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學者打扮的古蘭教授猛地站起身，眼神激動中透著難以置信。
人教要來？
並且，擁有壓制汙染的方法？
不只是他，房間裡，幾乎所有超凡者都為之動容。
西蒙騎士長陰沉的臉色轉喜，騎士同盟裡，其他國家援助而來的騎士也都驚訝，振奮。
對他們來說，解決汙染是必須的，那麼，人教能加入，再好不過。
唯獨遁世會的成員臉色不大好看。
尤其是身為會長的老法師，想到自己方才還在說，讓對方請人教去，結果打臉來的這麼快……就彷彿準備好一樣。
眼神就有點陰沉了。
主位上，王爵在詢問清楚後，喜怒不形於色的臉上，嘴角也揚了起來，考慮到人教的戰績，無疑令人振奮不已。
連日來，因遺蹟動盪心中堆滿陰霾，今日照進曙光。
“既然人教高手要來，今天的討論就到這裡吧。”王爵笑著宣佈。
無人異議，紛紛起身離開，至於遁世會的要求，顯然落空。
等人走了，房間裡只剩下守夜人成員，學者打扮的古蘭教授感慨道：
“沒想到，倫敦事件剛結束，人教仍然願意出手。”
王爵同樣面露唏噓，只是眼神中，卻更多了一絲複雜與……欣慰。
……
古堡客房中。
遁世會的成員們被老法師趕去休息，房間裡，只剩下三人，坐在客廳。
除了老法師，還有一名穿著墨綠色法師袍，皮膚白皙，眼神幽邃的女人，她的頭髮也是暗綠色的，坐在沙發裡，翹著腿，有些散漫。
最後一個，竟是個高領法袍的男孩，也就十幾歲模樣，面無表情，眼神有些呆。
“會長，接下來怎麼辦？人教插手的話，我們的條件……”女法師面露擔憂。
老法師拄著法杖，天光從窗簾外照進來，略顯慘白，他語氣冷漠道：
“如果是真的，那只能放棄提高報酬了。”
“你覺得還能是假的？”女法師好奇。
龐德灰白色的眉毛抖了抖，說：
“人教肯定會來，這個不會是假的，沒意義，但所謂的，壓制汙染的方法未必有用，也許是守夜人藉此打壓價格。
哼，都是東方人，守夜人與人教果然有關聯。”
王爵是個東方人，這在超凡圈子裡算作半公開的秘密。
“我倒覺得，相比下，更麻煩的在於，多了一個競爭者。”女法師誇張地唉聲嘆息：
“人教啊，他們進場的話，我們還能撈到什麼好處？”
老法師搖頭說：
“情況未必糟糕，除了東京那個只露了一面，就消失不見的巨靈神，人教的高階戰力未必有多強，之前最出風頭的代行使，大概也就A級。
而且已經死了，來的人未必有多厲害。”
高階戰力對任何一個組織，都是稀缺的，人教也不該例外才是。
望著空氣發呆的男孩眼珠轉了下：
“倫敦神像。”
他指的是，幾天前，俯瞰倫敦的聖人法相，以此表明人教的底牌很強。
老法師笑道：
“我早就打探過，那道法術是毀掉了一件珍貴古物而來，人教從騎士組織的實驗室盜走了它，才施展出那種力量。
這恰好說明，人教徒有虛名，不過，謹慎起見，最好還是試探下。”
女法師翹著腿抱怨道：
“這種辛苦活兒永遠是我做。”
說著，她起身，拉開窗簾，看向外面飄雪的古堡城牆：
“這鬼地方，守夜人竟然能住幾百年，見了鬼了。”
……
……
灰霧空間，開靈殿門口，石質桌椅旁。
蘇寧、李長亭與玖月圍繞而坐，陽光透過參天古木的枝葉，被絞碎成散亂光斑。
金黃色的光束裡，塵糜浮動，宛若置身奇幻世界。
“所以，你說認出了守夜人傳承的來歷？和我們有關？”蘇寧複述道，凝視著玖月那張精緻的臉孔。
結束考核後，雪莉與喬索索去安排新成員，洛黛爾與遲秋離開向總部彙報，玖月拉著兩人落座，說起發現。
“準確來說，是和我有關。”
玖月披著華麗道袍，不在都市裡的時候，她還是喜歡這身打扮。
蘇寧與李長亭相視一眼，有些困惑。
對於守夜人，蘇寧也的確懷疑過，是否與人教有關，甚至，就是和御三家類似的支脈，但後來反覆確認過遲秋的修行方式，最終否決了猜測。
