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磯，螢火蟲影城攝影棚內簡單的辦公室裡。
辛迪.克勞馥感覺自己剛剛的念頭簡直就是自討苦吃，身旁的經紀人傑瑞米正在仔細閱讀一份與她同級別超模琳達.伊萬戈琳斯塔和克裡斯蒂.杜靈頓相同的代言合約，而對面那個似乎有些無所事事的可惡男人便一直用一種饒有興致的目光打量著她。如果這種目光和其他男人一樣充滿了迷戀、垂涎甚至毫不掩飾的欲旺，她都不會覺得有什麼，甚至還可能有些自得。但是，這個男人的眼神完全不像是在打量一個美女，更像是在欣賞一隻漂亮寵物。
辦公室房門被輕輕敲了敲，得到允許後，一個工作人員將辛迪.克勞馥的衣物送了進來。
辛迪.克勞馥也沒有找個房間換下剛剛那套內依的意思，在辦公室裡直接將黑色長裙套在了身上，這才終於松了口氣，坐回椅子上，略帶不滿地瞪了眼對面的艾瑞克。
艾瑞克露出淡淡的微笑，輕聲道：“還是穿上衣服更漂亮些。”
“威廉姆斯先生，”辛迪.克勞馥終於忍不住，反擊道：“你是在說一隻……芭比娃娃嗎？”
艾瑞克搖頭，道：“當然不，你可比芭比娃娃漂亮多了。哦，不過我認識一個女孩，她長得簡直就像一個真人芭比，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在那張小臉上捏一把。”
辛迪.克勞馥注意到艾瑞克說這些話時嘴角突然露出柔和甚至寵溺的微笑，泛起一絲嫉妒，在自己這樣一個美女面前，這個可惡的傢伙竟然還能這麼入神地想到其他女人，而且表情還那麼溫柔，簡直是不可理喻。
又想到最近的境遇，辛迪.克勞馥心底的怨怒和委屈再次湧了出來，遲疑片刻，終於還是忍不住，露出一個幽怨柔弱的表情，說道：“威廉姆斯先生，我今年已經二十八歲了啊。”
艾瑞克倒不吝嗇西方人特有的恭維禮節，道：“相對於其他Supermodel，你保養的可真好，相信十年之後你肯定還會這麼明豔動人的。”
雖然沒能從艾瑞克語氣中聽出太多誠意，辛迪.克勞馥還是舒服了許多，不過語氣卻顯得更加幽怨：“但作為模特，三十歲之後肯定也就無法再與新生代競爭了啊，我……我用了半年時間，才勉強在好萊塢獲得了一個機會，只是為了延續自己的事業而已。您這種大人物，何必非要為難我這樣一個小女人呢？”
艾瑞克笑了笑，道：“你也覺得是我故意攪黃了你的角色嗎？”
辛迪.克勞馥沒有回答，卻做了一個難道不是嗎的眼神。
艾瑞克道：“這件事確實跟我有些關係，但我沒有攪黃你的角色，而是那個電影專案出現了問題。而且，如果一切按照既定軌跡，那部影片即會成為你在好萊塢的起點，也會成為終點。”
辛迪.克勞馥想到那天晚上喬.西爾沃陰鬱的臉色，頓時明白了艾瑞克的話。
不過她也很快抓到另外一個漏洞，說道：“那原本屬於我的角色卻落到了克勞迪婭.希弗手中，這點你怎麼解釋呢，難道你就不擔心這部影片會成為克勞迪婭.希弗的好萊塢終點站嗎？”
“這件事屬於突發狀況，喬.西爾沃那家夥想要透過克勞迪婭拉我入局，”艾瑞克絲毫沒有否認自己與克勞迪婭的關係，說道：“我事先並不知情，事後也不打算插手。至於說影響，只是對你來說會這樣。且不說喬.西爾沃肯定會對專案進行調整，即使克勞迪婭演砸了，你覺得我會讓她受到什麼影響嗎？”
辛迪.克勞馥心中生出一股無力感，動了動嘴唇，卻沒有再說什麼。
一直坐在旁邊暗暗傾聽的傑瑞米也終於松了一口氣，有些慶幸艾瑞克並沒有介意辛迪.克勞馥著小小的挑釁。
他此時也明白過來，整件事辛迪.克勞馥扮演的角色完全是一隻被路人無意中踩死的小蟲子，辛迪.克勞馥對艾瑞克的指責猶如小蟲子的親屬不自量力地起訴路人謀殺，這不但不會引起路人的正視，反而會讓人感覺可笑和荒謬。
