的，我不怕。
然後——
她漲紅著小臉，別過頭，“唔，你、你能給我說個故事嗎？”
厲鈞一愣。
葉蘇蘇咬著嘴唇。
肯定是原身的關係，讓她覺得羞恥到根本不能繼續了。
“你隨便講一個。”
葉蘇蘇紅著小臉。
以前鏟屎官也經常說她們的故事，在她睡覺的時候說，在她吃飯的時候說，有些故事還挺有意思的。
至少能分散下大家的注意力。
“你自己的故事或者別人的故事都可以。”
厲鈞愣了下，但很快就垂眸，黑眸定在手邊的紅繩。
在葉蘇蘇幾乎要抗議他速度慢時，他沙啞的聲音才落在浴室裡。
“很久以前，我犯了個錯……對一些人造成了不好的後果。雖然知道時，努力補救，但依舊無法補償。”
葉蘇蘇眨眼，還真的被他這話吸引。
“你問過對方了嗎，你怎麼知道沒法補償呢？是對方告訴你的嗎？”
厲鈞一愣，俊容有些微訝，“還沒有。”
“那你為什麼要急著下結論呢？”
葉蘇蘇抬起小臉蛋，水眸隔著浴簾就往外瞅了瞅。
“自以為是的人，可不行哦。”
她以前不會說話，鏟屎官每次都自己想象她的每個行為含義，解讀對錯各半，每次都急得她不行。
厲鈞聽見這話，忍不住側臉。
“呀，你別偷看我！”
葉蘇蘇像是有感應一般，隔著簾子驚呼一聲。
厲鈞忙又僵著脖子回頭，“那葉小姐，如果那一晚……那個男人補償你，你會原諒他嗎？他願意……”
“停！”
葉蘇蘇直接打斷他，可能是說話讓她不緊張，她小嘴巴就停不下來，叭叭叭地開火。
“我昨晚說過了，這個不行。”
“還有，我為什麼原諒他呀？”
主要還是原身的作孽，跟她喵喵其實關系不大。
當然啦，從凡人這麼糾纏不清的關係來看，她覺得還是遠離比較好。
“原諒他，怎麼原諒呢？”
這有的虐緣一旦沾上了，甩都甩不乾淨。
她就聽說有個大妖前輩，喜歡上個凡人，最後還生下了半人半妖的孩子，這不是糾纏不清了嗎？
這堅決否定的態度，讓一米之內、僅隔一條浴簾的挺拔男人，一顆心都沉到了海底，還撞在沉船之上，頃刻稀巴爛了。
而葉蘇蘇還在叨叨，“話說，你應該也看過《白娘子》的故事吧？”
厲鈞僵硬地頷首，苦笑地應了，“嗯。”
這兩者有什麼關係，他都無法思考。
他腦海裡只剩下一個念頭，估計幼兒園的那次活動，是他最後跟母子倆相處的機會了。
而葉蘇蘇點點頭，“看過就好，我可不想被鎮……”
被鎮壓在塔下的話，可永不見天日了。
但她還沒說出口，卻是小嘴一張，一聲驚呼，就發了出來。
“親，我、我我……我好像流血了……”
葉蘇蘇一低頭，小臉就慌張地白了。
厲鈞先是一驚，急急問出口，“你哪裡流血了？”
但剛問出口，他薄唇就抽搐了下，耳廓從淡紅轉為深紅，甚至下顎都有些緊張地不自在抬起。
上廁所，流血……
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