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天後。
李懷離開涼州已經一個多月,春節將要來臨,過了春節,就馬上迎來初春。
這個年前,涼州百姓可過的不太好。
人心惶惶!
他們吃著所剩不多的糟糠,對來年,完全失去了希望。
種糧……沒了!
溫暖的窯洞,瞬間變成了冰窟,他們再也待不住,紛紛走了出來。
吃糟糠,穿破衣,一年剩不了幾個子。
這些苦,他們都能忍受。
至少……至少還有一口吃的,看著孩子長大一歲,生活就有了奔頭。
明年也許更好。
他們如此自我安慰了無數年月,被現實一次次打擊,再一次次站起來。
如今……都奔潰了!
“我們要吃飯,我們要種糧!”
“求求你們,把種糧還給我們吧。”
“我給大人跪下了。”
“可憐可憐我們吧。”
九原城外,衣衫襤褸,皮膚黝黑的百姓,徹底把潔白的雪蓋住,目光所見,全是難民。
他們跪在地上,祈求官府還他們種糧。
被現實磨滅的。
還有……血性!
砰!
陸游器一拳幹在牆壁上,掉下一層灰,憤怒咆哮,“為什麼我們不能和他們說實話,告訴他們,涼王一定會把糧食運回來。”
葛良搖了搖頭,冷靜的說道:“現在民怕官,可以鎮壓。要是說了實話,官就心虛,民氣焰高漲,官怕了民,就管不住他們了。”
“難道說,城下的百姓,是我們的敵人嗎?”陸游器指著城外質問道。
葛良點頭,“此時此刻,我們必須要把他們當敵人對待,這也是為了他們好。”
陸游器知道他說的是對的,可就是心裡氣不過,更多的是自怨自艾。
李懷走後的每一天,他都在後悔。
可是。
他無能為力啊!
“千萬千萬,不要讓百姓知道,我們沒有種糧。我們只是不想給他們而已。”葛良囑咐了一句,便就從城牆上下去了。
這時。
燕高陽正好回來。
“怎麼樣?”
燕高陽搖了搖頭,“派出去了一百多號人,每一刻鍾,回來報告一次,沒見到涼王。”
葛良想了想,說道:“燕都尉,你去把那幾門大炮拿出來,放在城牆上。”
“葛大人,城外是涼州的百姓,你要拿炮口對著他們?!”燕高陽以為他瘋了。
葛良依舊冷靜,說道:“記得把炮口擦一下,別讓百姓看到炮口已經生鏽。”
“葛大人!”燕高陽恨不得上去掐死他,實在是太賤了。
葛良直接轉背,“我去找樓大人。”
“我去!”
燕高陽馬上服了軟。
涼州無李懷,小碗稱大王。
要不是樓小碗再背後給葛良撐腰,他小小一個縣令,也沒辦法使喚一位太守和都尉。
很快。
大炮架在了城牆上,對著城外的百姓,漆黑的炮口,讓人不寒而慄。
“狗官!”
“他們為什麼能這麼對待我們。”
“涼王在哪裡,難道涼王不管他們嗎?”
“我們要見涼王!”
百姓又有了新的需求,他們又得重新積攢怒氣,一時半會,應該不會暴動衝城。
現在。
就等李懷回來了,他不回來,這個場面沒人能收拾得了。
葛良也是在賭。
這一旦輸了,他將萬劫不復。
……
黃河對岸。
“李懷都不在涼州,究竟是誰在主事,百姓為何不暴動?”查禮一直在背後使壞。
包括涼州沒有種糧的訊息,都是他散佈出去的,就是想看到涼州暴動。
足足一個月時間發酵。
按道理來說,百姓應該早就失去耐心了。
那為什麼沒動靜呢?
查禮雖然好奇,但還是沒有膽量跨越黃河,只能繼續靜觀其變。
“李懷到哪裡了?”
“報!不……不見了。”下屬小心翼翼的回道。
查禮猛的甩過頭來,“你說什麼?不見了?五百多人,兩千多石糧食,他能憑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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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無能,李懷確實不見了,我們查詢劃痕,延伸到雲中郡就沒了。”下屬回道。
“雲中郡?”
