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塞布麗娜·蘭德再次小心地打量了一眼對面的那個青年，看著艾瑞克目光專注地落在書本上，哪怕是已經過了大半個月時間，她眼中依舊帶著好奇。
半個月前，正在尋求假期兼職的塞布麗娜接到自己那位在學院很有名望的導師的電話，說有一個大人物想要找一名臨時家教，為他講解一些金融學方面的基礎知識，每天只需要上午3個小時時間，就能拿到200美元報酬。
美國越是頂級的大學學費越高，這其實也是美國接近一半大學生會中途輟學的很大原因之一。除了少數富人子弟，大部分美國高校畢業生，都會或多或少地揹負一些助學貸款，為了緩解經濟壓力，很多學生在校期間都會選擇兼職。
塞布麗娜也同樣如此，在此之前，她大部分兼職工作，時薪都只有10美元左右。
聽到這份每天三個小時就能賺200美元的工作，塞布麗娜迫不及待地就準備了一份自己的簡歷交給了那位導師，不過，她也沒有報太大期望，她在院系內的成績雖然不錯，但比她更加出色又希望拿的這份工作的競爭者簡直一抓一大把。
但兩天後，她就接到通知，她拿到工作了。
隨後，她就見到了螢火蟲集團的一位副總裁級別的高管，好像叫艾倫·菲斯曼。她以為對方就是自己所要輔導的物件，但對方卻原來只是對她進行面試，兩人隨意談了半個小時，她隨後又被要求簽署了一份長達十多頁的保密合約。
能讓螢火蟲集團副總裁級別的高管為了這樣一件微不足道的臨時工作出面，塞布麗娜這個過程中大概就已經隱隱意識到了什麼，但最終見到艾瑞克本人，塞布麗娜還是驚訝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工作的地點在南安普頓，離曼哈頓哥倫比亞大學有一百多公裡，為了這份臨時工作，塞布麗娜特意借宿在了離南安普頓不遠的布裡奇斯市一位同學家裡，每天一大早開車半個小時，趕來南安普頓的這家咖啡廳。
最開始幾天，塞布麗娜大部分時候都是在為艾瑞克解釋很多基礎性的知識點，主要是眼前這本金融大亨喬治·索羅斯撰寫的《金融鍊金術》內的專業名詞，反身性啊參與者的偏向啊掉期保值啊之類，這些問題對於大部分金融專業的學生來說，都是非常基礎的東西。
雖然不敢表達出來，但偶爾，塞布麗娜心裡也會莫名地產生一些優越感。
但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艾瑞克每天的問題也都越來越少，卻也顯得越來越刁鑽，有幾次塞布麗娜都差點無言以對。
不過，最近更多時間，塞布麗娜卻感覺自己越來越像個花瓶，艾瑞克除了每天最初的幾個問題，大部分時候，都只是一個人安靜地閱讀，偶爾思考，或者說發呆。
或許，過不了幾天，這份報酬豐厚的工作就要丟掉了吧。
此時，再想到最初的那點優越感，塞布麗娜都忍不住覺得，自己真蠢。眼前這個掌握著世界上最多個人財富的青年，才比大兩歲而已，塞布麗娜能夠想到，或許自己兩年後，最多只是剛剛獲得一份穩定的工作，離她曾經的人生目標，還差十萬八千裡，而眼前這個青年，卻已經突破了大部分人所能擁有的財富極限。
他有多少錢來著，465億美元，不對，那是前年的，去年好像是，677億，真讓人無力啊。
相處了大半個月，偶爾，塞布麗娜也會生出一些灰姑娘啊灰姑娘啊灰姑娘啊之類的念頭，為此她這段時間總是在潛意識裡特別注意自己的外貌裝扮，還特意買了一套全新的化妝品，但到目前為止，除了眼前這本《金融鍊金術》，艾瑞克都沒有與她交流過其他太多的東西，甚至，她連他的住處都沒有去過，他肯定住在這附近的，而兩人每天只能在這家咖啡廳裡見面，偶爾他不過來，就會有人通知她離開。
注意到艾瑞克的視線再次離開書本，開始走神，頓了頓，塞布麗娜突然鼓起勇氣，道：“艾……艾瑞克，我昨晚，和朋友一起去看《泰坦尼克號》了。”
