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到涼州的距離可不近,如果每一次爭議,都要兩頭來回的跑,那麼事情永遠辦不成。
虞帝李乾將想法告訴御史,御史傳遞給朝廷,朝廷內部開始商議。
設想所有可能發生的結果,什麼樣的結果是可以接受的,什麼樣的條件是不能答應的,要爭取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這些都有一本賬。
朝廷商議之後,把制定好的計劃,表奏御前,得到皇帝的批示後,就可以安排人去涼州了。
黃昌肯定要是為朝廷爭取最大利益,必定要討價還價一番,這關係到他回去後功勞大小。
李懷說出三兩銀子一條鋼尺,他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看樣子,朝廷很滿意這樣的結果。
其實想想也知道,三兩銀子一條的鋼尺,足夠鍛造一把軍刀,裝備百萬大軍,也只不過三百萬兩。
這對於動輒就是數千萬白銀軍費支出的朝廷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
應該早些和上官可可她們計劃一下,做生意,她們比自己在行。
現在話已經說出口,李懷也不打算收回了。
但要加上一個附加條件。
“除此之外,朝廷還要承擔同等數量的生鐵消耗。”李懷的意思就是說,他們要買多少新鋼,就要運來多少生鐵。
“這……我實在做不得主啊。”黃昌這下有些猶豫了,李懷的這個要求,在他們的計劃之外。
不過也在情理之中。
涼州的鐵礦資源有限,如果只出不進,用不了幾年,就會消耗殆盡。
再有一個,生鐵太賤了,都不是按石賣的,都是按多少錢一車買賣的。
“朝廷應該不會拒絕。”黃昌只能這麼說,這是附加條件,完全可以回去再商議。
只要把大體交易定下來就行。
“那行吧,本王可以等。”李懷也清楚,做大生意,得需要一點耐心。
“那麼……”黃昌搓了搓手,尷尬的笑道:“涼王,您是不是該給下臣一個條子。”
沒李懷打的條子,他回去怎麼覆命?空口白舌,說出來也沒人信啊。
一般來說,這種事是不需要提醒的,然而涼王似乎不懂這個規矩。
他就只好提醒了。
“本王疏忽了。”
李懷馬上讓樓小碗搬來了筆墨紙硯,簡單寫一個條子,只要把他的意思表達清楚就行了。
然後再蓋上涼王印,交給黃昌。
“謝涼王!”
黃昌恭敬的收了條子,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就回洛陽了。
果不其然。
李懷這個附加條件,朝廷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隨即就下了一筆百萬訂單。
嘖嘖!
“朝廷是真有錢!”李懷酸溜溜的說道,百萬訂單,眼睛都不眨一下。
跟地主老財似的。
“王爺,明天可就是第十五天了。”上官可可悠悠的提醒道。
青龍商會還是一點訊息都沒有,她贏定了。不過,她心裡也有點沒底。
就算青龍商會不能按期到達,至少傳點訊息過來,別真的不來了。
那她贏了賭約。
也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伺機提醒一下李懷,催促他想想辦法,搞清楚青龍商會到底是什麼情況。
“小碗,傳李信,再取一份涼州地圖來。”李懷吩咐道。
上官可可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很快。
地圖先來。
關中進涼州,必須要渡黃河,上游水勢湍急,沒有辦法渡河。何況青龍商會還有那麼多物資,肯定要找一個水勢比較緩的地方渡河。
啪!
李懷手指砸在地圖上,上官可可探頭看去,那裡比清水鄉要稍微遠一些。
叫做:下官地。
屬於九原郡,距離雲中郡也不遠了。
這裡還是一個碼頭,經常有商船來往,正好對著關中上郡的交通樞紐,關中在那裡設了一個卡,就叫:上郡關。
青龍商會要來涼州,必須要經過上郡關,然後再到下官地碼頭渡河。
問題是,上郡關是關中地界,距離黃河有二十多裡。
他不會是想度過黃河,跑到上郡關看看吧?
禮制規定,王爺是不能隨便離開封地的。
但是,他上次都跑到太原郡了,太原距離九原好幾百裡,這二十多裡,又算什麼。
“臣李信,拜見王爺!”李信這時也趕來了。
李懷抬起頭來,說道:“你點五六人,都騎馬,在九原南門等我。”
“遵命!”