以御三家為例，萬變不離其宗，雖各自發展，可仍舊是那套吐納，煉化星光的路子。
可守夜人不同。
洛黛爾之前的說法也佐證了這點。
“守夜人的修行方式，是截教的一支。”陽光下，玖月語出驚人。
截教！
蘇寧眼神微變，首先想到的，是魔都地宮。
截教有傳承留下？
恩，並不意外，遲家夫妻，包括李長亭生活的時代，九州大陸修士雖以人教為主，可其他傳承還是有的。
比如前往了東瀛的西方教修士，就變成了御三家裡，如今的修驗道僧侶。
“什麼意思？”蘇寧正色問道。
李長亭眼眶裡，火焰也明亮起來，很專注。
“呼嚕。”玖月正要開口，就聽殿內傳來蘿衣的打鼾聲，她醞釀起來的情緒一下有點不連貫。
“我……”
“呼嚕。”
“其實……”
“呼嚕。”
“事情是……”
“呼嚕。”
玖月默默起身，走向開靈殿，將蘿衣拎起來，馭風將小姑娘掛在了樹上，旋即滿意返回，在蘇寧欲言又止的眼神中，平靜開口：
“這件事，仍與尋找彼岸的行動有關。”
她說道：“當年，我的父親為了找到突破末法時代的方法，發起了這項行動，參與者眾，人教主力遍尋九州大陸，最終尋到了紅井。
其中一支，往東，出海，去了東瀛。
按照你的說法，他們同樣找到了一條通道，命名為王井。
而其中，還有一支隊伍，向西，前往了‘大秦’。”
蘇寧知道，這裡的“大秦”不是指秦朝，在唐時，大秦指的九州之外的羅馬帝國，恩，大概對應現在的敘利亞……
“這一支，組成人員多樣，其中就有人，掌握上古截教的某種名為‘妖化’的修行法。”玖月說道。
妖化……洛黛爾說的是“獸化”……是不同的稱呼嗎。
嘖，我想起了獸人……蘇寧嘀咕，旋即正色道：
“所以，你是說，守夜人組織，有可能是當年那一隻隊伍裡，截教傳承的後人？”
玖月點頭。
李長亭疑惑道：
“這倒的確有可能，不過，你剛才說，這與你有關，又是怎麼一回事？”
玖月沒有立即回答，光斑點亮她的髮梢，一片青葉於寂靜的氣氛中，飄落在石頭桌面上：
“那支隊伍裡，掌握了截教法門的是我的兄長。”
？？
蘇寧與李長亭腦袋上飄起問號，有點不明所以，等玖月解釋完畢，才終於弄懂。
簡單來說，就是上代掌教，一次斬殺妖魔後，獲得了一份獨特的遺產，是截教諸多修行法的一支，並傳給了自己的長子。
而後來，為了尋找彼岸，玖月的兄長接受父親的委託，帶領那支隊伍一路向西，去九州外的大陸尋覓。
聽完，李長亭的表情是恍然大悟。
蘇寧則是茫然，心想人教系統還能開出截教功法？
還能這樣嗎？
感覺怪怪的。
“按照已知資訊，系統的本質是人教聖人留給後世的遺產，那麼，在當時那個混戰時代，人類各大教派處於統一戰線，彼此有物資交換也很正常。
就算為了保留人族傳承多樣性，放點別的功法，也說得通，說起來，按照人闡共掌的設定，我拿到的很多遺產都還是闡教的……”
蘇寧收斂發散思緒，突然振奮了起來：
“這麼說，守夜人有可能是你哥哥留下的？”
聯想到，守夜人一直以來，對人教強烈的接觸意圖，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不……蘇寧腦海中，突然又閃過一道資訊。
記得，殿堂曾分享過情報，說守夜人首領“王爵”，疑似長生者……
果然，就聽玖月道：
“妖化這門傳承有些特殊，不同的妖血，有不同的特質，而我兄長的本名妖，以壽命悠長著稱。”
桌旁，空氣一下安靜下來。
蘇寧與李長亭對視一眼，讀懂了彼此的想法。
“看來，這次過去，也許還有意外之喜。”蘇寧起身，說道：
“事不宜遲，我這就安排。”
玖月沒說話，算預設了。
她現在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患得患失狀態，急切地渴望印證什麼，又恐懼猜測錯誤。
……
