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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6“你養我?”“我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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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看清墓碑上的那兩個字的時候起,許木心的心裡就混雜交織了一堆複雜的情緒,淬鍊昇華,竟然有一種殊榮。

不知是怎麼地,許木心白淨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表情,卻幾乎可以說隱匿的很好。

此刻,他終於知道有人的千叮萬囑,心裡卻像是彈了棉花一般,用手一捏,只有疼,但卻斷不開。

藕斷絲連的傷心好似沒過全身,就這樣又肆無忌憚的停歇,許木心只能平視著那塊碑。

換成別人他一定會落上幾滴清淚,在傷心個幾天,可是現在他就像是被凍住了一般,甚至活生生的成了啞巴。

到底是什麼情感,墓碑上的字許木心反覆地讀,指尖微微的抬起,眼睛順著指尖的方向努力的張開口,沒有什麼可以比親自逼著自己讀出這些字還強迫的。

“許緋。”他的父親。

許木心跪著往前走了幾步,這才反覆地看著,眼眶竟然才稍感酸澀,這才一頭撞在了墓碑之上。

墓碑上染著一絲紅,粉刷一般的往下滴,許木心只是靠著墓碑閉上了眼睛。

深林中的聲音窸窸窣窣的,許老的墓碑旁邊被一層濃密的植被覆蓋,中間有一些還幾天前擱置的瓜果,甚至還彈著香灰。

許木心抱著墓碑受著這肆無忌憚的風,他微微的坐了起來,只是用衣角輕輕地擦著自己的額頭。

只覺得身心俱疲的許木心有些站不穩的扶著那邊有些垂擺的楊柳,這才走了出來。

腿部傳來一絲緊縮感,就像是被繩索捆綁了一般,許木心只是停下來。

往下望,眼底有無盡冰冷以及平靜,不一會兒那條圓滑的蛇腦袋就鑽進了許木心的腰身,緊緊的往他的肩膀上爬去。

許木心沒動,只是感覺到那股緊縮過後的冰涼,竟然生生地帶著幾分凜冽,他甚至心如止水的咬破指尖。

嘴角被猩紅的血淡染透著一股硃色,這才微微的歪著頭看著自己有些被撐的鼓鼓的衣襟。

那條有些被血腥氣迷的傻乎乎的圓頭蛇只是挪動著自己的身軀,不斷的向外面跑,它順著許木心有些瘦弱的手臂爬了出去。

纏在了許木心的手上。

許木心目光漸漸地放平,但多多少少還是有不少空洞,就這樣舉起了自己的雙手。

咬破的那根手指只是有些往外滲血,圓頭小蛇似乎有些喜歡,所以漸漸地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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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木心指尖扶著樹葉,它只是在自己的指尖上又待了一會兒,就順著樹葉爬走了。

目光一挪,許木心收回自己的指尖,這才堂而皇之的往外走,期間風總是像柳絮一般打在他的臉上,吹起一絲漣漪,露出他那半分沒變化的神色。

柳姜堰一直在外面等著,他本就不是那麼有信心的人,只是這麼往回一往,就看見已經出來的許木心。

柳姜堰走了過去,他指尖下意識就碰上了許木心的額頭,只是輕微的見他一瞥,心底頓時有萬般的疑惑:“我都想著進去找你了。”

許木心只是輕輕地把柳姜堰的手推開,然後這才往前面走,他此時不說話最正常,柳姜堰不敢刺激他,見他沒半分傷心的出來,就知道許木心定然是有些不對勁的。

就這樣他們一路上都未能說上一句話,柳姜堰去宗正司找許木心的時候,就已經叫掛在許家的那些白衣素鎬全部撤下。

許走進去的時候沒什麼異常,柳姜堰走在後面也只是順著他,失去至親的人,難免會失魂落魄,更何況許家已然是敗落了好幾個層面。

許木心在沒什麼職權,他往前走,目光仍然看著周圍,許家的大大小小都被搬扯出去:“下人們呢?都遣散了吧,沒必要在留下了。”

許木心的聲音很涼,語氣透著股令人一頓的平靜,他又回過頭往一邊走:“我想一個人做一會兒。”

“那你想吃什麼?我叫他們…”柳姜堰抬起頭,這才知曉自己說的話,卻也已經觸碰到許木心深邃的眼睛,他笑了一聲:“面怎麼樣?”

許木心聽著竟然勉強扯出一絲笑容:“甄梓妤呢?她去了哪裡?”

柳姜堰剛要抬起的步伐頓了了一下,這才蹙眉道:“許家的一切都要充公,這是你父親的意思,所以她回去了。”

“所以你不走嗎?”許木心語氣孱弱,只是抬起自己的胳膊支著自己的頭,他的目光中多了幾分遲疑。

柳姜堰站在那兒:“就算在怎麼充公了,你也有地方住,我那兒。”

許木心低頭笑了一聲,然後手臂盡數放在桌子旁邊:“你養我?”