待兩人安靜下來，傑瑞米正要盡自己經紀人的職責與艾瑞克討論一下這份合約，但想到剛剛的事情，他突然覺得，或許讓辛迪.克勞馥自己開口更加合適一些，美女獲得的寬容度總是要大一些的。
雖然辛迪.克勞馥的公眾知名度要比琳達.伊萬戈琳斯塔和克裡斯蒂.杜靈頓高一些，但傑瑞米並沒有對這份合約中與另外兩人相同的待遇有什麼不滿，只是將合約推到辛迪.克勞馥面前，指了指其中一項自己覺得有必要討價還價一番的條款。
艾瑞克見兩人比比劃劃的模樣，主動說道：“如果你們需要私下討論的話，我可以迴避。”
“不必了，”辛迪.克勞馥很快抬起頭，對艾瑞克道：“威廉姆斯先生，這份合約我們並沒有什麼異議，只不過，五年的合約時間是不是太長了一些？”
艾瑞克道：“如果你覺得長的話，我們可以籤兩年。”
辛迪.克勞馥和傑瑞米頓時面面相覷，兩人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這也太好說話了吧。
不過，艾瑞克並沒有讓他們‘失望’，很快又說道：“不過，在做決定之前，你們可以看一下合約第……應該是第七頁吧，我不記得具體是哪一條了，那條合約上註明甲方會利用自己的傳媒資源優勢，協助旗下代言人增加個人名氣和公眾影響力。但是，如果你不願意簽署五年期合約的話，LTD和螢火蟲都不可能將太多資源傾斜到你身上，不但如此，我們還會從現在開始就培養你的接班人，將原本屬於你的傳媒資源傾注到她身上，等你合約到期之後，那個女孩就可以直接頂替你的位置。”
模特想要打響和維持自身名氣的渠道其實非常狹窄，除了那些劍走偏鋒地與影星、歌星或者球星傳緋聞之外，比較正統的方式就是連續不斷地透過各種方式登陸雜誌封面，因此人們也總是會看到某些超模的簡介裡總會加上一條曾經登上過多少多少家知名雜誌封面這條資歷。
傑瑞米剛才也注意到了艾瑞克所說這條合約，只不過因為這一條款顯得太籠統了，根本沒有給出任何具體許諾，所以他才沒有重視，此時，聽到艾瑞克特意提及這一條款與五年期合約的內在聯系，兩人頓時意識到這條看似不起眼的合約的含金量。
螢火蟲這樣一個涉及到電影、電視等全方位主流媒體的龐大傳媒集團，所擁有的媒體資源絕對不是單純的平面媒體能夠比擬的，比如說，如果能夠拿到螢火蟲旗下一部影片的女主角機會，產生的影響力絕對不亞於登上100家雜誌。而模特的名氣越大，從商家那裡獲得的代言費也就越高，艾瑞克給出的這份合約中，雖然規定與維密有關的代言工作必須在任何時候處於第一優先順序，但除了同行業的內依品牌之外，並沒有禁止她們接受其他產品的代言合約。那麼，如果螢火蟲按照合約給與她們媒體資源傾斜，辛迪.克勞馥相信自己將來在任何品牌上的代言身價都絕對會比以往高出一大截。
雖然心中已經意動，但辛迪.克勞馥還是很聰明地追問道：“威廉姆斯先生，關於這一條款，可以說的更加具體一些嗎？”
“具體一些，比如電影角色，電視劇的客串機會，脫口秀嘉賓邀請，傳統紙媒的專訪，網絡媒體的宣傳等等，哪怕你興之所至地寫了一本美容保養之類的書籍出來，只要不是太差勁，螢火蟲都可以幫你聯絡出版和進行營銷。因為你們五個主要代言人將來的人氣同樣意味著維密品牌的曝光度，所以可以放心，螢火蟲是絕對不會吝惜這些資源的，”頓了頓，艾瑞克再次打量了下辛迪.克勞馥那張美豔的臉蛋，道：“其實，現在就有一個非常不錯的機會，如果不是時間錯不開的話，我可以推薦你去試試第17部007的邦女郎角色，雖然以往的007系列邦女郎都是花瓶，但這一部中的那個角色與以前有很大不同，肯定能夠為演員帶來不錯的名氣。”