這句話說完，塞布麗娜就注意到艾瑞克表情頓了下，抬起頭，似乎才注意到對面還坐著一個人，隨即，他嘴角就露出淡淡的笑意，有點可惡的，彷彿看穿一切的笑。
感覺臉頰微微發燙，塞布麗娜莫名地有些後悔，但既然開口，她還是堅持將醞釀了好一會兒的想法脫口而出，的：“我，和我的朋友都覺得，這部電影被嚴重低估了，它的票房原本應該更高一些的。”
艾瑞克微微點頭，道：“謝謝你的肯定，塞布麗娜，很高興你能喜歡這部電影。”
艾瑞克說完，拿起面前的書本，視線再次落到了頁面上。
狸貓探爪似的的搭訕以失敗告終，塞布麗娜心裡卻反而輕鬆了不少，心裡也生不出再次主動開口的勇氣。
如此一致到中午十二點，塞布麗娜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好，艾瑞克此時也站起身，兩人一起走出咖啡廳，塞布麗娜正要向艾瑞克告辭，到附近的馬路上看看能不能攔到計程車或者搭便車回去，卻被艾瑞克伸手攔住。
“稍等一下，我讓人送你回去吧。”艾瑞克說道。
塞布麗娜愣了一下，下意識點頭，心裡卻莫名多了幾分暖意，她早上只是隨口說了一句自己車子壞了，沒想到他就已經記在心裡。在此之前，她還一直覺得，他是一個性格清冷的人，她突然覺得，自己冤枉他了。
艾瑞克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兩人等在咖啡廳外的路邊。
塞布麗娜安靜地拎著自己的包，頓了一會兒，下定決心道：“艾瑞克，你，可能已經不再需要我了，或許，我明天就不需要再過來了吧？”
艾瑞克看向女孩，問道：“你的假期應該還很長吧，有其他事情要做嗎？”
塞布麗娜想了想，還是誠實地搖頭。
“那就繼續陪我看書吧，”艾瑞克笑笑，道：“我很喜歡自己看書的時候，身邊有人陪著，還有，你身上的味道也很好聞。”
塞布麗娜臉蛋紅了下，道：“艾瑞克，你身邊，應該有很多……女孩願意陪你看書吧？”
“是啊，”艾瑞克點頭：“不過，她們是不會給我解釋什麼叫反身性理論的。”
“那，”塞布麗娜再次小心翼翼地問道：“艾瑞克，我可以問一下，你為什麼會對索羅斯先生的這本書感興趣嗎？”
艾瑞克模稜兩可地回答道：“有些事情要發生了，所以提前瞭解一下。”
塞布麗娜見艾瑞克沒有對她詳細解釋的意思，識趣地沒有追問，直到大半年後，當那場震驚世界的經濟危機席捲整個東南亞，塞布麗娜才明白艾瑞克此時的話意味著什麼。
司機將車開過來，艾瑞克吩咐對方送塞布麗娜返回布裡奇斯，自己這才返回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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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的是，克里斯和艾米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趕了過來，兩人聖誕節期間回了馬里蘭州陪傑弗裡，沒想到會這麼快回來。
艾瑞克與兩人一一擁抱了下，隨意寒暄著，克里斯注意到艾瑞克手中的那本《金融鍊金術》，笑著說道：“你最近僱了一個小姑娘，就是專門陪你看這本書？”
艾瑞克點頭，還不忘開玩笑：“這件事已經傳到馬里蘭州了？”
“是艾米麗和瓊通電話時聽說的，”克里斯解釋了一句。
艾米麗卻是笑著揶揄道：“誰知道他這是又打著什麼主意。”
艾瑞克沒有理會艾米麗的調侃，問道：“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不多待幾天？”
“還不是你，把那麼多工作都推給克里斯，自己卻這麼悠閒。”
艾瑞克上下打量了艾米麗幾眼，將她看得毛毛的，這才道：“如果你現在就和克里斯結婚，我立刻把他身上的工作拿掉一半。”
艾米麗聽到這句話，立刻被KO，拉著身邊的維吉尼婭朝別墅走去，不忘辯解道：“我們去準備午餐了，你們兩個聊吧。”