“我養你。”不同許木心的反問,柳姜堰說的是陳述,讓後者的許木心竟然多了幾分嘲諷。

沒過多會兒,柳姜堰拿著兩碗面同許木心坐在了庭院的石桌上,這才把筷子放在許木心的手裡。

“我還有你。”許木心低頭吃麵,聲音禿禿的,他甚至都沒有咬斷就直接把那些面咽了一下。

柳姜堰把住了他的手:“你要是有什麼難過的就哭出來,我不逼你了。”

許木心一隻手拿著那邊的筷子,然後指了指柳姜堰的那碗麵:“吃飯的時候就別說話了。”

柳姜堰本身就沒什麼耐心,但又不能太過去發火,他壓制在心裡的時候,竟然無比的難受。

兩個人都吃完面之後,柳姜堰去給許木心鋪床單,知道真相以後的許木心不曾多說一句話。

“就算你吃了面,不哭不鬧,但我知道你還在怨恨自己對嗎?”柳姜堰對許木心說著。

“我難道沒錯嗎?善良算什麼?它算什麼?!”許木心終於有點情緒起伏,他往前走了幾步,嘗試著摔了旁邊的東西,然後他就一言不發的在也沒停過。

柳姜堰看著許木心摔,他只是平靜的站在那兒:“你何苦為難自己?所有的壞人由我來做,你能不能給我清醒一點?”

“我活了二十多年,只有這一刻是最清醒的。”許木心往一邊走,他好像想到了什麼,這才往一邊跑。

許木心往偏殿的方向跑,甚至他手上還有摔東西時割破指尖而流的血。

放在那裝著蝌蚪的透明物體還在偏殿的房間裡,許木心過去望了一眼,這才用手摸著自己的臉,蹲了下去。

柳姜堰走了進來,這才把手放在許木心的面前,他態度很僵硬,這才道:“起來。”

許木心抬起頭看著他,這才瞥向一邊,他笑的表情只是稍微的緊縮了一點,這才順了順自己的嗓子:“的確是我氣死他的,這又關別人什麼事?是我一廂情願,都是我自願的,所以我就活該嗎?就該承受這一切嗎?”

柳姜堰看著許木心這麼抨擊自己:“傷我們的人,我們就還回來,背叛我們的就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你負責決裁,我負責殺戮。”

許木心低頭笑了一聲,有一絲晶瑩的淚珠懸掛在輕盈地羽睫之上,他微微的閉上了眼睛,這才道:“我沒想過。”

好不容易壓下自己快要與之標出來的眼淚,許木心只是道:“許家的其他人呢?也走了嗎?”

“許氏家族的人自然是要避而遠之,不過這只是暫時的,我會幫你重新拿會屬於你的權利。”

“那是自然。”許木心抬起頭淡淡的說著:“我去收拾下這裡,畢竟明天我就要離開這裡不是嗎?”

許木心平平庸庸的在許老的庇護下努力的過了什麼久,曾做過不少的善事,可是也是他親手斷送了許家的前程:“什麼前程似錦,什麼風光偉業,我以為自己不會稀罕,可是當我失去了這層庇護,就彷彿是斷了枝椏的參天大樹。”

原來沒有權,就不配擁有善良。

許木心基本上收拾完的時候已經的天亮了,他把視線最終還是挪到了那邊的蝌蚪上,最終只是放在了那兒。

柳姜堰這麼些年都沒這麼累過,就算累了,也從來都是清醒的狀態,可是在許木心收拾東西的這段時間卻睡著了。

許木心給他蓋上了自己的衣裳,這才想要去做一碗面,他去了廚房,推開那扇門,恍然間想起了給自己家做菜的張媽…

未能找到什麼像樣的瓜果蔬菜,許木心拿著自己的錢袋就出去了,他想要採購一些東西。

熱鬧的大街上,無數的叫賣聲,許木心穿過巷子的時候,人才開始多了起來,大概是因為他沒換衣裳的原因,別人瞧他的目光多為鄙夷。

許木心還不想惹事,只是停在了一家鋪子旁邊,許木心平常的問了店家菜的價錢,雖然知道店家有意吹捧自家的蔬菜,但他還是掏出了錢袋裡的錢,買了一些。

往那邊走的時候,許木心和一個人撞了一下。

許木心一直手抱著買的蔬菜,另一只手自然落在身後,被這麼突兀地撞了一下,他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而後才發覺自己的錢袋被人偷了。

許木心平靜的看著前方,那個偷他東西的人正在往一邊光明正大的走著,大概覺得自己做的天衣無縫,所以便自顧不暇的以為他沒發現一般。

許木心走了過去,指尖落在那人的肩膀上,目光中冗雜著或多或少的質問以及冷淡:“剛才拿了別人的東西這麼快就忘了是嗎?還是說哪裡別人的錢就理所應當了?”

“這不是許家公子嗎?就是那個把自己父親氣死的那個…”身邊忽然有人說了起來,言語就一言不發的都轟了出來。

“不說沒看出來,是他啊,到底犯了什麼錯,以至於把自己的父親活生的氣死?”

許木心聽著這些話,卻直直地抬起頭,他的衣襟淡淡的飄著,目光定下的時候竟然是哪個偷他錢袋的人,隨波逐流的反過來也質問他。

這些人說的話不多,甚至可以用輕描淡寫來形容,可是就這樣疊加,彷彿就像一個大雪球一般。

許木心低頭笑了一聲:“我在說最後一遍,把屬於我的東西還給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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