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就是一些都知道的事情。化名虞晚澄的樊淺在江湖上肆意瀟灑了將近十年,在成為大陸上第一個九品醫師的同時也因為修煉邪術被天下所不容,逃了一圈,最後於二十三歲死在了虞桑門。
而朱楚藍帶著樊寧和樊沐為了躲避追殺的魔族叛黨,逃到了北洛國,被墨昀意外發現。朱楚藍是屬於盛瓊皇族獨有的絕美長相,墨昀一眼心動。
後來朱楚藍特意拍拍牽著自己手的樊寧,道:“這是我女兒。”又指指站在旁邊的年紀比墨昀沒小多少的樊沐,道:“這是我兒子。”
墨昀這才知道朱楚藍比自己大了好幾歲,雖然從此便沒有再提收她做妃子的事情,但為了留住她,卻是答應了給樊沐和樊寧一個容身之地。
在北洛的隱瞞和包庇之下,朱楚藍三人成功逃過了那些追殺的人的搜捕。
再後來,朱楚藍身染重病,藥石無醫,留下一些書信和那墓穴裡的東西之後找了個地方悄然死去。
在那邊朱楚藍重病垂危的時候,樊軒微在地牢中突然感覺到了一陣奇怪的顫慄。
就好像心裡面有什麼地方空了一塊。他知道自己可能是失去什麼了,但他不願意相信,也不敢去想。
直到現在墨雲珩就站在他面前,如此真實地告訴了他這個訊息。
他才在半夢半醒間恍然,他的妻子已經離他而去很久了。
眼前的大女兒眉眼和楚藍是如此之相像,他彷彿又看見了那個活潑肆意的公主殿下,那個喜歡穿紅衣的張揚的小丫頭,正站在他面前,朝著他招手。
“軒微,你怎麼不過來呀?”少女朝著他笑道。
“來了。”樊軒微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就要起身過去。
一隻手從後面拉住了他,他回頭一看,正是自己的女兒樊淺。
“爹!”她的聲音很大,似乎要把他從什麼地方叫醒,“回來。”
樊軒微又回頭看向剛剛朝他招手的朱楚藍,定睛一看,眼前的人早已經化為一團迷霧消散了。
房間裡仍舊只有他們父女兩個。
“我怎麼了?”
墨雲珩給他把脈,輕輕皺起眉:“你被關在那裡那麼久,身體長期耗損嚴重,剛剛又情緒波動太大,所以身體吃不消了。”
說著從儲物戒中拿出一顆丹藥,遞給樊軒微。
“注意休息,我去給你端些點心來。”
“嗯。”樊軒微應了一聲,慢慢坐好,聲音都弱了幾分,“快些回來。”
墨雲珩關門出去,卻是一陣心驚。
樊軒微剛剛不是什麼簡單的損耗問題,他已經在鬼門關門口走了一遭,差點就要進去了。
情況實在是棘手。沒想到孃親的去世對他打擊這麼大。
實際上,樊軒微在地牢中的這十年確實耗損很大,但現在朱楚藍的這個訊息卻成為了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的希望和精神寄託都沒了,長時間的損耗一下子就爆發出來,連曾經的魔主也支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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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雲珩為樊軒微治療了幾日,樊軒微的情況卻是一日不如一日。
一開始他還能像個正常人一般,只是略微有些虛弱,後來甚至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只能靠在床邊每日靠墨雲珩的丹藥續命。
連快要七品的墨雲珩想盡各種辦法都束手無策。
幾個人沒等到初一,魔主的人就找到他們了。
而且來得猝不及防,還是深更半夜,客棧裡一片漆黑安靜的時候,二樓的走廊裡猛然響起一聲大叫。
江嶺辭仍舊和容源睡在一個房間,也離聲源處最近,聽到這聲響,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從床上跳了起來,原本在這種地方他們睡覺都沒有脫衣服,這下直接拿著劍就開門出去了。
走廊裡漆黑一片,不遠處閃過一道身影,江嶺辭拿出火摺子點燃了掛在牆上的燭臺,映出了眼前駭人的一幕。
地上的血泊裡躺著一個女子,已經沒了腦袋,空洞洞的脖子處還汨汨流著鮮血,切口整齊,看起來一刀就下來了。
“她的腦袋在那。”容源指著不遠處地上的一個黑漆漆的球形物體道。
江嶺辭看了一眼那個腦袋又看了一眼容源:“哦。”
“這姑娘不該半夜出來的,白白送了性命。”
“只能說她倒黴了。”容源的語氣很冷淡,“那人朝盡頭去了。”
“是來找人的?”江嶺辭回頭朝著墨雲珩的房間走,“你去找洛琛吧。”
這種時候容源就沒有再跟他對著來了,疾步走到洛琛房間門口:“洛琛,起來了嗎?”
“我在這。”洛琛也已經出來了,“發生什麼事了?”
“有人。”容源言簡意賅,“應該是衝樊軒微來的。”
墨雲珩早已經守在樊軒微房間門口了,見江嶺辭朝這個方向走過來,道:“幾個人?”