艾瑞克說的正是前世《黃金眼》中曾經由法米克.詹森飾演的反派邦女郎，俄裔女特工那種野性與桀驁、嗜血與癲狂給觀眾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也讓法米克.詹森開啟了在好萊塢的局面。相比於《對抗******》裡那個倒黴的花瓶女角色，這個反派邦女郎絕對要強100倍，只不過現在法米克.詹森已經開始拍攝第五部《X檔案》，擠不出檔期，艾瑞克只能讓米高梅自己去挑選合適的人選。
辛迪.克勞馥剛要試圖讓艾瑞克將這些許諾細化到具體合約中，聽到他最後那句話，目光頓時亮了起來，道：“威廉姆斯先生，我可以一邊參演一邊準備走秀的，你剛剛已經看過我的臺步，我相信自己肯定不用像那些小菜鳥一樣接受長時間的準備訓練，不是嗎？”
說著，女郎還朝艾瑞克丟去了一個眺逗性十足的嫵魅眼神。
艾瑞克不為所動地搖了搖頭：“不行，你只能選一個。”
“那我……”
“而且只能選擇第一個選項。”
辛迪.克勞馥愣了下，頓時意識到自己只能選擇前者，眼神中閃過失落，女郎還是不甘心地幽怨道：“威廉姆斯先生，你可真夠不近人情呢。”
女郎這種流暢自如的風情變幻讓艾瑞克又一次生出降妖除魔的念頭。
額，為什麼要說又呢？
輕咳了一聲，拋開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艾瑞克道：“如果沒有其他問題，我這就聯絡艾米麗.布萊頓小姐，你們明天就可以簽署合約。”
辛迪.克勞馥還想說什麼，卻被艾瑞克揮手制止。
“克勞馥小姐，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關於媒體資源許諾的這一條款確實籠統了一些，但你應該清楚，即使我把這一條去掉，也沒有幾個Supermodel會拒絕這份合約，五年時間1000萬美元的代言費用，雖然不算最高，工作量也有些大，但整個模特圈身價超過這個數字的也沒有幾個。只要大家能夠合作愉快，我肯定不會吝嗇接下來給與你們更多回報的。”
艾瑞克說完，辛迪.克勞馥聰明地選擇了適可而止，道：“那麼，我沒什麼問題了，威廉姆斯先生。”
“好吧，那麼說說我的要求，”艾瑞克目光在辛迪.克勞馥身上又掃了一遍，問道：“你現在體重是多少？”
辛迪.克勞馥頓時有些尷尬，因為最近半年來忙於進軍好萊塢的事情，她對自己的體形控制也不再像以往那麼謹慎，遲疑了下，女郎還是老實地回答道：“136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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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磅相當於61公斤，對於身高接近一米八的辛迪.克勞馥來說絲毫不算超重。
不過，艾瑞克想起辛迪.克勞馥剛剛身著內依時的身形，搖頭道：“兩個月時間，我要看到漂亮馬甲線，可以嗎？”
辛迪.克勞馥心說我可以回答不可以嗎，不過這個小念頭只是在腦海裡轉了轉，便風情萬種地換了個姿勢，展示著身體的曲線，語帶眺逗地點頭：“當然沒問題，威廉姆斯先生，不過我本來就有馬甲線呢，可能你剛剛沒有注意到。”
艾瑞克笑容玩味地點頭：“沒關係，下次肯定還有機會的。”
艾瑞克當然不是聽不出女郎語氣裡的某些暗示，只不過他現在更習慣狩獵，而不是成為獵物。
辛迪.克勞馥發現自己這麼明顯的暗示都沒能讓艾瑞克主動發出約會邀請，表情訕訕地繼續客氣了幾句，約定了簽約時間，帶著經紀人怏怏離去。
……
下午四點鍾，凱莉.海恩斯推門走進攝影棚裡艾瑞克的辦公室，發現裡面竟然多了一臺黑色鋼琴，坐在鋼琴旁邊的艾瑞克正在入神地彈奏著一首陌生的曲子。
雖然艾瑞克指尖下的音節略微顯得有些生澀，但那種哀傷而慵懶的沉緩曲調卻依舊帶著一種聚而不散的感染力，讓人不知不覺產生一種幾近落淚的絕望感。