大家都發出輕笑聲。
等女人們離開，克里斯才再次回到剛剛的《金融鍊金術》上，道：“你也注意到最近一段時間索羅斯的動作了？”
“索羅斯唱衰東南亞經濟的言論又沒有保密，我怎麼可能注意不到。”
東南亞經濟危機在人們普遍認識裡爆發於1997年，但實際上，早在今年年初，索羅斯就已經開始頻繁地發表看衰東南亞經濟的言論，只不過，就像前幾年英國覺得堅挺了幾百年的英鎊絕對不會貶值一樣，此時，經歷了長達十多年虛假繁榮的東南亞各國，同樣覺得自家的金融體系不會被區區國際遊資攻破，因此並沒有採取什麼有力的措施防範於未然。
此時，一些性急的國際貨幣炒家，或許已經開始建立東南亞國家貨幣的空頭頭寸，艾瑞克記憶中，明年二月份，索羅斯代表的國際外匯炒家，就已經開始對泰銖發動試探性攻擊。
克里斯不由得想起九零年的那件事，問道：“這次，你怎麼看？”
艾瑞克聳聳肩，說道：“東南亞國家這次肯定要到大黴了，他們撐不住。”
克里斯眼神閃動，說道：“那我們這次？”
“我最近也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艾瑞克道：“我們這次肯定無法複製科威特戰爭時的期貨盈利奇蹟的，那回是一次突發性的超級黑天鵝事件，幾乎所有人都不覺得薩達姆敢入侵科威特，但他偏偏就那麼做了。這次不同，一旦索羅斯帶頭攻擊東南亞貨幣市場，這至少將是一次長達半年甚至一年的漫長拉鋸戰，到時候，參與進去的國際遊資規模何止千億，我們跟誰進場，並沒有什麼優勢，承擔的風險也不會比其他人更低。”
“那你打算怎麼做？”克里斯又問道。
“隨便玩玩吧，拿幾億美元進去小打小鬧一下，雖然不能玩太大，但我們也不能什麼都不做，那可不符合我的風格。”
這些日子，艾瑞克也一直在考慮即將到來的東南亞經濟危機各種問題，他當然想過像五年前那樣大幹一場，但隨後卻發現，這根本行不通。
很簡單的道理，以螢火蟲集團現在的底蘊，艾瑞克可以輕鬆地在短時間內籌集20億美元的資金，如果有必要，螢火蟲集團在美國各大銀行同樣可以短期內貸出十億美元以上的資金。
按照理想狀態，以20億美元的資金，按照五倍的安全槓桿建立東南亞貨幣空頭頭寸，那麼，整體的空頭規模就將達到100億美元。
記憶中，東南亞各國的貨幣，在經歷金融危機後，基本上貶值幅度都在50%左右，到時候，艾瑞克在這100億美元的空頭頭寸上，將可以獲得50億美元左右的收益。
50億美元，這已經是非常豐厚的盈利數字，畢竟，美國排名前幾的企業巨無霸，一年的盈利也只有這個數字。
但事實是，艾瑞克記憶中，東南亞遭受金融危機最嚴重的亞洲四小虎，幾個國家的外匯儲備加在一起，也才一千多億美元，貨幣投機不同於國際期貨，接盤者主要是遭到攻擊的各國正府銀行，資金來源也是各國的外匯儲備。
那麼，不提後期對各國股市、債券甚至實體經濟等行業的搜刮，僅僅以貨幣投機來說，一共才一千多億美元的‘肥肉’在群狼環視的情況下，艾瑞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建立起規模達到100億美元的空頭頭寸。
你一個人利用20億美元的本金就想吞掉十分之一，當別人那超過千億美元的國際遊資不存在啊。
原時空中的東南亞金融危機，索羅斯當時壓上了自己的全部家底，最終也才賺了20多億美元而已。
因此，或許那些小型投資者，在即將到來的這次金融危機中，大膽冒險一次，能夠收穫幾倍的利潤，但當遊資規模達到一定程度，盈利比例反而會大幅下降，最終能夠收穫百分之二三十的利潤，就算是不錯的了。
……
PS:大家一起拉空調，街道變壓器著火了，囧。於是……走神的一章，筆記本應該馬上就自動關機了，幸好我準備了一條USB解調器電源線，才能連上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