查禮納悶,李懷難道在雲中郡上了岸,他去雲中有什麼用。
缺糧的是九原。
難不成,他想走旱路。
這也沒辦法走,物資車剛上路,恐怕輪子就會陷住,明年都到不了九原。
就只差最後一段路了,而且這段黃河相對平坦,要比太原那一段好走很多。
他到底想幹嘛?
“繼續沿途盯著,他一定會出現的。”查禮下令道。
“是!”
葉康寧過來,說道:“乾脆我們提前把冰砸碎,讓他過不來。”
“那他也會提前知道,到時候直接繞過去就行了,而我們又能破壞多長距離?”
這裡距離涼州太近了,對岸就是涼州,他們的行動十分不方便,很容易被發覺。
所以要萬分小心。
他必須要打李懷一個措手不及,讓所有糧食全部沉入黃河,他才甘心!
兩邊的人都在等待。
終於。
到了第三天的黃昏。
李懷重新出現在黃河上,拉著雪橇前行,每個人都疲憊不堪,都在咬牙支撐。
就是一口氣。
這口氣要是沒了,恐怕再難以站起來。
第五天。
李懷等人來到了九原郡境內。
“報,涼王出現了!”
“報,李懷快到了。”
“準備!”
“準備!”
第七天。
李懷隊伍接近清水鄉,就快要抵達終點。
“去百姓中散播訊息,就說清水鄉黃河沿岸,會有從天而降的種糧。”葛良吩咐道。
到了現在,他依舊沒有和百姓說實話。等百姓見到了涼王,自然也會明白一切。
屆時。
百姓對官吏的失望和憤怒,都將轉化為對涼王的無上崇敬,涼王於百姓而言。
如同神明!
絕境之中,點亮他們的希望。
涼王也確實是配的起。。
查禮感覺有些奇怪,這段路是好走一點,但是他這速度未免太快了吧。
沒有多想。
還是按照原計劃進行。
嗖!
寒風從耳邊嘩嘩的過,李懷都已經習慣了,可惜這張帥氣的臉,怕是毀了一半。
忽然。
他彷彿看到黃河岸邊石頭上,有一個人影。
還以為是自己錯覺。
揉了揉眼睛。
確實有一個人站在那裡,風太大,加上過度的疲倦,視線已經模糊了。
他看不太清。
隨著逐漸靠近,這個人影漸漸清晰起來。
“左文君!”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嗖!
流光一現。
“不要!”
李懷大喊了一聲。
晚了!
左文君留下一招後,身影直接消失。
轟!
黃河對岸的枯草堆裡,猛的炸裂出無數躲紅花,像極了夜鶯上次看錯的血梅花。
噗!
查禮氣的要吐血,又一次,又一次,被阻攔了。
他難道真有天助嗎?
實際上。
這一次天助的是查禮!
“大家快看,那是什麼。”
“黃河上有人。”
“那是……難道……”
“種糧!肯定是種糧!”
“真有從天而降的種糧!”
百姓們歡欣雀躍,實際上,他們並沒有看到一粒糧食,只有很多麻布袋而已。
但是。
他們心裡願意相信,麻布袋裡裝的是種糧。
很快。
李懷帶著隊伍停了下來,百姓剛準備衝過去。
“參見涼王!”
樓小碗等人出現,分開人群,跪在了黃河邊上。
“涼……涼王?!”
“他是涼王。”
“涼王給我們帶回了種糧!”
“拜見涼王!”
上官可可看著黃河沿岸數不盡的百姓,一百個人,難以湊齊一件完好的棉襖。
涼州可比太原郡冷的多。
他們這麼苦嗎?
難怪。
他要為了他們拼盡全力。
李懷卸下肩膀上的繩子,走向岸邊,揚手道:“平身!”
“謝涼王!”
所有人起來,看他的眼神,就如同看到了親爹。
“王爺!”
樓小碗上前準備攙扶李懷,剛到身前,李懷直接倒在了她懷裡。
“王爺,您怎麼了?”樓小碗擔憂道。
“沒事。”
李懷搖了搖頭,“你身上……好香,本王都臭了。”
“王爺,可以搬糧食了嗎?”陸游器和燕高陽急切的問道,這是頭等大事。
“可以。”李懷點了點頭。
“謝王爺!”
他們馬上就跑到冰橇旁,準備搬運糧食。
“其實……算了。”李懷說完最後一句,眼睛一閉,竟然睡著了。
睡著之前。
他的手往天上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