捧著幾份厚厚檔案的凱莉愣神地靠在門邊，痴痴地望著那個專注的背影。
你已經如此出色，如此耀眼，如此強大，還有什麼事情能引起你內心的落寞呢？
鋼琴聲突然一滯，艾瑞克拿起鉛筆正要在未完成的曲譜上補充什麼，感受到身後的氣息，扭過頭來，發現凱莉淚光盈盈地站在那裡，表情中還帶著一種母性十足的憐惜。
艾瑞克連忙起身來到凱莉身旁，接過那疊厚厚的檔案丟在一旁，將女人擁在懷裡，柔聲道：“你怎麼哭了？”
靠在艾瑞克懷裡的凱莉突然生出一股小女孩般的羞澀，搖頭低聲道：“沒，我只是……我帶來了你要的報告，還有巴菲特先生特意送來的一份信。”
艾瑞克回憶起凱莉剛剛的表情，突然笑道：“你是不是來了好一會兒了？”
凱莉點了點頭，道：“我敲門了，你沒聽到。”
艾瑞克差不多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搖頭道：“看來，我還真是失敗啊。”
凱莉有些不明白艾瑞克在說什麼，艾瑞克卻已經拉著她的小手，來到鋼琴盤的長凳上坐下，道：“來看看我寫的新歌，你會彈鋼琴嗎？”
“嗯。”
凱莉點了點頭，接過艾瑞克只是完成了一小部分的曲譜掃了一遍，纖柔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放在了琴鍵上，剛才的曲調毫無滯礙地再次響起了起來。
艾瑞克瞬間就聽得出來，凱莉的鋼琴水平絕對能甩自己十條街，道：“早知道就喊你過來了，我也不會寫的這麼痛苦。”
凱莉拿起鉛筆，將艾瑞克曲譜中幾個小謬誤改掉，輕聲問道：“為什麼你要寫這麼悲傷地曲子呢？”
“為大秀寫的背景歌曲，不過你的反應可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剛剛才會說失敗啊，”艾瑞克手指輕輕在琴鍵上劃過，道：“這首歌要表達的不是悲傷，而是一種理想破碎後的幻滅感。故事中，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為了心中那個虛幻的夢境追逐半生，功成名就，驀然回首，才發現物非人非，奢華的生活並不是他想要的，當年的女孩也不再是想象中的天使，但不願醒來，於是在浮華中沉淪，沉淪，然後死去。”
凱莉出神地望著艾瑞克的側臉，喃喃道：“《了不起的蓋茨比》嗎？”
“是啊，”艾瑞克微笑著湊過去，在凱莉唇上輕輕吻了一下，半真半假地說道：“可以不要這麼聰明嗎，這會讓我很有壓力的。”
凱莉目光中帶著迷戀和崇拜，道：“誰能有你這麼聰明啊，我學了那麼多年鋼琴，卻永遠都寫不出這樣的曲子。”
“千萬不要崇拜我啊，這會讓我覺得自己是個騙子的。”
“你已經把我的一切都騙走了啊，”凱莉心神盪漾地脫口而出，但接著就後悔了，臉色紅潤，眼神躲閃，訥訥道：“那，這首歌叫什麼名字？”
“《風華正茂》。”
艾瑞克將半截曲譜在架子上放好，道：“你來彈，我唱給你聽。”
沉緩的曲調再次響起，艾瑞克略作醞釀，輕唱起來，略微沙啞的男聲雖然無法比擬拉娜.德雷的天真和蒼涼，卻自有一份別樣的頹廢氣息。
*看盡繁華，歷經滄桑。
*心慵意倦。
*紙醉金迷，杯酌換盞，猶如過眼雲煙。
*仲夏夜茫。
*七月未央。
*我們年少輕狂，不懼歲月漫長。
*我們縱情時光，直到華燈初上。
*當韶華逝去，容顏不再，你是否愛我如初，任歲月漫漫。
*當喧囂散盡，遍體鱗傷，你是否愛我如初，到地老天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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