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與南第三次借齊北景的神識進入他的夢境中。
這次進來和上次已經大不一樣了。
齊北景生龍活虎地在夢境裡春風得意著。
因為幻陣破了,齊北景出了那個場地,來到了他最想來的地方。
他回到了舊時的老家,父母皆健在,鄰里和睦,朋友二三。
他是一個讀者聖賢書,要考取功名一展報復的少年郎。
父親雖然對他嚴厲,功課也逼得緊,但也是因為對他寄予厚望。
母親一如既往地慈愛,會給他做自己喜歡吃的酥油餅。
還有同窗好友尉遲維盛陪在身邊,一起挨父親的訓斥,一起談天說地,暢想未來。
這樣的日子實在是不能再好了。
正在齊北景倍覺人生美好的時候,腦中傳來了一個聲音:“齊先生,你在夢境中,該是時候出來了。”
什麼夢境?
我本就是過這樣的生活,已經過了十幾年了。
齊北景甩甩頭,要把腦中莫名其妙的聲音甩出去。
可是這個聲音像來自自己靈魂深處一樣,他又響了起來:“你中了夢魔術,現在你看到的都是假的。”
“怎麼可能是假的。我的父母,我的朋友都是真的。什麼夢魔,你胡騙我什麼?”齊北景被激怒了。
“你是誰?在哪裡?出來一見。”他在自己的臥室裡四處找尋。
“我是借你的神識進來的,站在你的身邊,但你看不到我的。”晏與南解釋道。
什麼無稽之談,齊北景嗤之以鼻。
一定是自己最近讀書太晚,精神疲累,出現了幻聽。
“不是幻聽,我是真的。尉遲大人很擔心你,你趕緊醒來吧。”晏與南勸說道。
“尉遲大人是誰?”齊北景不明白,為什麼會憑白無故多出一個尉遲大人出來。
“他是尉遲維盛,當朝的右相。”
“中濤為相了?你說的是真的假的。”齊北景詫異中帶著驚喜。
“是真的。他很擔心你,你已經被夢魔住二十天了,再不醒來生命堪憂。”晏與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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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北景不想相信自己腦海裡這個奇怪的聲音,可心底又好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那邊是什麼年?”他問。
“慶寶二十五年。”晏與南道。
“不是嘉元十七年嗎?”齊北景道。
“嘉元十八年皇帝去世了,新皇繼位,已經過去二十五年了。”晏與南道。
明年皇帝就要駕崩了?
二十五年後中濤為相了?真的實現了自己入閣為相的壯志。那自己呢?
“你是尉遲大人身邊的謀士。”
謀士......謀士也挺好。
“那我父母呢?”齊北景又問,
晏與南被問得有些煩了,他道:“你想知道,趕緊出了夢境就知道了。”
齊北景不想相信他的話,可又忍不住想知道未來的事,不管是真是假,是預言還是謊言。
“怎麼出夢境?”齊北景試著問。
“你告訴自己這是夢境,然後用身體撞擊桌子、柱子都行,只要身體感覺疼痛了就行。”
齊北景帶著少年人的好奇心便試了。
身體撞在牆壁,疼痛感襲來,但是自己仍在臥房,場景並無半分改變。
怎麼回事?
果然這個奇怪的聲音是騙自己的。這就是真實世界,怎麼可能是假的。
“你是不是沒告訴自己這是夢境?”
腦子裡的聲音又響起來。
“我提醒過自己了。”齊北景道。
“再試一次,我和你一起。”
晏與南說的一起,指的是和他共神識,共意念。
齊北景一邊用意念告訴自己這是夢境,一邊再一次撞上牆壁,撞得他身體退了好幾步,胳膊處一陣一陣地發痛,可一切還是都沒有改變。
可以確定,腦子裡面這個聲音就是自己妄想出來的。
看來自己是真的累了,需要休息了。
“他是出不去的。”突然一個聲音自頭頂傳來。
聽到這個聲音,齊北景感覺自己的靈魂像在顫抖。
他抬頭一看,自己臥室的屋頂不知道去了哪,沒有屋頂的房子就這樣裸露在天底下。
天上有一張巨臉,一張千變萬化的臉,臉上有一雙黑洞一般的眼睛,看一眼就像被吸進去了一樣。
齊北景心中大駭,突然記憶瘋一樣的湧來,他終於想起來了。
“不,不是真的。我在夢裡,我在夢裡。”齊北景閉上眼睛一邊喊一邊退。
一直退到牆邊,身體忽地穿牆而過。
晏與南趕緊跟了過去。
穿牆而過的齊北景來到了一個刑場,刑場上赫然跪著他的父親。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齊北景慌慌張張地想。
哦,是了。
中濤寫了首詩隱喻當朝左右相不作為,致使民不聊生。
一個月前,中州遭受了百年難遇的旱災。地方官員請求朝廷賑災,卻被左右相截住奏章,謊報皇帝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
後來聽聞受災的地方因為餓得出現了易子而食這樣的可怕事情。
中濤憤慨下,寫了首諷刺雙相昏庸無能的詩。
詩又被他們倆的宿敵傳到了左、右相的手裡。
左、右相甚為惱怒。
父親知曉了後,知道禍事要來臨,就四處向外傳播說那詩是他酒後直抒胸臆時寫的。
後來,父親就被安上了一個扇動造反的罪名,被關押了三天後,今天押上刑場準備問斬。
想起前因後果的齊北景,衝過去大喊:“爹,爹!”
一邊喊一邊往刑臺上衝,有官兵持刀出來阻攔,齊北景不管不顧繼續往前衝。
“再敢擾亂刑場,別怪我這刀傷了你。”官兵抽出刀警告。
齊北景彷佛聽不見一樣,還是不顧生死地往前衝,好像他衝過去,就能把刑場上的父樣救下來。
這時,身體被人大力拉住,不斷地拉著他往後退。
齊北景一看,是尉遲維盛。
就是他的一時意氣用事,致使父親要替他頂罪受死。
這一刻他恨死尉遲維盛了。
他狠狠地一拳打在尉遲維盛的胸口。
尉遲維盛不躲不退,承受著齊北景的拳頭。
尉遲維盛何嘗不後悔自己當初衝動的行為。
可後來恩師告戒他,不許他多說話,還讓人把自己關了起來。
一關就是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