李信沒有任何疑豫,王爺讓他幹什麼就幹什麼,馬上就去準備了。
樓小碗則去李懷房間,取來了龍牙弓,吩咐人把小白龍從馬廄裡牽出來。
至於斬馬刀和素女劍,李懷一直都是帶在身邊的。
上官可可看他們配合這麼默契,實在不忍心破壞氣氛,但這真的太冒險了。
“王爺,不如先派人去上郡打探打探,再說,這天也快黑了,等明天訊息打探清楚了,再決定也來得及。”上官可可默默的說道。
沒人理會。
“我可以……”上官可可想收回賭約,阻止他繼續冒險。
沒等她說完。
“本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們在家等我。”李懷背上龍牙弓,拿起桌子上的馬鞭,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上官可可看著他騎馬的背影消失,心裡有些懊惱,早知道,就不刺激他了。
更不應該答應那什麼賭約。
他太衝動了。
……
李懷和李信他們在南門外匯合,然後就沿著黃河道向東,到下官地碼頭的時候,正好天黑。
晚上行船有風險,碼頭的船基本都回了港口,李信找了很久,才有一位船伕答應渡他們過黃河。
這是一艘長板船,形狀比較特別,兩頭用木板搭建成兩個平臺,用來放物資,中間是一個船棚,可以用來住人。
好在他們人不多,把馬栓在船的兩頭,人都進船棚,剛剛好。
行船的有兩人。
稍微年輕的漢子,在靠前一點的地方,費力的搖著雙槳,這船畢竟不算小,動起來有點吃力。
老漢則在靠後的位置,掌管著船舵,控制船的方向。
船槳攪動黃河水,河面上泛起了波光粼粼,長版船緩緩的駛出了碼頭。
左右晃盪的十分厲害,乘這樣的船,簡直是一種煎熬,還好他們中沒有人暈船。
這裡的黃河寬八百多米,老漢說,要半個多時辰才能到對岸。
李懷注意到,老漢的眼神十分銳利,不同於江湖人的謹慎,也不同於軍人的果敢。
老漢銳利的眼神是由經驗養出來的。
行船的經驗!
李懷等人發現,船之所有這麼慢,是因為老漢一直控制著船向上行駛,但因為向下的水流,看起來船是走的直線。
“老伯,您為什麼不順著水流?這樣快些,也省力一些。”李信忍不住問道。
哈哈!
老漢聽完誇張的大笑了幾聲,才說:“順著水流是快些,可也死的快些!”
聽到這話。
李信差點拔刀,半個身子都擋在了李懷面前,好在李懷第一時間按住了他的刀柄。
“老伯,我們都是愚人,走慣了旱路,您何不妨給我們說說這行船的經驗,替我等開智。”李懷笑著說道。
“呃……”
老伯沉吟了一會,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半會才說:“這走船啊,跟跑馬,駕車,完全是兩碼事,路是直的,水是彎的。”
“水怎麼是彎的?”李信疑惑的問道。
“呃……”老漢饒了饒頭,說道:“這水啊,他就是彎的,這走船啊,就是要把彎的水,走成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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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信乾脆不問了,這越來越迷糊。
李懷倒是聽懂了一二,說道:“黃河的水向下流,船也跟著水向下流,要將船走直,就得逆著水流向上,水流多快,船就得跑多快,這樣就把彎的水,走成了直的路。”
哈哈!
老漢大笑,“沒錯,就是這個理。”
李信還是不明白,說道:“順著水流也可以到對岸,只不過到下游一點,乾脆把兩個碼頭修成斜的,這樣肯定能快很多,順著水流也省力。”
“那可使不得!”
老漢銳利的眼神中突然出現惶恐,他好像被李信的話給嚇到了。
“為何使不得?”李信問道。
“你們路上跑的馬,籲的一聲就停了,這船可輕易停不下來,船順著水跑,越跑是越快,萬一前面有個什麼危險,船停不下來,就只能撞上去,那會要人命的。”老漢解釋道。
不管是哪個時代,所有交通工具中,船永遠是最難掌握的,這不是沒有道理。
行船靠的就是經驗和直覺!
“登上船,就等於把性命交付在了船上,稍有不慎,就會傾覆。”李懷長嘆了口氣。
“可惜,可惜哉啊!”
“公子,可惜什麼?”老漢好奇的問道。
“可惜有這麼個自作聰明的蠢貨,以為自己聰明過人,偏偏要把直路走成彎路。”李懷淡淡的說道。
李信突然感覺背後發寒,但也可以肯定,王爺說的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