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雲書輕輕敲打著不知名材料製成的牆壁，若有所思，衝身後的趙玉郎詢問道：“這東西究竟是什麼？”
“有趣的嘶，東西，帶您去看嘶，請先看後面嘶。”
儘管說話異常費勁，趙玉郎還是衝徐雲書說了一個“請”字。
徐雲書對這群躲藏在沼澤地第二層的狽類的歷史，已經有了大致的推測。
它們是曾經生活在森林一隅的物種，跟另一種生物共同協作狩獵，兩者形成共生關係。
具體來說，應該是狼種類負責打獵和體力活，而這種直立行走的狽類負責動腦筋和佈置戰術。
然而夢境森林一隅中鬧起了蟲蛹之災。
不知是哪一次輪迴的寄生蟲災難，讓與狽類配合的狼類生物死傷殆盡。
失去了搭檔的狽類，只是聰明但弱小的種群。
而這片奇詭的夢境森林並不歡迎小聰明，高階掠食者的強大讓“智慧”顯得無比蒼白。
無法創造強大力量的智慧無足輕重。
這群擁有極佳頭腦的狽類，被迫逃離它們世代生存之地，或許是機緣巧合，又或許歷經了無數艱難，這群狽發現了沼澤地的秘密，並在這裡定居下來。
它們發現了製造房屋和長矛的特殊材料，並以此為根基，在這片夾層空間內繁衍生存下來。
甚至因特殊身體構造和聰明的頭腦，緩慢發展出文明的雛形。
這段時間，這群狽不是沒想過要殺回祖先生活的地方，這或許已經成了深刻在雛形文明骨子裡的執念。
然而可惜的是，雖然它們不再懼怕寄生蟲的引誘特性，但物種本身的弱小讓它們節節敗退，每每嘗試都以失敗告終，直到現在也未能如願。
這就是前八幅畫所要表達的意思。
趙玉郎提醒徐雲書，希望他能繼續看下去，直到將牆壁上的簡陋壁畫看完。
徐雲書知道，二鬼子的意思是，他能從後邊的畫面裡，找到讓他更感興趣的東西。
所以他繼續踱步，將視線挪到第九幅畫面上。
然後愣住。
他看到了一幅精美的藝術品。
這幅畫的製作水平，明顯比之前的九幅圖高許多。
當然，他並不是說這幅畫就有了“特別值錢”的藝術價值，而是跟前面八幅指爪刻畫的壁畫相比，明顯不是這些初具文明的狽能畫出來的。
徐雲書能看出來，每幅記錄歷史的畫作都是由不同狽類製造的，那麼這一幅的製作者是誰，根本就是毫無疑問的事。
他回頭瞥視侍立在身後的趙玉郎，這只狽的臉上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看起來……有點猥瑣。
第九幅畫上，優美流暢的線條描繪了這樣的畫面：
一隻聖潔高大的狽擅自離開族群，向遠方某處光的方向走去，擁擠的族群眾狽目送它遠去。
第十幅畫仍舊是趙玉郎的手筆。
這幅畫面中有巨狼的虛影，虛影之下，這只聖潔的狽擺出先知特有的姿態，在向族群佈道，而不信者被殺死，悽慘躺倒在角落裡。
最後一幅畫，則描繪了這樣一個場景：
在巨大白狼的注視下，聖潔的狽指揮族群，殺回祖先生活的地方，再度站到陽光之下。
為什麼徐雲書知道這頭狼是白色的？
因為畫作主人貼心地將巨狼身影用指爪削刮過，甚至用一種白色的蘑孤汁塗抹，生怕別人看不出來他在指代誰。
將全部的壁畫看完之後，徐雲書無語了半晌，回頭瞥視人立的趙玉郎。
這二鬼子究竟在打什麼主意，徐雲書已經了然於胸了。
“這三幅畫，你的族群沒有任何狽類會懷疑嗎？”
趙玉郎又笑，他是個很喜歡皮笑肉不笑的傢伙，之後緩緩開口解釋。
狽類的說話方式太讓人難受，徐雲書聽了半晌，總算總結出趙玉郎的中心意思。
這群狽類儘管聰明，但仍舊未能擺脫野獸的範疇，它們像剛剛開蒙的幼童，半懂不懂，處於時而清醒、時而迷湖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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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完全不懂事的掠食者們，這種半桶水的傢伙太好忽悠了。
最起碼，它們能被騙到。
不像很多只憑野性直覺生存的動物，任你花樣百出，仍舊無法逃脫當頭一爪。
總之，剛剛脫離矇昧的狽類族群，給了趙玉郎充足的發揮空間。
這座房子類比遠古人類的神殿，平常的時候，只有一名老年狽類充當“神官”的角色負責維護打掃，平常不會有人在此地居住。
唯有每日例行朝拜的時候，族群才會進入。
趙玉郎附身的狽類，是一隻誤打誤撞進入夢境森林一隅的族人，在適應了夢境森林的規則，以及自身的狀態後，很不幸地被徐雲書天神下凡般帶入夢境附身者組織。
也是從那時起，他起了別樣的心思。
在徐雲書於毒障之地冒險，追查兇桉，在臨時實驗室研究寄生蟲的時候，趙玉郎也在瘋狂忙碌。
他回到族群居住的地方，悄悄潛入這座房子，畫下了後面三幅畫。
在這幅畫中，徐雲書是從天而降的神明，而趙玉郎是族群中的先知。
狽類族群一開始自然會疑惑，但當徐雲書展現出強過所有人的力量後，它們就再也沒有任何別的想法了。
對此，徐雲書只能表示，“……畫技不錯。”
“謝嘶。”
“你就那麼肯定，在沒有事先溝通的情況下，我會幫你完成這個莫名其妙的計劃？”徐雲書盯著趙玉郎，居高臨下地問道，“還有，既然你有關於夢境森林的情報，為什麼不上報？”
對於這兩個問題，趙玉郎揉搓著枯乾的爪子，臉上掛起諂媚笑容來。
“您嘶，大智慧，有幫助嘶，我嘶，官方，不信任嘶。”
趙玉郎揉爪子的時候，搭配他的表情、動作和說話方式，讓徐雲書莫名想起了老電影裡太君身邊油頭粉面的傢伙們。
果然……沒有叫錯的外號。
趙玉郎的解釋還在繼續，“路和孫嘶，痕跡會帶您來嘶，若不來，會找您。”
二鬼子雖然姿態諂媚，但話語中表達的意思，卻並不卑微。
這傢伙在組織成員逃離的路上，繫結了路友友和孫嘉豪，並將他們帶到沼澤地的一層區域。
如果徐雲書來救援組織成員的話，會透過痕跡和其他成員的證詞找到路友友和孫嘉豪，之後就會透過他們兩人的回憶，從狽類族群製造的管道進入此地。
若徐雲書沒有來的話，只能說明兩件事：
第一，徐雲書並不在意他們這些組織成員的性命。
第二，徐雲書沒有與他強大身軀相匹配的智力。
不管出現了以上哪一種情況，趙玉郎都會調整跟自己的相處模式。
簡單地說，就會變成互相利用，並敬而遠之的狀況。
這二鬼子的心思，比徐雲書想象的還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