拋下心態失衡的玖月，以及休養狀態的李長亭，哦，還有樹上的蘿衣，蘇寧立即安排起了行程。
他從洛黛爾處瞭解了遺蹟情況，考慮到玉藻前上次施展封印術後，力量透支，重新陷入沉睡，帶上也沒用。
蘇寧決定將雪莉與喬索索留在倫敦，負責歐洲分部後續的訓練，基礎修行的教導。
恩，這對雪莉無疑是個考驗，不過這姑娘雖然平常傻白甜，但實際上心思細膩，歐洲分部初建，加上喬索索輔（陪）佐（著），問題也不大。
隨後，洛黛爾訂了列車。
第二天，一行人沿著鐵路線，抵達了英格蘭北部的某座小鎮。
並於鎮內換乘了車輛。
“這裡是總部附近最近的城鎮了，我們守夜人的城堡就在前面的雪山中。”
車內。
扶著方向盤，梳著泡麵頭，戴圓框眼鏡的遲秋顯得很興奮，唾沫橫飛地介紹著。
似乎想要將自己在魔都水央宮丟過的場子找回來。
讓人教這幫人看看，自家也是很氣派的。
唔，可惜的是，代行使已經死去……想到這，遲秋突然也有點難過起來。
老爺車內，遲秋開車，洛黛爾在副駕駛，用手機與總部聯絡，通知即將抵達的訊息。
人教三人組坐在後排。
都披著黑袍，戴兜帽，李長亭的斗笠撐在車廂裡，遲秋偶爾從後視鏡看，總覺得更應該直奔橫店……
派武俠劇都不用換衣服。
蘇寧靠在老爺車鬆軟的座椅上，粗獷、嚴肅、兇悍的臉半藏於兜帽中，望著窗外飛馳的行道樹，與前方的田野。
視線中，並沒有遲秋口中的“雪山”。
不過，很快的，當車子驀然於空氣中，撞開環狀波紋，進入另外一個世界。
前方，景色大變。
一條平整的公路朝前方蔓延，兩側是鋪著皚皚積雪的荒野，前方是拔地而起的雪山，大半截是雪白的，只有峰頂區域是嶙峋的白。
雪山上，種著大片的松柏。
“前面就是城堡了。”遲秋說著。
車子從一處山體斷口駛入，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半圓形的中世界城堡。
青黑色，尖頂，巨石壘成。
彼此之間連線著，就成了一道佇立於此間的城牆。
C字型城堡前，則是一片碩大的湖泊，澄淨的彷彿沒有半點雜質，車子繞著湖邊的公路前行，逼近城堡建築。
“那就是汙染嗎？”蘇寧開啟望氣術，看到城堡後方，天空中籠罩著黑雲。
如墨。
混雜著血光，令人不安。
……
城堡某間客房內。
坐在印花地毯上，冥想狀態的女法師驀然睜開雙眼，看到了手機上，龐德會長發來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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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
女人咕噥一句，起身，伸了個誇張的懶腰，她墨綠色的法師袍貼在身體上，曲線玲瓏。
推開窗子，寒風捲入室內，壁爐裡火焰躍動，女法師深綠色的頭髮飄舞起來，她眯了眯眼，縱身一躍。
人在半空，突然變成了一隻巨鷹，揮動翅膀，很快升空。
深邃的眸子俯瞰下方逐漸變小的城堡，最終鎖定了城堡外，公路上行駛的紅色老爺車。
“人教……”
巨鷹鳴叫了聲，化作箭矢，筆直朝車輛俯衝。
城堡中，得到訊息，沿著城牆往外走的西蒙騎士驀然停下腳步，仰頭，望向天空中黑影。
“哪裡來的鷹？”身後，一眾騎士中，一同跟過來的海因斯疑惑道。
旁邊，栗色頭髮，身材嬌小的艾米麗不確定道：
“我好像看到它從城堡裡飛上去的。”
“德魯伊。”西蒙騎士臉色不大好看，“遁世會的B級德魯伊。”
“她要幹嘛？”一名騎士詫異。
……
駛向城堡的汽車內，蘇寧瞥了眼半空中疾速靠近的黑點，說道：
“好像有麻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