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的空氣似乎相當的渾濁。
凌晏粗略望去，就看到了一大片浮在空氣中的“微粒”，仔細看時，又發現這些微粒俱有手腳，只是看不見眼睛。
凌晏好奇地伸出手去住了一把這樣的“微粒”，頓時就感覺到手心一陣酥麻，如同電擊，連忙縮了回來。
眼前霧濛濛的，雖然並不阻礙視線，但很容易讓人心情不佳。
這裡看上去像是一片連綿的峽谷，凌晏正站在地勢稍高的一座山包上，極目遠眺，只見到處都是黃土與黃沙，看著沒有任何生機。
這裡的草也呈現枯黃狀，毫無綠意，甚至只要凌晏輕輕踢一踢腳，就能從這堆草葉裡踢出成群“微粒”，像是螢火蟲的巢穴一樣。
然後，這堆草葉就如同燃燒過後的灰燼般，被風一吹就散了。
凌晏聽到身後的樹叢裡有聲音傳來，便會意地回過頭，果不其然就看到了一個因為躲閃不及時，露出了半截身體的人。
不過他似乎並未意識到自己被凌晏發現了，還刻意放緩呼吸將身體往內挪了挪。
凌晏不免覺得好笑，開口道：“跟了我一路了，累不累？”
這個跟蹤者下意識地一抖身子，但還是想裝作沒被發現一般，沉默著一聲不吭。
凌晏嘆了口氣，乾脆自己出馬，將這個抖作一團的人給拎了出來。
“果然是你。”
凌晏看著面前這個一臉稚嫩，眼神清純的少年，懶洋洋問道：“說吧，為什麼要跟蹤我？”
“我這不是跟蹤。”
少年小聲替自己辯解道，同時還不安地扭了扭自己的皺巴巴的衣角。
凌晏將這一幕看在眼裡，然後道：
“不是跟蹤，難道還是順路？”
沒想到少年還真答應了：“嗯，就是順路。”
說罷，他低下了頭，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連看著凌晏的勇氣都不敢。
“好吧，那就順路吧。”
凌晏也不想戳穿這個少年，點了點頭後便往回走去。
少年見狀連忙跟上。
“怎麼，難道你也要走這裡？”凌晏偏過頭，面露不善地盯著這個唯唯諾諾的孩子。
他們倆年紀看上去其實差不多，但是少年的身上卻有種凌晏不曾有的氣息，或許那才是真正的童真懵懂吧。
這少年的心思其實全寫在了眼睛裡，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個心思單純的好孩子，並未懷揣絲毫惡意。
正因如此，凌晏想要捉弄他的心思就越來越盛了。
“既然你走這一條路，那我就換條路走。”
說罷，凌晏便真的抬腳往另一條路走去。
少年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跟了上來。
凌晏也不說話了，任由這個少年如同小尾巴般跟在自己身後，一直等他們來到了一處懸崖邊，凌晏才停下了腳步。
他掃了眼這個少年，然後便縱身往下一跳。
“！慢……”
少年看見凌晏這和自殺沒什麼兩樣的舉動不免呆了，下意識地閃現上前想要拽住他的胳膊。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凌晏就在他面前直直往下墜去，直至消失在一片黃沙之中。
少年咬著牙想了想，最後像是豁出去了一般，也跟著凌晏往下跳。
這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恐怕還以為是對痴男怨女在此殉情。
……
凌晏看到這少年居然這麼乾脆的就和自己一起跳下來，心中也不免感到震撼。
這傢伙究竟是在心裡打了什麼主意，居然連這種沒命的事都敢做？
他是會飛行的，可那個少年卻明顯不會，只是撲稜著手腳，如同不會飛的鳥一般滑稽，還拼了命的想要抓住身邊的樹幹。
然而這裡草木並不茂盛，又哪裡會長出什麼粗壯的樹幹，少年不到一會兒就會與地面來個親密接觸，到時候迎接他的就是血肉橫飛的下場。
好在凌晏並不打算讓這種慘劇發生，“控鶴手”發動，硬是將已經嚇得閉上了眼睛的少年吸到了自己身邊。
眼見自己居然安然無恙地落地，少年臉上閃過一絲驚訝，旋即他長長松了口氣，一陣後怕。
“既然害怕，為什麼要跳。”
凌晏淡淡的嗓音從他耳邊傳來，驚得毫無準備的少年一個哆嗦。
“我……我猜到了你會救我。”他小聲道。
“哈？”凌晏對這個答案有些哭笑不得：“那萬一我沒來得及救你，你豈不就掛了？這種死亡理由也太扯淡了吧。”
少年皺了皺眉，聲音如同蚊子一般：
“你有這本事。”
“你還真是相信我啊。”凌晏苦笑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也就第一次見面吧，對一個陌生人投以這麼大的信任真的好麼？”
少年只是看著他，卻不發一言。
“而且，萬一我要是個壞人呢？”
凌晏慢悠悠道，“剛才在亭子裡你也看見了，我可是毫不手軟就廢了張霖一條胳膊，難道你也想變成那樣？”
“那是因為他惹你，你才對他動手的。”少年分辨道，清澈的眼瞳裡滿是倔強之色：“換做是我，我也會對他做同樣的事。”
“這麼說來，我們還挺投機。”凌晏道，“所以你到底是為了什麼要跟我進到這裡來？”
當凌晏看這個少年第一眼時，他就知道了對方的境界，芒星初期，一個在他看來天資一般，在別人看來已經算得上是天才一列的少年。
說句心裡話，芒星初期的武者進入到這個KA中來，簡直是找死的行為。
凌晏實在想不通這人在圖什麼。
“我……我有一事相求。”
少年像是鼓足了勇氣，直直盯著凌晏的雙瞳，開口道。
凌晏眯了眯眼，不等少年將話說完便率先拒絕道：“不幫。”
“你……你還不知道是什麼呢！”少年也沒料到凌晏居然會拒絕的如此乾脆，一路上準備好的措辭頓時沒了用武之地。
“管他是什麼，反正不外乎都是麻煩事，既然是麻煩事，我就沒有幫的必要。”凌晏道，“我又不是搞慈善的，也並不樂善好施，更沒啥助人為樂的好心腸。”
少年有些失落，他正在想新的對策，就見凌晏又撇下他遠去了。
少年立刻跟了上去，卻在半路上猛地將身子一抖，隨即停了下來。
因為他在的腳下有一把長劍正嗡嗡作響，顫鳴不止，這是凌晏剛才投過來的，正插在他腳尖三寸的泥土上，似乎是一種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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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跟著我的話，管你有什麼目的，別怪我不客氣。”
凌晏眼神微冷，下了這個逐客令。
少年臉色呆滯，凌晏見狀便收回了劍，自顧自地往前走去。
“我們其實……其實不是第一次見面。”
少年的神情看上去無比糾結，但最終還是帶著猶豫的語氣開口叫住了凌晏。
凌晏腳步一頓，轉過身看著他：“你說什麼？”
“之前在亭子裡你也有想和我搭話的意思吧，是不是覺得眼熟我？”少年話語連貫：“你雖然不一定記得我，但我卻對你記憶猶新。”