“不清楚。剛剛看見了兩個。”
“應該不止。特意這個時候來,本來就沒有底氣。”墨雲珩很冷靜,把門微微開啟,“曉天,容源,洛琛,都過來。”
“我守著我爹,你們在整個客棧搜一遍,小心一些。剛剛看來,這些人出手狠辣,並不顧及別人性命,儘量不要讓更多的無辜的人被傷害。”
幾個人很快在客棧裡分散開。
各個地方都亮起了燭光,大家的修為都很高,走得再快,腳步都是沒有聲音的。看起來毫無動靜尚還算安逸的客棧裡已經暗流湧動。
又有一處響起了輕微的動靜,聽聲音,這次的受害者估計還沒來得及喊救命就被封喉了。
墨雲珩坐在樊軒微床邊,密切注意著外面的動靜。
突然房門一動,外面緊接著傳來一小陣刀劍碰撞聲,隨著一聲倒地的聲音,外面重歸於安靜了。
江嶺辭的聲音帶著幾分讓人安定的沉穩,隔著門從外面傳進來:“解決了。放心吧。”
墨雲珩雖說讓他們在客棧裡分開,江嶺辭卻是一直都在墨雲珩所在的房間附近徘徊,一見這邊有情況,就飛速衝過來把那人解決掉了。
“什麼樣?”
“蒙著面。”江嶺辭掀開那人的面紗,“臉上有黑色標記,脖子上也有,武器是一把彎刀,刻著一些字,應該是魔族文字。”
“是魔主的暗衛。”墨雲珩已經明白了,“所以果然是來找我爹的。”
房間的窗戶猛然被一陣狂風吹開,一個黑影出現在視窗處,手裡的彎刀在月光下反射著銀白的光。
月亮被雲遮住了,月光消失了,銀白的光也消失了,黑影朝著墨雲珩衝過來。
墨雲珩不敢輕敵,抽出楚微劍橫在胸前,擋住了黑影的這一擊。
墨雲珩怕在房間裡打起來會誤傷到樊軒微,運起靈力一個衝擊,就將黑影打得飛出了窗外,緊接著飛身跟上去,一套連招就把黑影逼得遠遁了。
墨雲珩假意回身,那黑影果然又偷襲過來,她早就等著了,回頭一劍抹了那人的脖子。
打完之後墨雲珩立即飛身回到房間,關好窗戶,用靈力構建起一個結界。
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大了,空氣中的血腥味道也越來越濃。
人遠比他們想象的多,外面幾乎可以說是血流成河了。
“樊軒微,都這樣了,你還想著逃跑?我以為你被關了十年,總該死心了。”
外面響起了魔主用靈力擴散的聲音,客棧裡的每個人都聽到了。
墨雲珩沒打算回答,只是緊緊地握住了手裡的楚微劍。沒想到一直混混沌沌的樊軒微這個時候醒了,拽住墨雲珩握著劍的手,撐了一口氣,道:“你現在還不敵他,快走吧。”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怎麼可能就這麼走了?”墨雲珩手中一點兒也沒有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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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軒微彷彿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了,那只抓住墨雲珩的手突然湧起了一股靈力。
等到墨雲珩發覺不對想要把手抽出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她的手根本抽不出來,浩瀚如江海的靈力從樊軒微的身體裡湧進了墨雲珩的身體裡。
“爹……”墨雲珩另一只手放在樊軒微的手上,幾乎是哀求的語氣了,“……我們一起走,可以嗎?”
“走不了了。”樊軒微搖搖頭,“你知道我的身體是什麼情況,楚藍走了,我是徹底堅持不住了。”
“我把半生靈力都傳給了你,以你之前掌握的能力,使用這些靈力沒有問題。這樣魔主是拿你沒辦法的,至少也能夠平安離去。”
“爹……求求你……”從夜襲開始一直很冷靜的墨雲珩此刻卻宛如一只要被拋棄的小狗,以一種哀求又慌亂的語氣道,“我們一起走,我可以治好你……我馬上就七品了,我可以修煉到九品的……”
樊軒微沒有回答她,把最後一點靈力都給了墨雲珩,把她往外一推。
墨雲珩被猛然推開,回頭看向樊軒微,向他伸出手,可已經來不及了,樊軒微的消失是如此之快,從手指開始化為點點金光,逐漸整個人都變成了金色,消散在空氣裡。
墨雲珩的手落在枕邊,但已經空了,整個房間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她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空氣,體內的靈力極其充沛,而且十分純粹,帶著醫師天然的聖潔氣息,激烈地躁動著。
“阿澄!”樂曉天衝進來,“魔主,魔主他來了!我們好像打不過他啊!……阿澄?”
房間裡只有墨雲珩一個人,她失魂落魄地跪在床邊。
“阿澄,樊叔叔呢?”
“他在這裡。”墨雲珩伸出自己的手,手上凝聚起的靈力因為太過精純而散發出金色的聖光。
也不等樂曉天的反應,墨雲珩站起身來,像一道閃電似的衝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